第13章 落魄的錦衣衛（求銀票）
陸天行這才回過神來，說道：“我怎會認識吳大人，不過人家一個堂堂的錦衣衛總旗，卻能安貧樂道地來咱們這小店用些粗鄙酒飯，就足以證明他是個令人敬佩的好官，你說是也不是？”
賈城想了想，點頭道：“師父說的是，吳大人如若吃飯不給銀兩，咱們也沒有法子，隻能白白吃這啞巴虧。”
陸天行笑道：“這便是了。”頓了頓，又問道：“吳大人今日點了甚麽菜，是宮保雞丁和麻婆豆腐麽？”說完便要準備炒菜。
然而賈城卻搖頭道：“不是，吳大人點的是麻婆豆腐和涼拌蘿卜。”
陸天行不由問道：“涼拌蘿卜？”
賈城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這道菜雖說隻要十五文錢，但食材太過普通且……”說到這裏，賈城麵上一熱，續道：“且滋味尋常，因此平日裏沒有甚麽人會點。”
陸天行暗自歎了口氣，頷首道：“我明白了。”
王福盡管打心眼裏瞧不起眼前這個略顯潦倒的青年人，然而畢竟人家是讓人聞風喪膽的錦衣衛，因此他還是陪著笑臉將菜肴一一擺放在桌上，說道：“客官，您要的酒菜都在這裏了。”
吳孟明指著桌上的宮保雞丁問道：“我先前並未點這道菜，你是不是記錯了？”
王福笑著解釋道：“回官爺的話，小的沒有記錯，這道菜是我家大廚特意送給您老人家的。”
吳孟明皺眉問道：“你家大廚為何要送我菜肴？”
王福答道：“陸大廚沒有言明，他隻說這道菜記在其賬上便是。”
吳孟明揮手道：“你端走吧。”
王福沉吟道：“這個……”
這時，已在暗中窺視許久的陸天行笑著走了過來，拱手道：“草民陸天行，見過吳大人。”
吳孟明銳利的目光快速在對方身上掃了一遍，問道：“你便是送本官菜肴的陸大廚？”
陸天行頷首道：“正是在下。”
吳孟明問道：“為何？”
陸天行並不回答，而是反問道：“吳大人，此處不是說話之所，可否借一步說話？”
吳孟明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點了點頭，道：“好。”
陸天行轉頭笑道：“王大哥，此時已沒有甚麽客人了，能不能借一個雅間，我想和吳大人小酌幾杯。”
王福當然不會得罪這位林老爺麵前的紅人，酒樓的頂梁柱，於是連忙笑道：“自然可以，吳大人，陸公子，您二位這邊請。”
等到王福走遠，陸天行便將房門帶牢，笑道：“吳大人隻管放心享用酒飯就好，著實沒有必要一直將手搭在刀柄之上。”
然而吳孟明的右手卻並沒有離開自己的刀柄，而是盯視著對方問道：“你有甚麽話要同我講，為何定要來這隱秘之所？”
陸天行拱手道：“其實也沒有甚麽，在下隻是敬重大人的為人，更欽佩您為了遵從本心，竟不惜得罪閹黨重臣許顯純的勇氣。”
隻聽“唰”地一聲，吳孟明的刀已出鞘。
陸天行先是眼前一花，隨即脖頸處便感到了陣陣寒意，俯首看時，隻見對方的刀在瞬息之間就已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吳孟明冷冷道：“你到底是何人？”
陸天行雖然心中有些畏懼，但還是不動聲色地說道：“在下名叫陸天行，是此間的廚子。”
吳孟明冷笑道：“廚子？一個廚子怎會知曉這些事，你當本官是傻子不成？”
陸天行不由暗呼糟糕，心道我之所以要送吳孟明一道菜，本來隻是想表達自己對其不畏權貴的敬意，誰知此人防範心極強，竟然會生出這些事來，可事已至此，我總不能說是從史書上了解到的吧？而且即便照實說了，吳孟明多半也不會信，沒準還會將我一刀殺了……
念及於此，陸天行強行定了定心神，說道：“世上如何有不透風的牆，吳大人盡管被降了職，然而你不願與許顯純這等人為伍的英雄事跡卻還是傳揚了出來，在下也是前幾日方才聽一位來吃酒的官爺說的。”
吳孟明聞言點了點頭，但卻仍不將刀移開，又問道：“是怎樣的一位官爺？”
陸天行明白對方仍然對自己的話將信將疑，心下暗道：我也猜不準吳孟明此前是被關在錦衣衛詔獄還是刑部大牢，因此還是說得模糊些吧。
當下摸了摸腦袋，努力回憶道：“那位官爺雖然也是穿著常服，但和大人一樣有著不怒自威的氣質，應該是中等身材，白淨麵皮，眼睛麽……不大不小。”說到這裏，陸天行苦笑道：“大人，我當時沒有太注意那位官爺的容貌，故而隻記得這些了。”
聽到這裏，吳孟明終於還刀入鞘，頷首道：“我相信你說的是實話。”見對方麵有不解之色，便又道：“因為我問你話時，你並未立即作答，而是想了想方才答話，而且你說起當日那人的相貌時，也沒有張口便來，你的語調神態都可作假，但以上這些細節，卻可證明你並未說謊。”
陸天行心下不由暗笑：這有甚麽？你若是多看看現代的偵探劇、懸疑劇，便不會這般輕信於人了！但他還是拱手驚歎道：“吳大人如此了得，當真讓人敬佩不已！”
正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吳孟明聽後果然微微一笑，拱手道：“小兄弟勿怪，我的處境你已知曉，如今不要說是像你這樣的陌生人，就連我同宗同族的那些叔伯兄弟們，也無不對我避之唯恐不及，生怕受了牽連，因此方才見你甚是熱情，我便不由起了疑心，還望小兄弟擔待則個。”
陸天行忙道：“吳大人言重了……”
吳孟明手一擺，笑道：“小兄弟不必客氣，甚麽大人不大人的，你叫我一聲吳大哥便是。”
陸天行點了點頭，笑道：“是，吳大哥。”
吳孟明又問道：“我看小兄弟的見地，也並不像等閑之人，你當真是錦華酒樓的廚子？”
陸天行歎了口氣，說道：“不敢欺瞞吳大哥，在下兩月前不幸遭遇賊人，身受重傷，多虧此間老板相救，這才得以保全性命，隻是我醒來後，便不記得之前的事了。”在明朝，女子的名節極為重要，因此陸天行隻說受了林老爺的恩惠，卻並不提及林夫人和林秀妍。
在謊話裏說幾句真話，最容易取信於人，故而吳孟明聞言連連點頭，說道：“小兄弟勿要煩惱，我如今雖然被降了職，但在錦衣衛裏卻仍有信得過的朋友，回去後我便請人幫忙打探，看看是哪家丟失了人口，想來應該可以幫你找到家人。”
此言正合陸天行心意，隻因他明白，在古代通常隻有官吏或是富庶人家的子弟才會讀書，後來通過與林秀妍的閑談中，更知道自己遇襲時所穿的乃是錦緞所製造的儒服，那麽這個身體本來的身份，即便不是官宦之後，也定是豪紳之子，如此一來，隻要能夠“認祖歸宗”，日後想進入萬歲山便多了幾分指望。
故而聽得對方肯相助，陸天行發自肺腑地躬身拜道：“多謝吳大哥仗義援手，此恩在下日後定當報答。”
吳孟明上前將其扶起，笑道：“些許小事，小兄弟無需放在身上。”說著伸手朝著椅子一引，又道：“來，這邊坐，小兄弟給我講講你遇襲的時間、地點以及當日的情形，你說的越詳盡，我越有幫你找到家裏人的把握。”
於是陸天行便邊陪著對方飲酒，邊將當日之事詳細地說了出來。
吳孟明聽後點頭道：“如此便好辦了，隻需查清在那日之後，有哪家走失人口，前去報官便是了。”
陸天行大喜，拱手道：“那便有勞吳大哥了！”
吳孟明笑道：“不必客氣，來，咱們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