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鬥耆小候

鬥耆候莊園的東牆邊上,有一大塊平坦的空地,足有二裏長寬,是鬥耆國的打穀場、校場、練車場和跑馬場。

正值盛夏,莊稼還在地裏,場中隻有幾堆秸草,很是空闊。此時西南靠路的一角,正有幾十人圍成一圈,好像在圍觀什麽,圈內不時聽到有人喝呼大叫。

那鬥師帶著聶傷一夥賤奴走近人群,命他們人群後麵站好,又叫來兩個士兵看守,自己朝另外一邊而去。

聶傷觀察著四周,發現人群之中是一片鋪著沙土的場地,約三四丈方圓,邊上像馬廄一樣圍著一圈圍欄。圍欄外麵擠滿了商人,都興奮的叫喊,裏麵隱約能看到兩條大漢在持械廝殺。

“正在比武嗎?”因為有好幾層人在前方擋著,看不清二人的打鬥情況,他把目光轉移到人群身上。

都是男人,一小部分是士兵,從這些人的衣著、發型判斷,裏麵有貴族有平民,有窮也有富,還有一些赤著上身的家奴侍候在主人身邊。

再往遠處看去,沙場正麵是一個三尺多高的土台,台上支著樹枝搭成的遮陽涼棚,涼棚下跪坐著三個衣著華麗的貴族。那年少的世子也在其中,另外一個是白胖的家宰,二人之間是一個青年。

隻見鬥師走到土台下,低著頭和台上的貴人談話,那青年向前傾著身子,被家宰擋住,看不清麵貌。

“喂,快看,快看左邊!”

正想看看,突然聽到牛蚤興奮的低叫,聶傷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原來土台一側站著三四個年輕女奴,手裏捧著水瓶,提著籃子,正在低聲談笑。

那些女奴頭發都紮成高髻,身上隻圍了一圈浴巾一樣葛布,整個肩膀和大半條腿都露在外麵,清潔幹淨,腳下是綁帶纏到小腿的麻鞋。

看她們的模樣,在主人家的待遇應該不錯,身體都很正常,沒有像低等奴隸那樣瘦骨嶙峋,皮膚晦暗,一番畸形醜陋的樣子。

“咕嚕!咕嚕!”

賤奴們都眼睛放光的盯著女奴看,不停的咽口水,比當初見到羊湯時的神情還要饑渴幾分。

平日裏也不是沒有見過女人,但都是在勞作的時候。那種情況下,正被鞭子抽著幹活,累到要吐血,哪裏還能起歪心思。而且他們遇到的女人不是粗壯農婦就是幹粗活的老醜女奴,吸引力實在有限。

可這次不一樣,那幾個女奴明顯是大貴族家的高等奴隸,容貌姣好。

其他人有沒有聞到她們身上的雌性激素的氣息聶傷不知道,但是身邊的幾個賤奴絕對聞到了,都被年輕異性刺激的臉紅脖子粗。

“嘿嘿。”

“嘿嘿。”

“嘶溜。”

“沒見過世麵的東西,把我們的臉都丟盡了。”聶傷呸了一口牛蚤,厭惡的躲開兩步。

他來到這個時代時間不長,而且那些女奴在他看來也不過如此。

“我們賤奴要什麽臉?”

烏鼬也眼睛不移的看著,擦著口水道:“我也知道碰不得,但是看看、想想沒罪吧?就算鬥耆候來了,也不能怪罪我想他的美貌女奴吧?”

大癩涮著滿嘴哈喇子,口齒不清的哀歎:“要是讓我摸上一下,就算立刻死,我也心甘情願。”

“摸一下一條命?你可真沒出息啊!”

“……”

看著一群家夥的鱉樣,聶傷無語的轉過頭去,繼續觀察台上的貴族,卻見鬥師迎麵而來,招呼他們跟上自己。

幾人隨著鬥師繞過人群,直走到土台邊上停下。這裏正好不是女奴所在的一側,隔著台子又有涼棚遮擋,看不清對麵的女奴。

牛蚤等人一臉痛惜,表情簡直比搶了他們嘴裏的肉還要難看。

“小候,賤奴帶到。”鬥師上去稟報。

台上三人都看了過來,家宰搖著蒲扇,隻是掃了一眼就把目光投到沙場去了,世子和那主位而坐的青年卻都神情鄭重,仔細審視著一群奴隸。

聶傷偷眼看去,見那被稱作‘小候’的青年身穿有刺繡鑲邊的赭色短衣和寬大的褶皺短裙,小腿上裹著有花紋的厚綁腿,腳下踩著船形的尖頭皮鞋,腰裏別著短劍。

他的相貌和年少世子有幾分相似,都是削長臉,隻是身材更高壯,線條剛硬,眉粗目大,法令紋很明顯,眼神視人如豺。

“‘小候’是侯爵繼承人的稱呼,一般是嫡長子,這人一定是鬥耆候的大兒子了。”

聶傷心中思量著,被那小候的目光掃到,如針紮一般,急忙低下頭,心中警醒:“此人身上戾氣很重,定然暴躁好殺,千萬不要惹到他。”

“這就是你找來人,怎麽這麽多?”那小候皺眉問道,聲音如金石相擊,壓迫感十足。

鬥師忙解釋:“前排這八個才是,後麵幾個是隸臣派來的,他擔心這幾人傷殘或死掉,所以又派了人準備抬人回去。”

“哈哈哈!”小候放聲大笑起來,對身旁的年少世子說道:“仲柏考慮的很周到,隻是我聽著為什麽想發笑呢?”

年少世子矜持的抿嘴笑道:“大兄,仲柏這是向我們表達不滿呢。”

“哦?”小候一愣:“秧,這話怎麽說?”

叫‘秧’的世子雙手籠在袖子裏,朝他一躬身,正色道:“大兄,隸臣身上擔著很多繁重事務,都要靠這些賤奴來做。我們調走了他最強健的奴隸,一旦有所折損,他就有可能完不成所任之事。所以他不想給人,但又不敢反對你的命令,隻好用這種方法來暗示。”

“哦?原來如此。”

小候明白了,臉色有些不好看,問那鬥師,“劍父,你覺得呢?”

叫劍父的鬥師點頭道:“問隸臣要人,就像割了他身上的肉一樣,推推脫脫的就是不想給,費了我好多口舌才答應。”

小候抹了下上唇的八字胡,沉吟了一會,又笑了起來:“這個仲柏,一向小氣的緊。”

“劍父,返回時告訴他,不過幾個賤奴而已,死了我加倍賠給他就是。再過幾天我們就有一批新奴趕到,讓他不要再擺怨婦嘴臉。”

說著站起身來,大步走到台邊,俯視著一眾賤奴,不住搖頭,“這些人太弱了,怎麽能假做對手試練?”

“唔,就這個勉強還行,其他的……”

他指著烏鼬說了一句,掃視的眼光忽然停了下來,一臉驚愕的盯著另外一個賤奴。

“這個……這個是怎麽回事?”

“???”

“!!!”

四個貴人看了過去,都傻眼了,一起呆住,那長的像嶽雲鵬的白胖家宰更是看的目瞪口呆,滿臉的羨慕嫉妒恨。

眾賤奴都有捂臉的衝動,哪怕賤奴再沒尊嚴,也覺得牛蚤實在太過丟人,羞於和他為伍。

牛蚤哪裏還不知自己闖禍了。

被貴人們用怪異的目光注視,他滿頭大汗,腿都軟了。

聶傷在一旁冷眼看著,認為牛蚤這次算是真完蛋了。

一個低賤之人!放在哪個朝代都是天大的侮辱,絕對不可饒恕。

以商人貴族的高傲和此時殘酷的奴隸製度,不用說了,先閹後殺都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