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定居安新
按照保定府知府的安排,李毅他們回去之後,立刻率領著兩千流民開始向安州前進。
流民也知道他們根本不可能進入城中,更加不希望留在城外等死,有一塊屬於他們的土地,再加上有恩公的帶領,這些流民沒有絲毫的恐慌,反而充滿了希望。
其實李毅也不知道怎樣麵對接下來的情況。
他們沒有足夠的糧食,沒有可以遮風擋雨的房屋,更加沒有信心應付接下來的困難。
這個時候,他知道自己不能亂。
所有的人都在看著他,隻要他自己稍微有些慌亂,這種情緒就會放大無數倍,在這些追隨自己的流民中產生難以想象的震**。
從保定府地界進入安州,度過了唐河,再從城門緊閉的安州城下路過,就來到了他們所要到達的目的地——安新。
安新位於安州和高陽之間,安州在北,高陽在南,東麵是廣闊的白洋澱,一馬平川,倒是一個風景秀麗的地方。
因為這裏在豬龍河周邊,水源充足,所以土地十分肥沃,植物也非常繁茂。可是讓他們奇怪的是,一路上竟然沒有看到一個人影,而且土地也已經長滿了雜草,估計有一年多沒人耕種。
看來王知縣所言非虛,這裏的確有水匪出沒,沒有人敢在這裏生活。
不管怎麽樣樣,看到以後的家園是個風景秀麗的地方,大家緊繃著的臉終於稍微有了笑容。
就在領路的雜役來告辭的時候,李毅知道,這片土地,接下來真的就是他們接下來的家園了。雖然現在看來還是十分荒涼,但是他相信,自己有能力改變這一切的。
賞了十文錢給那雜役,李毅親自領著老族長等人逛了一圈,他們騎馬速度極快,周圍的村莊也進去看了看,卻是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
房屋上已經滿是蒿草,好些都已經倒塌,看來荒廢有一段時間了。
老族長麵帶悲色的一直哀道:“造孽啊,造孽啊。這麽好的土地,怎麽就荒了呢!”
西北土地貧瘠,哪裏有這麽肥沃的土地,老族長是把這些土地當成寶貝了。
能夠長糧食救命的土地,在這個時候,的確是農夫心裏的寶貝。
王進苦笑道:“看來這裏的賊人不一般啊,竟然將整片地方,近萬人逼走了。我們在這裏過活,恐怕也少不了他們的滋擾,這些該怎麽辦啊?”
“還能怎麽辦?打啊!打疼了他們,看誰還敢欺負我們。”李四豪氣淩雲的在一邊大放厥詞,拍著自己強壯的胸口,倒是信心十足。
李毅不說話,相比於匪患,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糧食問題,還有接下來的流民接受事項。這兩件事情要是辦不好,恐怕眼前的美好隻是鏡花水月,轉眼就會支離破碎。
騎馬穿過兩個小樹林,一條蜿蜒往東的河流橫在麵前,這裏兩岸的土地較剛剛見到的更加肥沃,一小片田地上竟然還種著糧食,看來這裏還是有人住的。
“張大哥,你帶著騎兵連四處看看,是不是有人住在旁邊。”李毅端坐在馬上,道。
張明德點頭應了一聲,帶著五個騎手奔向遠方。
不一會,他就策馬回來,馬背上拖著一個衣裳破舊,骨瘦如材的老人。
老頭剛剛被從馬背上放下來,臉上卻絲毫沒有驚慌,而是穩穩的站著,眼神帶著一絲不屑,撇撇李毅等人沒有說話。
這老人倒是有意思。
李毅心裏暗暗驚奇,道:“老丈,這裏不是水匪橫行嗎?你為何敢在這裏居住?”
那老人衣服破舊,卻也很幹淨,聽到是一個麵容清秀的少年溫和說話,道:“劫匪橫行,村民自然奔逃。老兒已經到知天命之年,身無分文,不願背井離鄉,賊人也懶得理會,故此守土而活。”
聽到這個回答,李毅跳下馬,恭敬地輯手道:“小子李毅,敢問老丈怎麽稱呼?”
“老兒張錢一,本縣童生。”老丈淡淡道。
童生?李毅微微一驚,沒想到在這裏竟然遇到一個讀書人。
童生是習舉業的讀書人,不管年紀大小,未考取秀才之前,都統一稱為童生。
雖然隻是科舉中最低級的童生,但他們也是會讀書識字,並通過縣試和府試兩場考核的學子,是這個識字率隻有百分之五的時代,不可多得的知識分子。
“剛剛多有得罪,張爺爺多多包涵。”李毅連忙施禮,道:“小子們本是延安流民,得府尊大人垂憐,命我等在安新開墾定居,所以先來查看一番。”
“奧?”得知這些竟然是流民,張錢一微微一愣,然後哈哈大笑道:“我等對此處唯恐避之不及,哪裏還想有人竟然還敢在這裏居住。小子,如果你們聰明,就聽老夫一聲勸,速速離去。不然糧食、馬匹被劫匪看到,恐怕三天之內,必有殺身之禍。”
“選這裏安居不是小子所願。隻是流浪千裏,無以為家。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安身之所,我等情願有這黑土白雲埋葬身骨,也不願屍體被野狗吃了去。既然賊匪想要吃我們的血肉,那我們也不會坐以待斃,到時候屍橫遍野的,卻也說不好是誰。”
張錢一沒想到李毅會這樣說,扭頭看看跨立在馬上的騎手,看看他們染血的衣襟和冰冷的馬刀,再回頭看看一臉平靜的李毅,突然跪倒在地。
“我見你年少,不甚為意。但是見這裏既有雄壯的武士,又有睿智的老者,他們全都依你為首,想必你是流民首領。老兒不才,願求首領救救我安新,更救救我們安新百姓。”
說著就要俯首磕頭,眼神異常的堅決。
李毅慌忙拉住,讓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給自己磕頭,他相信自己一定會折壽的。
“張爺爺暫且止住。小子懂你的意思,安新舊民可以回來,但是這裏已經不隻是他們的故土,也是我們的家園。希望我們能夠像一家人一樣生活,而不會生了隔閡,成了仇人。”
“那是自然。首領救了安新,就是救了我們祖宗故土,救了我安新的每一個人。我等自然以首領馬首是瞻。如果他們敢鬧事,老兒第一個不答應。”
拉起張老,李毅請他和張明德共騎一馬,開始繞著周圍聽張老介紹安新的情況。
有熟人在就是不一樣,張老很快就讓大家對於安新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安新有田地千頃,可以種水稻、小麥,如果全都開墾出來,尋常年月,養活萬人不成問題。隻是因為東麵白洋澱有賊人常來擄掠,所以逐漸荒蕪。
白洋澱中賊人共有七股,最大的是韓鐵虎領頭的,悍匪足有八百人。隻是他們隻擄掠大戶,從來沒有禍害過百姓,在民間風評尚好。
其餘的賊人,多者五百,少者三百,都是厲害的悍匪,而且無惡不作。安新死在他們手裏的人,就不下百人。
按照張老的建議,李毅將隊伍安置下來。
張老所建議的地方是一個村莊,已經廢棄,房屋也已經不能住人了,大家也就沒有駐紮在裏麵,而是在周圍搭起帳篷過夜。
村莊東麵三裏處是個樹林,倒是可以取材搭建帳篷,北麵是廣闊的平原田地,南麵就是豬龍河。河水清澈見底,一直流入白洋澱,取水倒是十分方便,讓大家十分滿意。
等所有人安頓好,天已經完全黑了。
顛沛流離活了這麽長時間,安定的生活自然人人向往,當李毅宣布從此居於此地後,隊伍中歡喜無限,實在是流浪得怕了,老幼婦孺們臉上都綻放著開心的笑容。
第一天李毅沒有按照老族長建議的那樣開始耕種土地,而是開始造戶籍。
說是戶籍,卻隻是讓大家排成隊伍,登記下自己的信息。
按照李毅的要求,成門成戶的人排成一條長隊,剩下的則分成男女老少四條長隊,分別開始登記造冊,記錄他們的名字,性別,年齡還有會做什麽。成戶的則還要記錄他們家屬之間的關係。
經過統計,李毅手裏一共有青壯453人,婦人322人,老人和幼童加在一起有676人,一共有2651人。
這些人中,絕大部分隻是懂的農活的農民,懂得些許工藝的匠戶也有不少,隻是野路子出家,隻能做些簡單的家具等物,讀書人更是難見,隻有一個落魄秀才,還有十幾個童生。
統計完這些名冊,李毅將其中一份交予張明德,讓其帶著幾個人將戶籍黃冊交予縣府和知府衙門,選老族長為裏長,並稟告知府,他們就已經不再是無家可歸的流民身份,而是安新當地的百姓。
安新破落已久,可以說是一窮二白。李毅他們也隻能從頭開始,建造自己以後的家園。但是每個人都十分滿意現在的生活,因為他們手裏有了土地,心裏更是有了希望。
選好地址,李毅將流民分成四組,其中有家有戶的則去開墾農田,快點開始播種。而剩餘的青壯男女則去伐木,建造房屋。孤寡幼童則忙些零散的輕活,整個安新頓時熱鬧起來,有了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