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柳氏

同樣滿懷心思的夏中平夏府尹一夜也未成眠,突然間發生這樣一件莫名的事,讓他心中也警聲大作,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如單單是這一件命案他還真不怕,江老太爺和江二老爺都是夏中平非常了解的,都是人精,悍然向他發起攻擊,那絕對是有後手的,可是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對方會有什麽後手。

所以,第二天一早,天還麻麻亮,夏府尹便早早的出府到了衙門,校尉呂超卻比他來得更早。

“大人,昨夜我便將江永安的屍體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翻,可就是沒有發現致命傷所在。”呂超滿眼通紅的說道。

“昨夜你沒有回去,在這忙了一夜?真是辛苦你了!”

夏府尹聽了呂超的話,心中也暗暗叫苦,這要是查不出死因,那隻能是賴給方秋了。可嘴中卻說出慰勞呂超的話來。這也是他為官多年,頗受下麵辦事的官差尊敬的原因。

“這是屬下應該做得!隻是這江永安死的確實是蹊蹺,屬下昨日也提審了打人的方秋,他也一口咬定並未下重手,屬下昨夜也確確實實將江永安的屍體檢查的仔仔細細,他身上的傷也確不致命。”呂超有些不解的說到。

“江永安的屍體在哪,帶本官去瞧瞧。”夏府尹說到。

隨後呂超便將夏府尹帶到江永安的屍首所在的屋子,夏府尹接開白布,粗略的看了一下,確實如呂超所講,江永安所受的隻是一些皮外傷,正待細看,外麵鼓聲大作。

“沒想到他們逼迫如之此盛!”夏府尹歎了口氣說道。

“誰?”呂超有些不解的問道。

“還能有誰,江家的人,來得還真早!”夏府尹冷笑著說道。

呂超出門去看,果然是江永安的母親劉氏在外鳴鼓。原來昨日劉氏見江運寧昨日去夏府去鬧,回來竟連屍首也沒帶回來,便又哭又鬧。

江運寧心中也是惶惶失了主意,還是江運僑一大早就給劉氏出主意,拿了一張狀紙狀告夏家大公子夏天指使家仆方秋無故打死江永安,並順便要求夏府尹歸還江永安的屍體。

那劉氏失子心痛,又一聽說自己的兒子死了屍體被官府給抬走了說不定還得受折磨,也什麽都顧不得了,一早就拿了狀紙來到衙門擊鼓鳴冤。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昨晚,夏天縱人打死江家長孫的消息已經傳遍了金陵城,劉氏這一擊鼓鳴冤,不一會衙門外麵就站滿了人。

江家雖然無理取鬧,但是死人為大,夏府尹無奈,隻好升堂審案。

夏中平一拍驚堂木,原本有些嘈雜的大堂便安靜了下來。

夏中平便厲聲問道“方秋,江夫人狀告你受人指使打死江家公子,你可認罪!”

“方秋昨日在品茗閣品茶,那江公子在隔壁很是聒噪,方秋覺得聽了煩躁就過去與江公子比劃了兩下,並未受任何人指使。而且方秋並未重傷江公子,江公子出品名閣時都是好好的,江公子回去突然出了意外與方秋何幹。”

方秋聽到夏府尹的問話,臉上豪無驚恐之色,首先便將夏天撇了出去,緊接著又將自己撇了開去。昨日看著江永安好好的走出去的人也不在少數,今日在衙門外聽了方秋如此說均覺得有理,膽大的甚至要求為方秋作證。

“若不是因為你,我的兒子怎麽就突然就沒了,你還我兒子來,還我兒子來!”江夫人聽了方秋的話氣得一邊大叫一邊向方秋撲了過去,恨不得將方秋撕成碎片,可是被眼明手快的差役拉住了。

“江公子死在你們江府,說不定是他在你們江府裏礙了誰的眼而被害死了也不為稀奇。”

方秋並沒有被剛剛江夫人嚇到,仍然不鹹不淡的說到。

“誰,我的兒子得罪誰了?”江夫人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

“我又不是你們江家的人,我怎麽知道?我隻知道以後遇上你們江家的人一定要躲得遠遠的,要不然說句話也說不定會攤上事。”

不用夏府尹出麵,方秋已讓江夫人無話可說。

“你們,你們仗勢欺人,我的兒啊……”江夫人見說不過,便在公堂大哭了起來。

夏府尹被江夫人這一鬧心中也是發毛,若是平日,他早就叫人把這江夫人轟下去了,可是這事涉及到夏府。

“江夫人,這方秋說的也不無道理,若要查明令公子的死因,還你一個公道,我看還需到江府去查下,看是否有線索,你看是否妥當。”

夏府尹待江夫人哭了一會,便又拍了拍驚堂木說到。江家是百年世家,官差若要硬闖進去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難免會傷和氣,特別是在這種情況下,說出去總歸不好聽,搞不好又一頂官欺民的帽子甩了過來,所以夏府尹以商量的口吻與江夫人說到。

“好,隻要還我的兒子一個公道。”江夫人滿口答應,並無半分猶豫。

夏府尹見江夫人這麽爽快的答應了,心中又是疑慮了起來。官差進入江家,並不是江夫人能做主的,她現在能這麽爽快的答應,必是早就得到了允許,那就是江家早已料到自己會提出這個要求,而且還不怕自己去。

夏府尹此時直覺得有一張無形的網在等著自己,可是他卻一點頭緒也沒有。

“好,呂超你帶人隨江夫人到江府去了解一下情況,不可魯莽,待查清後,再升堂。”夏府尹吩咐到。

隨後又對江夫人說道:“江夫人,你看如何?”

“我要將我的兒子帶回去。”江夫人說道。

“江夫人,此案還未查明,江公子還不能這麽早……”

“我的兒子已經死的冤屈了,昨日硬被你們帶到這裏來,你們查也查過了,如今天這麽熱,他還不能入土為安。夏大人,你這是安的什麽心啊……,你不把永安還給我,我就不走了!”

江夫人又大哭了起來,哭得很是淒慘。連門外圍觀審案的人都覺得看不下去了,覺得夏府尹強留下人家兒子的屍體確實有些過分。

呂超見江夫人在這裏如此鬧騰,也著實是心裏慌,於是走到夏府尹旁邊說道

“大人,江永安的屍體昨日我已檢查過了,並且已記錄,保證無疏漏,不如將屍體還與他吧。”

夏府尹見呂超說得肯定,便同意了江家將江永安的屍體讓江家的人帶了回去。

“父親,一切都在安計劃進行,不一會官差就要到咱們江府了。”江永平也在衙門外的圍觀的人當中,得到消息便馬上回府稟告了江運僑。

“好,很好,接下來是關鍵,你盯緊些,萬萬不可出差錯。”江運僑聽了兒子的匯報,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

“父親放心,這計劃天衣無縫,不管這夏中平多厲害怕是也逃不了我們為他準備的天羅地網!”江永平胸有成竹的說道。

呂超帶著人很快就來到江府,江府很是配合的將呂超等人領進了府。呂超先是讓人將他帶到江永安的臥室,也就是發現江永安屍體的地方。

臥室裏早已被收拾的幹幹淨淨,哪裏有什麽線索,呂超帶著幾個差役在房間裏轉了好久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江公子進了臥室後,可有誰來過?”呂超將江永安的丫環喊來問道。

“少爺回來後,勁直回來臥室,後來就夫人、柳姨娘分別來看過少爺,再沒別的人了。”丫環小紅有些惶恐的答道。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江公子死了的。”

“少爺回來心情很不好,吩咐我們不準進他的房間,後來就夫人、柳姨娘來過。晚膳時,我們見少爺還沒出來,進去就發現少爺已經沒氣了!”

“可否將柳姨娘喚來問話。”

呂超盤問了小紅半晌,,也沒什麽頭緒,隻有江運寧的妾室柳姨娘後來在江永安房間裏差不多有半個時辰,覺得有些奇怪,於是就問跟在身邊接待他的江永平。

“呂校尉稍等,我馬上叫人去請。”江永平一派當家主人的模樣,隨口吩咐了身邊一個人去請柳姨娘。

不一會,呂超便見一個二十五六的女子向這邊走了過來,儀態端莊秀麗,呂超心中想到大戶人家就是大戶人家,連一個妾室便如些端莊得體。

“見過校尉大人。”柳氏款款說道,仍然不失端莊,隻是臉上毫無生機,看著很是憔悴。

“剛剛聽聞丫環小紅說,你是最後一個見到江公子的人。”

呂超問道,他見了這柳姨娘隻覺得怪怪的。柳姨娘是江運寧的妾室,這江夫人的兒子死了,她看著也有傷心欲絕的樣子。

“是,我聽說大公子被人打傷了過來看了眼,就走了,走得時候大公子還是好好的。”柳姨娘見呂超這樣問他,眼睛閃了閃,隨居又鎮定了下來,故作平靜的答道。

這種欲蓋彌彰的表情,自然是瞞不過呂超這個辦案經驗豐富的人,他見了柳姨娘這剛剛的神情,心中動了一動。

“聽說柳姨娘在江公子臥室裏停留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呂超眼也不眨的盯著柳姨娘問道。

“沒有,哦,不,是有一會兒,是大公子說他眼睛腫得厲害,他要我用熱水幫他敷了一會眼睛。”柳姨娘猛得抬起頭說到,雙手不自覺的搓著上衣的衣擺。

在她抬起頭的瞬間,呂超一眼就看到了柳姨娘脖子上的抓痕。

“就這?”呂超冷冷的看著柳姨娘,目光像是要把柳姨娘穿透,直抵她內心的秘密。

“就這。”柳姨娘在呂超目光的注視下,心中愈發慌亂了起來,上衣的下擺已被她抓得皺巴巴的。

“小紅,柳姨娘進江公子臥室的時間,可有什麽異常的事情。”呂超又轉向立在一旁的小紅問道。

丫環小紅也是一個精明之人,早就發現了情形不對,她下意識的看了看站在對麵的江永平,隻見江永平麵色如常,又迅速的低了頭,腦中飛速的盤算著該不該說真話。

“大公子死的冤屈,一定要查個明白,你有什麽就講什麽。”江永平看了一眼小紅,溫和的說到。

“柳姨娘進去不久,奴婢就聽到柳姨娘尖叫了一聲,我聽到聲音正準備進去,還沒有進屋就聽見大公子在屋裏吼我們,讓奴婢滾遠一點。後來奴婢就到院子裏去了,柳姨娘出來時說公子在休息,叫我們不要去打攏他。”

小紅得到了江永平的暗示,趕緊很是利落的將事情竹筒倒豆般的講了出來。

等小紅講完,柳姨娘的臉已是慘白,眼中的絕然之色更濃。

案子查到這裏,柳姨娘的嫌疑越來越大,但他畢竟是江運寧的妾室,呂超想將人帶走,也得跟江運寧打聲招呼。

“你這個賤人,是你害死了我的兒子,原來是你!”

不等呂超去找江運寧,早已得信的江運寧,江夫人已是趕了過來,江夫人上來就給了柳姨娘幾個耳光,一邊打一邊罵道。

柳姨娘也不躲閃,一臉木然的任江夫人打罵。

待江夫人打累了,江運寧才將江夫人拉開。

“真是你?真是你!”江運寧不知道是激動還是生氣,指著柳姨娘的手指也顫抖的厲害。

“當初何苦要嫁入江家!”柳姨娘並不答江運寧的話,隻是淒然的說道。

“就你這個狐媚子,江家納你入門才是倒了大黴,你勾引了老爺,又勾引我兒子,我就知道你這個狐媚子沒安好心!”

江夫人一聽柳姨娘這話,又氣不打一處來。

“夠了!”江運寧見江夫人說出這樣的話來,衝江夫人吼了一聲,立刻禁了聲,小聲的嗚咽起來。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說一聲!”江運寧又有些難以置信的指著柳姨娘問道,眼中卻有期盼,仿佛是欺盼著柳姨娘說聲不是她。

而柳姨娘隻是漠然的看著江運寧,嘴角露出諷刺的笑容,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呂校尉,你將這個賤人帶回去好好審問。”江運寧顯然被柳姨娘的表情給刺激到了,他轉身對呂超說到。

呂超見事情有眉目了,心情也輕鬆了很多,可是一見柳姨娘方才還是一個端莊秀麗的人兒,不一會便頭發散亂,臉上全是抓痕,神色淒然,心中也不禁有些同情。

呂超將柳氏帶回府衙的牢獄後,便急忙將事情的經過稟報給了夏府尹。

“那柳氏可有認罪?”夏府尹一聽今日事情這麽順利,完全出了自己的預料之外,心中又有喜又有疑。

“屬下看十有八九是那柳氏了,這大戶人家的事情可真夠髒的,那柳氏也著實看著可憐。”呂超說道。

“將那柳氏帶過來,本官要親自審問。”夏府尹自從昨晚江家莫名的到夏府鬧了之後,心中一直不安,今日又見呂超去了一次江府,這麽順利的就將案子查得差不多了,總覺得哪裏不對。

不一會,就將柳氏又提了出來。

“柳氏,你在江永安的房間裏可發生了什麽。”夏府尹問道。

柳氏隻是木然的跪在那裏,仿佛並沒有聽到夏府尹的話一樣,一動也不動。

“大膽,大人問你話,還不快答!”呂超在一旁嗬道。

枊氏仍然一動不動的跪在那裏,連眼睫毛都沒有動一下。

“你若不說話,本官就當你認罪了,你可知殺人是要抵命的?”

夏府尹問道。他審過很多案子,卻從來沒有像今天這種情況。

柳氏像是擺明了一副求死的樣子,可是一般求死的都會痛痛快快的認罪,也不是像她這樣不言不語。若是說這柳氏有冤情,想求生的話,也會開口為自己辯解。

越是蹊蹺,夏府尹越是不安,他現在覺得他走得每一步都在別人的預料之中,可是他又不得不這樣走。

柳氏聽了夏大人的話仍然毫無反應,遇到這種疑犯不開口的情況,衙門的規矩就是馬上動刑,當呂超準備叫人用刑時,夏府尹卻攔住了,讓人先把柳氏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