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白宣的責罰

“啟稟君上,嫪獨已經離開鹹陽前往邯鄲,隻是他的兒子沒能找到。屬下派人趕赴其祖籍暗中查訪也沒能找到,屬下無能請君上責罰。”

陽泉君擺了擺手,報事的心腹退出書房。陽泉君坐在那裏眉頭緊皺,他感覺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和安排。陽泉君夫人問到:“夫君為何事煩憂?”

“我以為那嫪獨一向循規蹈矩,沒想到卻是個有心機的。他定是看了我給他的錦囊,也定是把他的兒子藏了起來。如此一來我沒有製衡他的手段反而有把柄落在他的手上。不行,我得派人殺了他否則後患無窮。”

“夫君,當時妾身想得太簡單了。沒想到大王競選中了嫪獨,如果嫪獨真的按照夫君之意行刺趙政,大王一定會懷疑到我們頭上。夫君說得對,應盡早除掉嫪獨。”

“你說的沒錯,不過讓誰去合適呢?”

就在夫妻二人商量的時候,管家在門外稟報。

“啟稟君上、夫人,楚國有故人來訪。”

陽泉君:“是誰?”

管家:“沒見過,是兩個侏儒。”

陽泉君臉色微變他用眼神示意夫人,陽泉君夫人趕緊退入內室。

陽泉君:“請。”

血梟和夜梟走進書房不等陽泉君讓就跪坐在陽泉君麵前。

陽泉君:“二位辛苦了,不知來此有何見教?”

血梟:“陽泉君還想殺趙政嗎?”

“這個,如今趙政已經被大王看中,本君不好再有企圖。”

夜梟:“趙政身邊有兩名高手,一個是滄海閣的一劍君,一個叫做白宣。白宣將我三弟斬首,此仇不報誓不為人。我們兄弟此次拜見陽泉君就是為了告訴你,我們必殺白宣。如果陽泉君還有心的話,我們也可以順手殺了趙政母子。”

血梟:“此來就是將此事告知陽泉君,君上若是不敢我兄弟就自己幹。”

陽泉君:“慢!既然二位話已說明,本君也不瞞著二位。我的門客嫪獨已經前往邯鄲,名義上他是大王給趙政選的先生,實際上卻是我派去的刺客。隻是沒想到嫪獨是個心機深沉之人,我的把柄落在他手中,如不除去於我不利。煩請二位相助先殺了嫪獨,再殺趙政。酬勞不必商量,五萬金本君還拿的出來,當即給付。二位還有別的需要,本君一概應承。”

血梟和夜梟互相看了一眼隨後拱手說到:“成交。”

就在這時管家來報:“啟稟君上,安國君攜夫人來了。”

陽泉君招手把管家叫到身邊在他耳邊耳語幾句,管家點頭應諾之後領著血梟和夜梟走了。片刻之後,子楚和麗榮抱著三個月的成蛟走了進來。陽泉君滿臉欣喜的迎了上去,他接過成蛟抱在懷裏哄著,那樣子就像抱著個絕世珍寶一般。

邯鄲叢台已經不是當初的模樣,原先孤零零的風雨樓已經變成了鱗次櫛比的宮殿,遠遠看去這宮殿坐落於高聳的叢台之上,每天的晨霧暮靄讓這座宮殿猶如天上宮闕一般。

趙政領著姬丹和高漸離順著回廊歡快的跑著,他們的笑聲在回廊間回**。紅綿挽著趙姬的手臂邊走邊指指點點,公孫乾陪著白宣和徐安跟在趙姬紅綿之後邊走邊聊,趙高跟在父親的身後規規矩矩的像個小大人一般。

公孫乾:“公子宣啊,這叢台宮可還滿意?”

白宣:“好,直如天上宮闕一般。”

公孫乾得意地一笑說:“公子宣說得好,這叢台宮就連我家大王看了都說好呢。”

白宣一愣隨後問到:“趙王來過?”

公孫乾:“叢台宮快要完工的時候就有很多人來看,竣工之時更是讓邯鄲空了半座城,我家大王豈能不來?公子宣,老夫看得出來,我家大王很是喜歡這座宮殿,不過既然答應是給秦王孫母子居住的,我家大王自然會信守承諾,公子宣還請放心居住。”

白宣鄭重的向公孫乾施禮之後說到:“煩請大夫回稟趙王,就說叢台宮猶如天宮,非有德仁主不可居。秦王孫並無此德,懇請趙王收回成命,準我等仍居學步巷內。”

公孫乾麵露微笑說到:“公子深明大義,老夫其實也有這個意思,既然公子先提了出來,老夫如實回稟我家大王。公子且請放心,公子侍我王以忠,我王定會待公子以誠。請公子靜候佳音。”

“多謝大夫。”

出了叢台趙政有些不開心的問白宣:“大兄,趙王答應把叢台宮給我們住,大兄為何推辭。小政已經答應在叢台宮宴請小丹和各國質子了,還有就是平原君對我們照顧有加,我們在叢台宮宴請他也是應該的。如今大兄推辭,小政答應的事情豈不是要落空了?”

白宣看著趙政,表情很是嚴肅。趙政看著白宣片刻之後臉頰泛紅,眉宇間已經有了怒氣。若在平時白宣這樣看著趙政,趙政一定會低頭反思可此時趙政不僅沒低頭反而定定的看著白宣。

白宣知道趙政的脾氣秉性,這孩子從小受人歧視,雖說白宣來了之後把趙政的境遇改善了不少,但兒時所受的屈辱趙政是一點都沒忘。這個年紀的男孩子也是極其敏感,自尊心極強的時期,他可以忍受外人的侮辱但絕對不能容忍最親的人的欺騙。

白宣在趙政心裏就是一座大山,一直以來白宣表現出的堅韌不屈、毫不畏懼的精神,還有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段是被趙政一直當做楷模的,可這一次白宣的退讓實在讓趙政難以理解。白宣知道趙政這幅樣子並不是要和自己抗衡,他是緊張,他怕白宣變得軟弱變得市儈,變得不再是他心中的英雄。

白宣看著趙政冷冷的剛問到:“叢台宮雖美比得上章台宮麽!”

就這麽一句話就讓趙政的眼神一陣恍惚,隨後逐漸變得清明起來。

白宣:“還記得我們快被活埋的時候大兄跟你說的話嗎?”

趙政:“記得,大兄說六國滅,四海一,始皇出。”

白宣:“那你以為大兄說的是誰?”

趙政的臉唰的變得通紅,眼中出現了狂熱的眼神。

白宣:“大秦自立國以來,有多少君主戰死疆場,又有多少兒郎為國捐軀才換來如今的強秦。在那個坑裏你隻見到了大兄,可你知道嗎,在大兄的腳下卻是大秦的壯士,他們是大兄的袍澤是你的叔伯兄弟,他們當時是把大兄舉在手上才讓大兄能堅持到遇見你。若沒有他們你早就和大兄一起埋入黃土之中,你知道他們為的是什麽嗎?”

趙政:“為的是大秦的強盛!”

白宣:“他們臨死之前拜托我照顧他們的家人,其他的什麽都沒說。他們戰時是最普通的士卒,平時是最普通的百姓。但若是沒有他們有大秦嗎?”

趙政想了想之後艱難的搖了搖頭,白宣繼續說到:“他們效命疆場不是為了讓你能夠在敵國過得逍遙自在,出有寶馬香車、居有宮闕樓閣,他們是要你能夠一統天下,這樣他們的兒孫就可以不用像他們一樣在戰場上拚死,就可以過上豐衣足食的好日子。你我兩個僥幸活命,可你知道邯鄲城外那些土丘內埋了多少大秦兒郎嗎?他們英魂都在看著你,看著你走進章台宮,坐上大秦王位,他們都在盼著你率領我大秦虎狼之師橫掃天下!而此時,你卻因為大兄推卻了趙王施舍給你的一座宮殿而心生埋怨,你以為趙王給你的是座宮殿嗎?那就是一座囚籠,用金子編織的囚籠。你若癡迷於此,你就永遠不會成為大兄所說的始皇。你更加對不起那些被埋在邯鄲城外的袍澤,對不起戰死沙場的大秦兒郎,也無顏麵對你的列祖列宗!”

白宣的話聲音不大,也隻有趙政、趙高和馭手能聽到。但是白宣明顯看到馭手和趙高的腰瞬間挺得筆直,那馭手是個受傷被俘的老秦軍,是趙勝救下白宣趙政時順手救下的,後來才跟了趙政。白宣雖然不認識他,但也知道這老秦軍也是參加過邯鄲之戰的和白宣有著相同的經曆和感受,因此他對白宣的話最認同。

趙政的頭已經低下,從他聳動的雙肩可以看出,趙政在哭,無聲地哭。白宣解下長劍拎在手中照著趙政的後背狠狠的抽了三下,趙政不躲不閃就那樣硬挺著接了三下。

白宣:“趙政,你可知錯!”

趙政哽咽著說到:“趙政知錯了!”

白宣:“可敢再犯!”

趙政:“趙政絕不再犯!”

白宣:“坐好,挺胸抬頭,像個大秦王孫那樣坐好!”

趙政迅速坐正身子,但是眼中的淚水卻止不住的流淌。

白宣冷冷說到:“大兄希望這是你懺悔的眼淚,也希望這是你最後一次流淚。今後若再無故流淚,就算你當了秦王大兄也照樣抽你!”

趙政:“大兄教誨,趙政不敢忘卻,今後不論趙政如何,大兄打也打得罵也罵得,大兄若罰趙政絕不推諉甘願受罰!”

白宣:“記住你說的話。趙高,你也替我記著。”

趙高:“喏!”

白宣和趙政的動作已經被跟在後麵的姬丹和高漸離看在眼裏,高漸離驚訝的問姬丹:“太子,白家大兄似乎是在揍阿政呢。”

姬丹:“我看見了,也不知阿政怎麽得罪了大兄,看樣子大兄很生氣都用劍抽阿政了。待會回府不要跟幹娘提起,免得她難過。”

“呃,太子,幹娘好像已經知道了,不信你看。”

姬丹回頭一看,隻見坐在後麵馬車上的趙姬正在低著頭哭泣,紅綿在一邊勸慰。姬丹轉過身撓著腦袋說:“這可怎麽好哇,大兄這是為什麽呀,他從來沒這樣責罰過阿政啊。”

高漸離:“我們要不要勸解一下?”

姬丹:“如今我算知道大兄的脾氣了,想必是阿政觸了大兄的底線才會受罰,回府之後先問清楚再說。”

回到府內,還沒等走進正堂,白宣用劍指著趙政說:“命你手舉鹿盧跪在正堂門口兩個時辰自省!”

趙政:“喏!”

白宣盯著趙政跪在指定位置之後轉身進了正堂,哐的一聲把門關上。如此一來後麵跟著的徐安、公孫乾、趙姬、紅綿還有姬丹和高漸離都被尷尬的關在門外。

看著這一幕,姬丹和高漸離驚呆了,趙姬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紅綿連忙扶著她向內宅走去。公孫乾一見也不好說啥,和徐安姬丹打了聲招呼就走了。趙高快步來到趙政身邊在趙政身後的地方跪了下來,徐安一見趙高這樣點了點頭啥也沒說就去了自己的住處。正堂門前隻剩下姬丹、高漸離麵麵相覷。

高漸離:“太子,如今該如何是好?”

姬丹:“漸離,我在這陪著阿政,你速速去請平原君和公子龐。”

“喏!”

高漸離撩起袍子跑的比兔子還快,姬丹和趙政並肩跪好。趙政扭頭看了一眼姬丹,小哥倆四目相對同時噗嗤一笑。

姬丹:“怎麽回事呀?”

趙政:“不怨大兄,是我自己不好。”

正堂內傳出白宣的聲音:“不準說話,再說一句多跪一個時辰。太子丹,此事與你無關,你且離開。”

姬丹:“大兄,姬丹和阿政是兄弟,兄有錯弟當陪兄一起領罰。”

白宣:“你願犯傻我也不攔你,跪好!”

姬丹吐了吐舌頭小聲說:“大兄好威風啊。”

趙政:“你傻不傻呀,非得陪著我跪。”

姬丹:“兄弟嘛,我夠義氣吧?”

白宣:“再加一個時辰!”

姬丹的臉瞬間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