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我乃秦王孫

在戰國時期,東方列國的都城大多采用城、郭分治的兩城製,也就是大城加小城的形勢,小城為城大城為郭。小城又叫王城,主要是國王居住處理政務的地方也稱宮殿區,大城為民居及工商業區。

東方列國都城形態內部也有差別,按小城和大城的結合方式可以分成三個類型。

一是兩城並列式的,如燕下都、中山國靈壽城、鄭韓故城。

二是小城位於大城之中的,如曲阜魯城、紀南城、魏安邑。

三是小城嵌入大城一角的,如田齊臨淄、趙國邯鄲。

戰國時期,大城內的百姓和工商市場在城市對外防禦方麵發揮了重要的作用。百姓既提供兵員,又是包括兵器鑄造在內的官營手工業的勞動力來源,工商業稅收為軍餉發放提供了保障。

趙國都城邯鄲的王城在西南角,偏北北大城既是主要的工業區和居民區,又包括貴族的府邸,同時還在其西北部加強了軍事防禦設施。

趙王城由東城、西城、北城三個小城組成,平麵似“品”字形,內部有布局嚴整、宮殿亭台星羅棋布,各處城門高大宏偉。

西城是趙王居住的地方最主要的建築就是趙王處理政務的宮殿,謂之“龍台”。由“龍台”為中心的建築群形成了南北一條中軸線。

東城與西城僅一牆之隔,是趙王閱兵點將的地區,設有“南將台”和“北將台”。

北城為不規整的正方形,宮殿規模僅次於龍台應該是趙國宗廟社稷所在之地。

平原君趙勝這次宴請各國質子是在自己的府內,那是緊挨著北城的一大片豪宅。不說這座府邸有多大,單說從東西兩側巷口到達府邸正門的距離就各有一裏半的長度,可見趙勝的府邸占地麵積之大。

趙政和白宣乘坐的馬車是從東側巷口進入的,古代的街道不像現代的街道那樣平整而是中間高兩邊地的形狀,主要目的是為了排水,因此在街道兩側還有排水溝。行人自然無所謂,但馬車就隻能走正中間了,不然的就會出現往一邊傾斜的狀況。

戰國時期的馬車其實也就是四方形的敞篷車,那年月的貴族好麵子,參加宴請出門會客時穿的是裏三層外三層的跪坐在馬車上,還必須挺胸抬頭腰杆筆直。再加上這年月的馬車沒有減震器而且也沒有軸承,那車軸是隨著軲轆一起轉動的,這震動絕對小不了。這時間一長坐車的人早就跪坐的渾身僵硬,同被震得渾渾噩噩,這要是馬車突然傾斜絕對會一頭撞向一邊那樂子就大了,因此貴族們的馬車必須走道路的中間。如果出現兩輛馬車迎麵相遇的情況,那就看誰的身份地位高了,那身份地位低的就要主動讓到路邊,說實話這麽斜著坐在車裏挺不舒服的,最關鍵的是心裏也不舒服,看著別人趾高氣揚的總自己麵前走過,那讓道的人心裏要能好受才怪。在這方麵做得最好的是藺相如,廉頗因為氣不過藺相如的職位比自己高就故意在路上堵著藺相如不讓他上朝。藺相如被廉頗堵住三次之後,幹脆不去了直接掉頭回家,既給了廉頗麵子又避免了斜坐在路邊的尷尬。

貴族們走中間,那麽民間用的拉貨的車呢?那也必須走中間。這倒不是說他們和貴族一樣尊貴,而是不走中間不行。想想看一車的貨物本來擺的挺好,如果車子突然一傾斜重心就會變化說不準就會翻車,因此也得走中間。

趙政的馬車來到巷口,馭手讓趙政拉著韁繩自己跳下馬車跑到前麵伸手牽住駕轅的馬一邊吆喝一邊用力拖拽,車上的趙高也配合著馭手不時抖動韁繩發出吆喝聲。

兩匹馬四蹄蹬地發出噠噠噠的聲音,那馬車就這樣硬生生的被馬拽著調轉了方向,當馭手氣喘籲籲的跳上馬車時,整輛馬車已經停在了巷口,處於街道的最中央。

為啥轉個彎都那麽費勁呢?因為戰國時期的馬車都是雙輪的也沒有轉向器,轉個彎必須靠人和馬相互配合一起完成整體轉向。也許有人要問既然那個時代的馬車轉個彎都費勁,那為啥列國還要裝備戰車?那是因為戰場上地勢開闊活動空間大,再說戰車發起衝鋒時用得著轉彎嗎?橫衝直撞就是了,在那麽快的速度下轉彎就和作死沒啥區別。

馭手和趙高調整好位置和姿勢,正要催動馬車不料身後傳來一聲吆喝。

“前麵那輛車為何攔住去路,快快為我家君上讓路!”

那語氣是相當的不客氣,趙政正要回頭斥責對方,白宣卻攔住了他。

“小政,你是王孫身份貴重,不可和那些下人鬧口舌,那樣做是自降身份。坐好。”

趙政依言挺身坐好鹿盧劍因為太長因此趙政把它握在左手這裏立於身側,白宣高聲吩咐趙高:“趙高,車輪該抹油了,下去抹油,要仔仔細細的抹。”

趙高眨著眼睛看這白宣不知道他是啥意思,話說出來之前趙高仔細檢查過馬車,該做的準備都已經做好了,那車軸根本不用抹油。白宣說完這句話就不再多說,而是冷冷的看著趙高。

趙高被白宣看得心虛,他轉臉看向趙政。

“大兄怎麽吩咐你就怎麽做!”

趙高轉身跳下馬車,從坐下摸出裝著油脂的小罐子,然後蹲下身去用刷子蘸著罐子裏的油脂仔細的抹著車軸。

後麵那輛車的馭手一見氣得大喊:“車子壞了為何不早點修又偏偏壞在路中間,你們是誠心的麽!快快讓開,不然我家君上就幫你讓出道路。”

此時那輛馬車不僅進不了巷口就連轉向都很難,隻能停在原地,在那輛車後已經接連有四五輛馬車停下,道路兩側也有不少行人停下腳步看熱鬧。

最先喊話的那個馭手一見趙高還在不緊不慢的抹油,立即指著車上的趙政和白宣對身後那幾輛車的馭手喊到:“你們見過這等無賴之人嗎,他是哪國的?看那馬車也不華麗,想必是個不受待見的質子,怎比得上我家君上身份尊貴。”

那幾位馭手齊聲附和,紛紛攥著拳頭擠到那人身邊齊聲指責趙政。白宣不說話趙政就隻能保持著姿勢坐在那裏而且目不斜視,不過白宣看到趙政的臉越來越紅太陽穴上的血管突突亂蹦,顯然趙政已經很憤怒了。

而車下的趙高此時早已經汗流浹背,不是因為熱而是因為被那些人罵的很難為情。那些人即使指責趙政白宣也不敢汙言穢語,但對趙高就沒那麽客氣了,連損帶罵這讓沒見過多少世麵的趙高羞憤交加,但是他不敢發作倒不是因為他怕那些人,他是怕白宣借此責罰他,因此趙高隻能忍耐。

白宣冷眼看著車上的趙政和車下的趙高,說實話他真的希望趙高能像那天揮著扁擔打那孩子一樣衝過去和那些馭手打起來。若是真打起來白宣肯定要等到趙高被打的隻剩一口氣的時候才出手,那時候不管那馭手的主子是誰,白宣定會一劍殺了他。至於趙高嘛,最好死在這。

白宣抱著這個心態冷眼旁觀,其實也是想看看趙政的韌性究竟有多大。

“大兄,我想殺人!”

當趙政咬著牙小聲把這句話說給白宣聽的時候,白宣知道趙政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白宣什麽話也沒說,他從車旁的趙甲手中取過長矛,隨後從身邊的包裹內掏出一塊折疊的整整齊齊的黑布遞到趙政麵前。

“大兄,這是何物?”

“這是大秦戰旗,是你的父兄的旗幟,也是我的父兄為之拋頭顱灑熱血的旗幟。小政拿好把它綁在長矛上,然後你站在車上揮舞我大秦戰旗!”

霎那之間,趙政的雙眼瞪得溜圓,臉上一片血紅。他接過戰旗小心的打開,又仔細地將戰旗綁在了長矛上。趙政雙手接過戰旗站起身來麵向身後的那些人,他冷冷的看了他們一眼,隨後猛地揮動戰旗。

黑色的秦字戰旗呼啦啦迎風招展,剛才還是嬉笑怒罵著的那些馭手們頓時鴉雀無聲,當他們看清楚戰旗上那鬥大的秦字時禁不住連連後退。

趙政將戰旗連揮三次之後立在自己身邊,他看到連連後退囂張氣焰瞬間消散的那些馭手們,看著那些馬車上表情各異的貴族們,再看看街道兩側趙人那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時,趙政覺得心裏無比的暢快。

此時他想起白宣之前說過的一句話“強國之民與弱國之君位同”。

當時趙政怎麽也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如今他明白了,他還沒有說出自己的身份隻是亮出了大秦戰旗那些人就已經畏之如虎,這充分證明,白宣的那句話就是真理。在那一刻,之前埋藏在趙政內心深處的自卑立刻被自豪所取代。

白宣:“小政,亮明身份吧。”

趙政深吸一口氣之後大聲說到:“我乃秦王曾孫,秦太子長孫,安國君長子趙政!我身邊這位是大秦武安君之孫白宣!請問各位,有何見教!”

長街之上鴉雀無聲,趙政目光所及的那些馬車上的貴族紛紛拱手搖頭隨後低下頭去。

白宣低聲問趙政:“小政,今後你還抱怨自己是秦王孫嗎?”

“大兄,小政就算死也不會再抱怨了。趙高,你怎麽抹的油,重新抹來!”

趙高激動地大聲答道:“喏!哎呀,沒油了,王孫請稍後,趙高這就去借些油來。”

趙高拎著油罐來到最先說話的那個馭手麵前把油罐扔進他懷裏隨後說到:“把你的油罐給我!”

那馭手看著身高隻到他腰間但卻插著腰氣焰囂張的趙高恨不得一把掐死他,不過他哪裏還敢,尋思半天隻得從坐下摸出油罐遞給趙高。

趙高喝到:“你個不懂規矩的狗奴才,你家主子沒教過你該怎麽麵對上國之人嗎?跪下,雙手遞上!”

“你!”

馭手怎麽說也是是個成年大漢,如今被一個孩子欺辱哪裏還能受得了。就在馭手準備一腳踹死趙高隨後和趙政拚命地時候,他身後的車上傳來一個聲音:“按照他說的做。”

馭手的主人發話了,那馭手硬生生的把滿腔怒氣咽了下去,他慢慢跪在地上雙手將油罐遞給趙高。趙高接過油罐說到:“你我的恩怨一筆勾銷,但是你言語間對我家王孫不敬,你需大禮叩拜我家王孫謝罪!”

“我殺了你!”

馭手怒吼著從地上蹦了起來,話音還沒落就聽他主人說到:“照他說的做!”

馭手站在原地愣了半天終於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禮參拜趙政,並大聲說著道歉的話。

趙政一揮手說到:“恕你無罪,且到一邊等著。還有誰對我不敬的也照此辦理,不然就請你家主人接受我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