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一章第九節 欲從軍

劉雲威一揮手,身後的馬隊立時停了下來,獨自策馬上前,見擋在村口的是一群青壯,劉雲威認得都是東溝村的村民。為首攔路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身材高大,站在同伴前麵好似鶴立雞群一般。

劉雲威問道:“諸位鄉親有何事?”

為首的青年對劉雲威一抱拳,說道:“將軍,我們都是這東溝村的。我們想要跟著將軍從軍”

劉雲威有些詫異,這些原本懦弱的村民麵對家園被毀、親人被殺都不敢反抗,現在怎麽就要從軍了?劉雲威看了看身邊的四將,也都有些不解。

“諸位鄉親,跟著我可是要跟韃子拚命的,你們的家人可曾同意?”劉雲威問道。

“回將軍,我等已經沒有家人了。”說著,這個青年不由痛哭起來,連帶的身後的同伴也都哭了起來。

“好了好了,堂堂男兒哭什麽哭!,有仇就報,有胡就殺!哭有什麽用。”趙開山見一群男人哭泣,一臉不耐煩的說道。

“這位將軍說得對!”青年抹了抹眼淚,說道:“我等之前無能,遭此大難而不敢跟韃子拚命。昨夜將軍用韃子首級為我們親人祭奠,我等感恩戴德。我等現在都是無家之人,懇請將軍收留,讓我們有機會殺韃子報仇。”

劉雲威盯著他們看了一會,指著年輕人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回將軍,小人叫張勇。”

“好,你就帶著你的兄弟們跟著我吧,你們十一個人單獨編為一隊,你來當隊長。”

眾人聽到劉雲威收下他們十分激動,連忙跪下磕頭。張勇更是大叫道:“謝將軍,我等一定誓死追隨將軍。”

日頭當空,盡情揮灑著熱度,路上的塵土被馬蹄踏起化為煙塵灑向空中。

劉雲威一眾已經趕了一上午的路,晌午時分來到了哈喇河以西七裏的地方。張勇等人此刻已經累得有些虛脫了,身為遼東百姓雖說會騎馬,但跟精銳家丁相比無論是體力還是騎術都有不小的差距,一路飛奔隻能跟在隊尾苦苦尾隨著。

劉雲威看了看炎炎烈日,又見到張勇等人已經疲憊不堪到極限了,問道:“張勇兄弟,你們怎麽樣?”

“回將軍,我、我們沒事。”

趙開山抹了一把汗,說道:“大哥,歇會吧。晌午趕路太熱了,人能忍著可戰馬受不了啊。”

劉雲威沒有說話,看了看家丁們也有些疲憊,心中想要在此休息一下。但是劉雲威又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發現此地道路兩邊是山丘,左邊還有一片樹林,眾人所在的地方正在兩山丘之間。

於是,劉雲威說到:“不能休息,大家再堅持一下,過了這裏再休息。”

溫破虜也注意到了地形問題,說道:“大哥說得對,這裏地形不好,還是再往前走走。”

眾人看了看四周,也都注意到了地形不利於修整。於是不再停留,跟著劉雲威繼續趕路,一路向哈喇河趕去。

眾人疾馳五裏,前方不遠處已經是一片平地,而道路兩側的樹林卻似乎更加茂密了。

劉雲威見遠處平坦,樹木稀少,指著前方說道:“大家再往前走些,到前麵休息。”

“得令。”眾人回應道。

就在此時,從道路兩邊各射出一隻長箭,釘在了劉雲威馬前,劉雲威猛地一拉韁繩,戰馬人立而起停在了原地。

“敵襲!”溫破虜怒吼一聲挺槊擋在了劉雲威身前。

陸英急忙喝令眾家丁:“列馬陣,備戰!”

三十六名家丁臨危不亂,紛紛下馬。或組建戰馬陣,或持弓警戒,或拔刀對外。隻片刻,數十人就組成了一個防守陣型,劉雲威立於陣中指揮。張勇等人待在劉雲威身邊,手裏握著武器,十分的緊張,雙手不停的抖著。

劉雲威看了看張勇等人,說道:“臨陣鬥死,血勇當先。要將心中的畏懼變成對敵人的憤怒,勇往直前懂嗎?在戰場上,往往越是怕死的人死得越快。”

“是,將軍。”張勇等人答道,但顯然還是十分緊張、畏懼。

劉雲威也不再理會張勇等人,他看向路邊的樹林,隻見從道路左邊的樹林出來一名騎士,策馬來到陣前。道路兩邊的樹林裏人影綽綽,不知有多少人馬在走動。

劉雲威見攔路的是一個年輕壯漢,孔武有力,手中一把雙手砍刀十分厚重,看上去不比趙開山的開山斧輕多少,而身上竟然穿著一件改動過的建奴盔甲。

劉雲威心中不由讚了一聲:看樣子這人跟建奴交戰過,好一個猛士!於是高聲問道:“我等是遼陽官兵,路過此地。這位壯士阻攔官兵是什麽意思,想要造反嗎!”

“哈哈,什麽狗屁官兵,老子攔的就是官兵!”那人大笑道,絲毫不在意劉雲威等人的身份。

劉雲威不由一愣:看樣子,這個人是和官軍有什麽過節。

趙開山聞言大怒:“狗賊!敢在爺爺麵前猖狂!老子們滅過蠻子,殺過建奴,今日就再多殺你一個匪類!”

“找死!”攔路壯漢將手中砍刀高高舉起,隻見道路兩邊的樹林中衝出一百多人,將劉雲威等人圍住。

這些人武器紛雜,手中刀槍棍棒都有,甚至還有農具;但是一些看似悍勇的卻穿著甲胄,看樣式是也是建奴甲胄改的。

“上箭!”陸英一聲長喝,手下家丁紛紛上箭拉弓,對準了看似比較悍勇的幾人。

劉雲威舉起手,示意陸英穩住,先不要放箭,對攔路壯漢說道:“這位壯士怎麽稱呼?”

那壯漢見官兵臨危不懼、訓練有素,心中有些吃驚,手下雖說人多,但是自己也清楚多是烏合之眾,於是也約束手下,回應道:“我叫李天昊。”

“李壯士,今日如此行事可有什麽說法?”

李天昊說道:“好說,請這位將軍幫個忙。”

“幫什麽忙?”

“將你們的武器、盔甲、馬匹留下,這樣我可以放你們走,怎麽樣?”

“哼!”劉雲威喝道:“大膽!你這是在打劫官兵嗎!”

“官兵?”李天昊同樣怒不可遏,說道:“你們算什麽官兵!在這遼東,建奴殺人的時候官兵在哪?百姓死難的時候官兵在哪?不能驅除韃虜、保護百姓,要你們官兵有何用?”

劉雲威聽完,壓住心中怒氣,想到:“這不是一般匪類,估計是被建奴迫害過的百姓組織起來的隊伍,不能打!”

“李壯士,看你身上的盔甲,像是從建奴手裏奪來的?”

“沒錯!你們官兵怕韃子,老子可不怕!”

劉雲威知道李天昊也是一個殺胡的好漢,心中有了計較,說道:“果然是壯士。那請李壯士看看這是何物?”

說罷,劉雲威從一匹輜重馬匹上取下一級建奴首級,一把丟到了李昊天的眼前。

“這是?”李天昊定眼一看,吃驚道:“韃子!”

李天昊周圍的手下聽到聲音都看了過來。

“是真的!”

“真是韃子首級!”

“還有能殺韃子的官兵?”

“當然有!我們就是!”趙開山叫道,“我們在東溝村殺了一百多鑲紅旗的建奴!”說罷,趙開山就將與貝倫舞部廝殺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李天昊大吃一驚,沒想到眼前的官軍如此悍勇,區區六十人就敢突襲一百多建奴,並將其全滅!如今在遼東,官軍早已腐朽不堪戰了,隻是怵於明軍往昔的威名,建奴才沒有大舉反叛,但是小規模的劫掠十分平常,官軍多是視而不見,或者說是無力幹預。眼前的官軍到底是什麽來路?

“不知將軍大名。”李天昊問道。

“遼陽總兵府,劉雲威。”

李天昊看著劉雲威,糾結了一下,就將砍刀扔在了地上,並招呼手下放下武器,抱拳說道:“劉將軍,在下有眼無珠,不知將軍是是保家衛國的英雄,不知諸位兄弟是殺胡的好漢,請將軍恕罪!”

說完,李天昊拜倒在地上,向劉雲威認錯。

劉雲威見狀連忙上前將其扶起,“李壯士不必如此,眾位好漢都起來說話。”

劉雲威握著李天昊的手說道:“如今建奴肆虐,本是我大明武人的恥辱,劉某隻是在洗刷自己的恥辱罷了,那算得了什麽英雄啊。”

李天昊見其沒有怪罪自己,還談吐不凡,心中暗想:我帶著手下的兄弟們說好聽的是殺胡好漢,說不好聽的就是散兵遊勇,真要遇到大股的建奴,那是絕無勝算的,不如投靠劉將軍,博個出路。

想到這裏,李天昊後退一步,再次拜倒在地,說道:“將軍,如今遼東不穩,建奴猖狂,我和手下的兄弟們有心報國,苦於沒有門路。今日遇到將軍,懇求將軍收留,隻盼有朝一日能與建奴血戰到死,以報國恩!”

周圍一百多人一齊跪下,說道:“請將軍收留!”

“好!”劉雲威再次扶起了李天昊,“我手下有四員猛將、數十家丁,皆是我的手足兄弟。從今日起,你李天昊以及諸位好漢,也是我劉雲威的手足兄弟!”

“謝將軍!”

“哈哈,我早就說李天昊是條漢子。”趙開山扯著嗓門叫道。一旁的溫破虜斜看了他一眼,那意思分明是在說:你什麽時候說的?

劉雲威下令就地休息,家丁們與李天昊的手下散在一起,準備吃午飯。

李天昊跟劉雲威等人圍坐在一起,問道:“將軍,您這是要回遼陽嗎?”

劉雲威點了點頭,說道:“以後咱們就是兄弟,天昊你就跟他們幾個一樣,叫我大哥好了。”

“是,大哥!”

趙開山說道:“大哥是去遼陽成親的。”

“恭喜大哥了。”

陸英吃著幹糧想起了什麽,問道:“天昊,你手下有多少人?平時駐紮在什麽地方?”

劉雲威等人都看向李天昊,李天昊想都沒想,說道:“陸大哥,我手下有三百二十人,在此地以北的山裏有個小寨子。今後跟著大哥了,我回頭就把人集齊拉出來,帶人把寨子燒了。”

劉雲威接過話來說道:“天昊,等休息好了,你就帶著手下的弟兄們回去,叫齊了兄弟收拾好行裝,去東麵的長寧堡找我。我帶著大家先去那裏等你。”

“是,大哥先去,我隨後就到。”

“可是有一點你要記住。”

“請大哥明示。”

劉雲威說道:“天昊,既然加入官軍就要服從軍法,就要聽從號令,你手下的兄弟們也要進行整編。”

李天昊鄭重的點了點頭,說道:“大哥我明白,我沒有意見,手下的兄弟們任憑大哥調遣,我絕沒二話!”

“還要跟兄弟們說清楚,咱們以後遲早要跟建奴血戰疆場的,如果有人想要回家,或是不想從軍,你不要阻攔,放他們離去。”

李天昊聞言正色道:“屠戮胡狗,此乃漢家兒郎之責,乃是代天行道,誰敢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