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一章第六節 突襲
東溝村以南三裏,溪水河邊。
朝陽初升,此時的溪水河早已沒了往日的水量,河邊百十多個建奴正在洗刷馬匹,飲水休息。
貝倫舞用河水洗了洗臉,將水囊裝滿水,臉色陰沉的看著東溝村的方向。此番“狩獵”由於胡家村村民的反抗,竟然一無所獲,回去之後少不了一頓責罰。
到了今日,“打獵”的期限已經所剩無幾了。而昨夜斥候搜巡了方圓十餘裏,隻發現了東溝村。沒辦法,貝倫舞隻能向最近的東溝村下手。為了隱藏蹤跡,避免東溝村的村民聽到風聲逃走,貝倫舞下令淩晨出發,趕到東溝村附近暫歇。
現在,貝倫舞唯一擔心的,就是東溝村肥不肥了。
“大人,咱們什麽時候開始?勇士們已經按耐不住了。”布赫維過來問道。
“勇士們都休息好了?”
“回稟大人,都休息好了。現在就差用漢女來消消暑氣了。”
“桀桀桀。”兩隻餓狼**笑著。
“傳令,讓勇士們披甲,準備出發!”
“嗻!”
片刻,百十騎建奴騎兵就準備妥當,隨著一聲號角聲,鐵蹄滾滾,野獸向著東溝村進攻了。
貝倫舞趕往東溝村的同時,劉雲威同樣向著東溝村疾馳而來。
六十多人策馬飛奔著,一人雙馬鐵蹄踏踏,氣勢猶如數百騎。
老船工雖會騎馬,但是騎術比不得精銳家丁,加上年紀又大,體力難免不支。為了跟上隊伍,老船工此時被溫破虜用繩子綁在了馬背上,由一名家丁在旁邊拉著韁繩。
“將軍,將軍!”
老船工趴在馬背上,望見前麵道路左邊有一顆碩大的枯樹,猛然記起枯樹一側有條小路,可抄近趕往東溝村,老船工想要給劉雲威指路。無奈戰馬飛馳的聲音太大了,老船工一連叫了兩聲,劉雲威依然沒有聽見,老船工心中焦急。
溫破虜擔心老船工騎術不佳發生意外,特意跟在老船工一旁,此時見老船工臉色通紅的朝著劉雲威大喊大叫,但是聽不清喊的是什麽。情急之下,抓起腰間的牛角號吹了起來。
“嗚嗚~~”低沉的號聲響起,劉雲威聽見後手中長槍一舉,馬隊立即減速、停下,整齊劃一、隊形不散!
“破虜,什麽事?”劉雲威看見溫破虜拿著號角 ,以為其手下的夜不收傳來了消息。
“大哥,我看見老船工在叫你,像是有急事。”
劉雲威看向老船工,“老丈,有何急事?”
“將軍,不要再向前走了,咱們路遠,追不上韃子的。”老船工氣喘籲籲的說道。
劉雲威眉頭緊皺,心中愈發焦急,問道:“那怎麽辦?”
老船工一指枯樹,說道:“這棵死樹旁邊有條小路,直通東溝村外的山坡。比大路近了不少,咱們抄近路走。”
劉雲威聽完,順著老船工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一棵枯樹立在路旁,樹下皆是灌木叢,並沒有路。劉雲威一揮手,兩名家丁上前查看。
“將軍,有路!”家丁說著,用腰刀將灌木砍掉,一條羊腸小路顯露出來。
吳興見小路狹窄,直通東北方向,道路兩邊灌木叢生,極易設伏。吳興本人就是步戰悍將,見地形如此,不由謹慎起來,便對劉雲威說道:“大哥,這條路看上去不太好走啊。”
劉雲威也看出來了點了點頭,“沒辦法,時間來不及了。”
溫破虜說道:“大哥,我帶兄弟走前麵,你們隨後跟來。”
“不行!咱們的人數本就比韃子少,不能再分兵了。”劉雲威直接否決了溫破虜的建議,“現在韃子必定一心劫掠,況且他們應該不知道咱們的行蹤,這條小路不會有危險。”
“大哥說得對,夜不收確實沒有發現建奴的斥候。”溫破虜補充道。
陸英等人也是點頭讚同。
“走小路,出發!”劉雲威一馬當先,沿著小路絕塵而去,眾人緊隨其後排成一字長蛇陣,繼續飛奔趕路。
貝倫舞躺在牆角躲避著炎炎烈日,心滿意足的哼著建奴族中粗鄙的曲調。這次突襲東溝村進行的十分順利,東溝村的村民們完全沒有胡家村村民的血性,沒有進行任何抵抗。
“哼!這才是漢人應該有的樣子。”貝倫舞心中憤憤道。
此時,大部分建奴已經發泄完了獸欲,搶足了財貨,四散在村子裏避暑乘涼。村子裏升起了幾處篝火,建奴已經準備午飯了。
而在村中的打穀場上,堆滿了糧食、家畜和財物;數十個青壯男女跪在一起,女人們不停地哭泣著,男人們低著頭害怕的顫抖著,幾個建奴士兵正在用繩子將他們串在一起;另一邊,幾個建奴帶著幾名婦女肆意侮辱著,但沒有人上前阻止,甚至沒人敢抬頭。
二十幾個建奴押著村中的老人、孩子向村外走去,準備在村外找個地方,將其坑殺。孩子被繩子牽著不停地哭鬧,而老人們的心中都明白,死亡即將來臨。
布赫維將水囊遞給貝倫舞,“大人解解渴吧。”
貝倫舞喝了一口,問道:“怎麽樣?還有多久完事?”
“快了,處理完累贅,就可以吃飯了。”
貝倫舞點了點頭,說道:“吃完飯,等日頭小些了就回去。”
貝倫舞沒有聽到布赫維回應自己,心中十分詫異,自己的這個手下向來對自己十分恭敬,此時竟然對自己的話不理不睬。
貝倫舞疑惑的抬起頭,向布赫維望去。隻見布赫維一雙眼睛極力的瞪著,眼中透露出絕望,一支利箭貫穿了布赫維的脖子。布赫維抽搐著倒在了貝倫舞的身上,鮮血迸濺了貝倫舞滿頭滿臉。
破空聲不斷傳來,四周的建奴不斷中箭,慘叫聲此起彼伏。
“敵襲!敵襲!”鮮血激起了貝倫舞的野性,他一把推開布赫維的屍體,提起身邊的虎槍,大聲吼叫著,跨上戰馬就要迎敵拚殺。而分散在村子裏的建奴聽到喊聲,迅速上馬迎戰,向著主將靠攏。
貝倫舞見身邊聚集了將近三十騎,正要策馬衝鋒,與來犯之敵對衝拚殺。
但是為時已晚!
隻見一隊鐵騎呼嘯而至,村口的建奴登時被撞的人仰馬翻。馬上的騎士發出龍吟般的怒吼聲,這是複仇的聲音,這是對韃虜獸行的怒吼!
騎士們打著一麵大明戰旗,旁邊立著一麵劉字將旗---正是趕來殺奴的劉雲威!
戰馬飛奔、兵不留行!家丁們手中的兵器不斷收割著韃虜的性命,建奴在大明勇士的衝擊下,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阻擊。
此時,打穀場上的村民見到如此血腥的廝殺,一哄而散,村子裏頓時混亂起來。
劉雲威帶著陸英、趙開山以及兩隊家丁,在村子裏橫衝直撞、往來衝殺。
家丁的陣型猶如利箭,而箭頭就是劉雲威!劉雲威將心中的怒火、滿腔的仇恨,聚集到手中的破甲點鋼槍上。隻見劉雲威揮舞長槍上下翻飛,猶如梅花點點、風雪飄散,殺得建奴人仰馬翻,手下沒有一合之將!
不遠處,一個建奴見劉雲威勇不可擋連殺數人,舉起強弓瞄住劉雲威,竟然三箭齊射-----正是殺害大壯一家的馬甲。
三隻利箭閃電般射向劉雲威,劉雲威聽到破空聲,將手中的鋼槍舞出數朵槍花,三隻羽箭被挑落兩隻,一隻羽箭正中劉雲威的坐騎,戰馬悲鳴倒地,劉雲威瞬間墜馬落地。
“大哥!”
“將軍!”
劉雲威在落地的一瞬間,就地滾向一旁,避過了身後大隊家丁戰馬的踩踏。
“大哥沒事!兄弟們殺啊!”趙開山見劉雲威並無大礙,歡呼道。
附近的建奴看到劉雲威墜馬,紛紛殺了過來,企圖斬殺明軍主將立功。劉雲威撿起地上的破甲槍,怒吼一聲,向著建奴迎了上去,長槍橫掃,槍花紛飛,韃虜紛紛斃命。劉雲威身上浸滿鮮血,狀若瘋虎。
此時陸英望見馬甲又在拉弓,準備射殺劉雲威,勃然大怒,“夷狄賤種!不知死活!”
陸英雙腳一夾馬腹,向著馬甲一側兜了過去,張手一箭射去,正中馬甲前胸。不料馬甲身穿雙層重甲,竟是射不穿!
馬甲心中一陣後怕,知道陸英也是百步穿楊的神射手,連忙豎起了一麵盾牌。陸英一臉的輕蔑,左手換弓、右手取弩,隻聽大黃弩“崩!”的一聲,弩箭射碎了盾牌,將馬甲釘在了地上!
劉雲威步戰殺退了四周建奴,奪了一匹戰馬,匯合了家丁繼續衝殺。就在此時,貝倫舞帶著聚集起來的建奴衝了過來,要與明軍對衝搏殺。
貝倫舞平日也是自持勇武,心中認定大金勇士的戰力絕對強於明軍,一心想要集中兵力擊垮明軍。但是,雙方主力接戰後,貝倫舞有些後悔了:衝殺過來的家丁們全都奮勇向前、悍不畏死,一副以命換命的打法,使得貝倫舞疲於招架。
貝倫舞挺槍刺向一個家丁,不成想對方居然不躲不閃,同樣挺槍刺了過來,竟是打算同歸於盡。貝倫舞心中大駭,虎槍一抖,崩開刺過來的長槍,向右調轉馬頭,大喊道:“向右!轉向!”率先脫離了戰鬥。
貝倫舞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手下,一顆心頓時掉進了冰窖裏,隻一個照麵,三十騎勇士就隻剩下十餘騎。而明軍戰旗依然在向前!依然在加速!依然在衝鋒!家丁們大肆殺戮著各自為戰的勇士們。
快!太快了!三員虎將,三十名悍卒,在村子裏怒吼著、殺戮者、奔騰著。劉雲威一馬當先、勇不可當,衣甲和戰馬早已被鮮血染紅,趙開山帶著一隊家丁緊隨其後;陸英帶著一隊家丁,遊走於兩翼,騎射殺敵、箭無虛發!
建奴畢竟也是百戰精兵,雖然陣型被衝散了,但依舊沒有潰逃,仍然三五成群的抵抗著。
貝倫舞逃到一邊,像瘋子一樣大吼大叫著,不斷吆喝著零散的建奴聚集到自己身邊來,試圖再次集中兵力進行反撲,但是無濟於事。建奴在家丁們的衝擊下,疲於奔命。沒有潰散就已經難能可貴了,沒有人顧得上尋找主將,集結再戰。
趙開山一斧子將一個韃子斬成兩段,聽到喊叫聲,遠遠望去,看到一個軍官模樣的韃子在呼號指揮著,便想要將其斬殺。於是帶著數名家丁衝了過去,一柄開山斧橫掃豎剁,在前開路,一時間所到之處血肉橫飛!建奴紛紛退卻。
貝倫舞此時也發現了正在靠近的趙開山,“這些明軍是從哪竄出來的?可惡!”
突然,貝倫舞想起布赫維曾經說過,發現了一隊精銳明軍的蹤跡,看眼前明軍悍勇異常,同樣打著一麵劉字戰旗,想必就是之前發現的那夥明軍。
想到這裏,貝倫舞心中懊悔不已,早知如此就該先將這夥明軍解決,否則怎會被其襲擊。貝倫舞看見趙開山勇不可當,不敢戀戰,帶著身邊的殘兵向村外移動,準備先匯合村外的兵力,再行翻盤。
趙開山見建奴主將向村外跑去,想要追趕,卻被散兵纏住,追趕不及。
“殺光建奴!”趙開山索性不再追趕,砍殺村子裏的建奴散兵,“將軍有令,不要活口,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