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上尉

馬尾船政學堂暫時停課了。

這事並不令人難以理解，畢竟現在的在校生已經空了一小半。

在剛剛結束的海戰中，補充給船政水師上艦作戰的四五年級學生一共397人，陣亡、失蹤、因傷不得不提前退役者高達305人！

沒辦法，海校學生年輕，血氣方剛，打得最堅決自然也要承擔最重的傷亡。

加上三年級在炮台上傷亡的37個人，五個年級，全部師生加起來不超過1100人的馬尾海校一口氣減員三分之一，而且要命的是，損失的基本全是快要完成學業準備參與分配實習的高年級學生。

這個損失，在今後很長時間內，注定要讓處在嬰兒期，極端缺乏人才的大明海軍高層一想起來就心如刀絞。

隻是仗還要打下去。

讓海校出身的人才待在岸上很安全，但那不是培養他們的目的，南北兩洋水師同樣缺乏海軍人才，他們在得知戰端開啟後，發給朝廷的第一份電報，內容也是請調海校學員補充缺額。

內閣轉頭又給海校拍了電報，詢問還有多少人才可以補充給一線，還說連皇上都親自詢問了，海校方麵頂不住這樣的壓力，隻得實話實說，並且同意若是海軍看上的人才，可以直接發文調走，海校絕不阻攔，隻是戰後不管這些人立了多大功勞，升到什麽高位，海軍都應該把人歸還，以便完成學業。

提交給南北兩洋備選的人才名單，是如今現存的所有四五年級學生和大部分本國籍的老師，因為一共還不到一百人，海校方麵覺得不好看，不得已又把三年級學生全加入名單，勉勉強強湊了三百人。

這三百人名單的最後，孤零零的列著唯一一位二年級學生的名字——孫笑。

其實，以二年級學生的知識儲備，根本不適合上艦參戰（三年級開始才有短期上艦實習），不過孫笑在實戰中的表現實在太過耀眼，學校方麵不把他報上去，恐怕會被南北洋說成是隱瞞截留人才。

既然把名字報了上去，學校方麵本著好人做到底的原則，在孫笑名字後麵的注釋中，寫了洋洋灑灑數百字的評語，裏麵毫不吝嗇溢美之詞，不僅表揚他學習成績名列前茅（其實是中遊），而且勇敢無畏，有拳拳報國之心。

同時還把孫笑在馬江海戰中取得的成績提報上去，在這份報告中，孫笑是在海校的支持下，想起用船廠儲存的大炮設置岸防陣地伏擊法軍的招數（他當時確實得到了船廠、海校和水師三方麵的許可），並且一舉立下用六發炮彈擊沉敵艦三艘的奇功！

海校方麵寫這份報告的時候，是故意有所誇大的，後來朝廷才從英國海軍觀察員那裏買來了確切的消息：“野貓”的確沉沒了，但“費勒斯”號隻是重創，正前往越南南方的西貢港進行維修。

張成對海校方麵的報告十分警惕，在他看來，海校這種做法有些搶功的意味——水師方麵準備的“智勇雙全”代表中，勇字號的全都在衝擊法國艦隊的過程中陣亡了（沒辦法，死了這麽多人，活著的人你怎麽說他們勇），而智的代表隻有孫笑一人而已，若是任由海校方麵安排孫笑，怎麽體現他這位提督帶兵有方？

在加上張成本來就打算拉攏參戰的官兵，因此他更加幹脆，在自己的職權範圍內直接大肆提升軍銜。

按照《船政水師學堂章程》，海校學生入學後，一律享受準尉軍銜，五年岸上學期滿，分配到水師實習時，提升為少尉，以此為基礎在水師中服役。

但是，為了給張成那個“將士智勇雙全”的奏章背書，他下令，戰鬥中陣亡的所有戰士，隻要沒有臨陣脫逃的嫌疑，一律追授兩級軍銜。

也就是說，從準尉追授中尉。

而那些被專門挑出來，作為勇士的代表人物，則追授三級，以上尉軍銜安葬。

不能再高了，升校官不是船政水師能決定的事，必須提交京師的海軍衙門。

參戰的海校學生中，所有活著的人，一律提升一級，而有出色表現的戰士，連升兩級。

這個所謂的有出色表現，自然有孫笑一個名額。

這還不算完，因為有大約三百位海校學生準備暫停學業，前往南北兩洋提前實習服役，按水師章程，這個過程中學員兵就應該升一級（準尉升少尉），所以張提督決定，所有升遷都在這個基礎上執行。

也就是說，被列入調配人員名單中的孫笑，是從少尉軍銜提升兩級，以上尉軍銜進入水師。

……

‘果然，實戰中提升軍銜和地位總是飛快的。’

穿越不過數天，孫笑的肩膀上已經掛了兩杠一星（十二角星，出自三辰旗，《春秋左傳·桓公二年》：“三辰旂旗，昭其明也”，因此被洋務改革中的大明確定為主要旗幟和標誌物圖案）的上尉軍銜。

按照新軍製，上尉相當於武官從五品，這算起來，他也是正經的朝廷大官了！

要知道，他現在可還沒從軍校畢業呢！

當然，武官品級這種東西，在新軍製之後意義已經十分淡薄了，本質上隻是一種對應的榮譽而已。

真正重要的是他這個軍銜，會被哪支水師挑走，又會在水師中負責什麽工作而已。

現實點的好處也不是沒有，至少軍銜提升後，他的待遇也提高了，上尉軍銜月俸十五兩，是準尉的三倍，另外他還得到了一枚忠勇勳章和一百兩的現銀獎勵，在這個時代的大明，孫笑絕對算是個小財主了。

提督張成竭盡所能的拉攏參戰官兵，孫笑等人自然也需要投桃報李，張成親自給孫笑授勳的時候，暗示他作為新近出爐的戰爭英雄，可以向上麵進言，敘述這場海戰中所有參戰官兵的英勇表現。

注意，是所有，自然也包括他張提督。

孫笑倒是能夠理解這個想法，說句實話，海戰確實是輸了，不過那真的是非戰之罪，雙方的實力真的已經差到人力無法挽回的地步了，過多苛求，真的很沒必要，也容易傷了前線將士們的心。

因此孫笑把張成的獎勵照單全收的同時，很痛快的答應按照提督的暗示上書一封。

這個時候，孫笑才想起來，五品武官也是有資格給內閣上書的。

怪不得張成絞盡腦汁找理由給自己連升了三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