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老馬新丁
說實話，蘇和也想跑。
敵人近在眼前，剛才還豪邁無比的鬥誌，瞬間就被恐懼湮滅了。
蘇和雖然在髒坑裏摸爬滾打了幾個月，實戰經驗不少。而且還從呼延達魯和祁豹那裏學習了不少高超的戰鬥技巧。實事求是的說，蘇和現在的單兵作戰能力已經超越了大多數胡人士兵。
但現在是軍團戰，並不是單打獨鬥。
個人能力再強，在千軍萬馬中也不值一提，更何況他還是個任何戰爭經驗都沒有的生瓜蛋子。
想跑已經來不及了，蘇和隻能在心中碎碎念的祈求老天保佑，不要讓他不明不白的去見閻王。
‘賊老天，你欠我的！還欠我那麽多！這次絕對不能讓我……’
對老天爺的威脅還沒念叨完，一匹狂奔而來的戰馬便將他連人帶盾撞飛出去。
飛在半空中，蘇和清楚的看到他們脆弱的防線被敵人一衝即垮，一個個麵目猙獰的敵軍踐踏著他們的身體，衝入後方。
“咚”的一下，蘇和重重摔到了地上，腦袋天旋地轉，耳朵裏全是嗡嗡的鳴聲叫。
‘壞了，趕快跑！’
不等他掙紮起來，一個黑乎乎的…物體又砸在他的頭上，轟然間天地一片混沌，蘇和軟綿綿的癱倒，世界徹底安靜下來。
……
“都準備好了吧？”
“好了，小鷹他們布的局，你就一百個放心吧！”
“事關重大，你我還是小心為妙。真有個閃失的話，二公子那麵我們沒法交代！”
“行了，我知道了。一會兒，我再親自下去檢查一遍，保證萬無一失。”
狂風掀起海浪，拍打在黑白相間的小船上，船上兩個男人壓低了聲音，小聲的密語。
這時，一道閃電從天而降，墜落在小船的不遠處，映照出兩個人的麵孔。
······
閃電立劈而下，驚得蘇和大叫一聲，頓時醒來。
掀開壓在身上的重物，他發現那是一具胡人的屍體。
戰場上已歸於平靜，蘇和撐起身體，環視身邊景物。
暮色已至，沙場籠罩在一片血紅色的殘陽中，屍橫遍野、槍劍斜插。
幾隻野狗在屍首間遊弋，擾人的老鴉被野狗驚起，發出“哇哇”的淒鳴聲。
‘我還沒死？又是那個怪夢！’
蘇和掙紮起來，發現胖子的屍體就在他不遠處，臨死身上還背著一個大大的包袱。
隨手拾起一把長劍，蘇和警惕的注視著四方。敵我雙方都不知去了哪裏，戰場上再無一個活著的人。
收集好弓箭補給，裝在一匹崴了腿的老馬身上，蘇和牽著它向陌生的方向離去。
他不是沒有想過離開胡營，隻是試過幾次沒有成功，後來又結識了呼延和祁豹，所以就安心留了下來。
現在，祁豹和呼延達魯都不知去向，他在胡營裏能學到的東西也越來越少，想辦法離開，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也許是此時最好的選擇。
老馬新傷不久，走起路來一瘸一拐。蘇和覺得它像極了現在的自己，無依無靠、迷途忘返。
一人一馬在夕陽下孤獨的走著，拉出兩道長長的倒影。
夜晚，蘇和找到一個廢棄的村落，挑了一處坍塌的土牆將老馬拴在**在外的房梁上，便一屁股坐在土堆裏。
卸下皮甲，解開衣衫，胸口烏青一片，蘇和知道那是被撞擊後留下的淤青。
這樣的小傷他早已習以為常。在髒坑裏，每次他都會掛彩。最嚴重的一次，他差點讓人卸掉了一條胳膊，所以他的前胸後背到處都是各種傷疤。
苦笑一下，蘇和又把衣服穿好。
即便他知道自己受了什麽傷，也沒有藥來醫治。在這個殘酷的時代，一切病痛都得靠身體來扛，扛過了脫胎換骨，扛不過轉世為人。
老馬的情況和蘇和差不了多少，都是摔倒時傷著了筋骨。
摸摸老馬高腫的腳踝，蘇和輕聲安慰道：“別怕，你的命挺好，沒傷在要害，養幾天就好了。”
在馬營時，蘇和對胡人養馬的門道大開眼界。
他時常會見到胡人在和馬說話，一問才知馬是通靈之物，人的話馬能聽懂。
隻有與馬建立起了情感，人馬相通，馬才能更好的為騎手服務。
初時，蘇和還覺得胡人愚昧無知，可時間長了他也開始相信胡人的說法，與馬聊起了天。
“你看我這傷！”
蘇和拉開衣襟，讓老馬看見自己的傷處。
“比你嚴重多了吧？咱倆是同病相憐，你沒了主人，我沒了組織，以後咱倆就搭個班子，你看怎麽樣？”
“就知道你會同意的！”
“放心，我不是壞人。告訴你個秘密，我是個穿越者，從一千多年後的新世界來的！”
“你不信啊？也是，鬼才相信我說的呢！”
“哎，有件事我弄不明白，最近我總是夢到同一個夢，你幫我分析分析是怎麽回事兒。”
……
夜深人靜，蘇和像第一次在這個世界上找到了可以信賴的夥伴似的，滔滔不絕的和馬自言自語，直到他也不知道是怎麽合上的眼睛。
清晨，一陣蹄聲吵醒蘇和，他一把摸過長劍滾進土牆的夾角，想到老馬還暴露在外，他又焦急了起來。
可待他望向昨夜拴馬的地方，哪還有老馬的影子。
‘我去，枉我還把你當成兄弟，說了那麽多秘密給你聽。你就這麽不辭而別，還把我的弓箭糧食都帶走了！奶奶的，別讓我再碰到你，否則老子非烤了你不可！’
心裏罵歸罵，蘇和反而安定了下來。
沒有了馬，他的目標就小的多，省得被敵人發現。
晨起，地麵飄著一層薄薄霧氣。
蘇和覺得很奇怪，這世界裏，起碼有一半的清晨會起霧，如幔如紗，處在其中，像是騰雲駕霧的仙境。
霧氣中，馬蹄聲漸漸遠去，蘇和緊張的心情也鬆懈了下來。
就在這時，多年當箭靶的直覺讓他不自主的猛得低頭，一隻勁箭擊碎牆頭土渣，“嗖”的一下飛了過去。
‘被發現了！’
蘇和心中大驚，起身越過土牆，便向不遠處的樹林衝去。
剛跑出幾步，霧中便有羽箭不斷射來，頓時就把他壓製在一堵斷牆後。
“停手，就一個人，活捉了他！”
對峙了一會兒，對麵響起一個沙啞的聲音。接著不遠處便傳來利物出鞘的聲音。
蘇和也不管對方是使詐，還是當真，再次衝出土牆，飛快的向樹林奔去。
其實蘇和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去那裏，隻是一股執念指引他必須去做。
眼見就要來到林邊，斜側裏忽然衝出一道黑影，挺劍就向蘇和肩膀刺來。
生死關頭，蘇和也不手軟。
半年裏，他在髒坑見識了各種各樣的對手，千奇百怪的打法，這些經驗為他在戰場上奠定了堅實的功底。
見到那人竄出，蘇和猛的向他撞去，不等那人長劍挨到自己，蘇和已將他撞了個滿懷。
悶哼一聲，那人倒地。
不等其爬起，蘇和長劍破甲而入，直刺進那人心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