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親身上陣
不久後天色大亮，坡下戰馬林立，旌旗招展。遠處一座黑壓壓的大城像隻巨龜似的橫臥在原野之上。
蘇和覺得自己的眼睛有點用不過來，來到這方世界半年多，他一直被囚禁在胡人的軍營裏，除了身邊的人和物，蘇和對這個世界的感官了解基本為零。
所以，當他看到成千上萬的騎兵和巍峨的古代城市，心裏滿是無名的亢奮。
“隊主，這是什麽城？”
“哦…… 鄴城吧！”
蘇和沒有留意到胖子蒼白的臉色和不自然的語氣，正想再打聽一下這鄴城的情況時，胖子已經快步離開。
山坡下一隊隊戰馬還在不斷匯入大陣。陣中有輛四馬同駕的大車，上麵立著一尊威武的將軍銅像。
蘇和遠遠望到，不時有甲胄鮮亮的將領來到銅像前參拜，心道那銅像說不定就是胡人的戰神。
不久，遠處大城上鼓號齊鳴，城門大開。大隊騎兵從城內馳出，來到城外列陣。
時間不大，城下兵馬就立得密密麻麻，刀劍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奪目。
“卸車，全體卸車！”
不知什麽時候，胖子又出現在山坡上。他大聲叫喊，指揮晉人營將床弩從車上卸下。
待十幾具床弩都整齊的擺好在山坡邊，胡人弩手便將蘇和等人驅離。
隻見他們在床弩基座的前後左右各敲上幾根木樁，將床弩固定在地麵。
幾個胡人吃力的轉動床弩下的絞輪，將弩弦拉開掛好，然後再將弩箭裝入箭槽，這才算完成了全部的準備工作。
站在後麵的蘇和粗粗估算一下，裝上一支弩箭至少得花上兩三盞茶的功夫，特別是轉動那個大絞輪就費了一半的時間。
這樣的效率打起仗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被動，就是不知道這大家夥的威力值不值得這樣做了。
鄴城前是一片廣闊的平原，兩支軍隊在距離三百丈的距離上一字擺開，隨時等候著戰爭的到來。
平原上，四五匹快馬從本陣中馳出，相會在戰場的中心位置。
蘇和看不清雙方在做什麽，但沒有動武，一定就是在交涉。
很快，雙方分開各自歸陣。
旋即，兩邊號角齊鳴，處在陣地最前沿的一排騎兵，在一名主將的率領下，呈人字形衝了出去。
馬蹄聲隆隆，呐喊聲響徹天際，蘇和也被這金戈鐵馬的氣勢激得渾身熱血沸騰。
轉瞬間，兩條人字形兵線便在戰場中心相會，又快速分開，重新集結，調轉馬頭再次衝鋒。
就這樣，幾次衝鋒後，戰場上的騎兵越來越少，活著的人幾乎全都集中在了戰場中心，亂戰在一處。
其他部隊，就在兩邊陣中靜靜的注視，直到戰場上死傷殆盡。
號角聲再次響起，雙方陣地最前沿的騎兵再次呼嘯而出。
新的兵線在狼藉一片的戰場上對撞，很快便纏鬥在一起。
眼睜睜看著雙方陣中十幾拔騎兵正麵衝鋒，蘇和一陣抓耳撓腮。
‘難道古人打仗就是這麽愣衝嗎？這和電視裏演的不太一樣啊！’
十幾次交鋒過後，蘇和也發現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每一次衝鋒，戰線就會向山坡這邊推移十幾丈。等到最後一次衝鋒，戰線距山坡下的胡人陣地已經不足三十丈了。
“咚咚咚咚！”
大城下的陣地裏，忽然響起一陣激烈的鼓聲。
鼓聲中，城下所有騎兵一時出動，喊殺聲威震四方。
黑壓壓的大軍呼嘯著碾壓過坡下的胡人陣地，勢如破竹般的衝上了山坡。
“準備，發射！”
山坡上十幾具床弩被胡人高高墊起，隨著一聲斷喝，十幾支弩箭離弦而出，如脫韁野馬一般傾瀉而下，迎頭痛擊奔上來的騎兵。
鍬頭大的箭尖擊在戰馬身上，如剪刀遇到紙張。瞬下就將戰馬撕裂，裹挾著血霧向下狂飆，直到山坡上留下一道血槽，才最終掉落在坡底。
攻擊的騎兵傷亡慘重，同一時間，床弩陣地也損失不小。
為了迎擊突襲，弩兵們臨時將弩身架起，所以發射時巨大的反彈力將七八具床弩彈離地麵，重重的摔散在山坡後。
坡下騎兵受床弩威勢所懾，紛紛繞開這段山坡，從其它方向而來。
蘇和全身心被床弩巨大的威力吸引，待他反應過來自己不是一看客，也身處戰爭中時，已然晚矣。
身後晉人營的同袍們早就跑了個幹淨，蘇和這時也顧不得弩兵們的死活，撒丫子衝下另一邊的山坡。
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後的嘶殺聲漸漸聽不到了，蘇和才停下腳步，氣喘籲籲的回頭觀望。
原野上盡是落敗潰逃的軍卒，他們或騎或走，個個都是灰頭土臉。蘇和跟著潰敗的人馬行到晌午，才來到一片臨時建起的營地。
進入營地，蘇和神奇的發現，胖子和一眾晉人營的同袍們不僅早早到了這裏，連那輛裝滿胖子寶貝的牛車竟也完好無損的逃了出來。
打敗仗並沒影響大家的聊興，從眾人口中蘇和得知，原來這場仗是因為趙國皇帝石虎不久前駕崩，太尉石濤和太子石宣為了爭奪皇位而大打出手。
自那以後，白虎軍幾乎天天都在打仗，每打一仗，他們都會轉移駐軍的營地。
戰鬥級別越來越高，軍營裏的活人就越來越少。不久，蘇和就徹底失去了呼延達魯的音信。
終於有一天，擔任苦力的晉人營也被派上戰場，蘇和第一次擁有了盾牌和鐵劍。
胡人的盾牌四四方方，是用整塊木板拚接而成的。盾牌還有一股新木的味道，可見他們手中的武器也是剛剛打造不久。
盾牌內外沒有一絲裝飾，隻在中間釘了一段麻繩。使用時需要將整個手臂伸進麻繩，才能勉強前後移動。
這一日，兩軍對壘，晉人營被安排在陣地前沿，負責持盾防禦。
他們身後是胡人的騎兵和弓箭手，數量已大不如前。
比晉人營更倒黴的是上千名奴隸，他們被胡人驅趕到陣列的最前方，手裏沒有任何兵器，完全就是充當肉墊的作用。
號角聲在空中響起，蘇和既緊張又興奮。
這是他回到古代後第一次親身上陣，注視著對麵不斷變大的黑影，感受著地麵上傳來的攝人蹄聲，蘇和身上每一塊肌肉都跟著顫抖。
“砰”得一聲，一股大力撞擊在蘇和的木盾上，逼的他向後猛的退出一步，探頭一瞧，原來是支羽箭釘在他的木盾上。
“隱蔽，起盾！”
指揮官厲聲大喝，蘇和連忙蹲下，將整個身體縮進木盾之後。
片刻後，便聽得盾牌上“叮叮咚咚”響成一片，他的身體也被一次一次的向後退去。
箭雨過後，敵人騎兵已近在咫尺。
地麵傳來的巨大震動讓他有些把持不住手中的盾牌。
幾個嚇破膽的軍卒，扔下盾牌便往回跑，沒跑幾步便中箭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