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8 牛家父子
離麥收的日子還遠,天氣還不到最熱的月份,但是太陽已經開始變得有些毒辣了!陽光照在那些光著脊梁在地裏忙碌的人身上,催發出一連串的汗珠。
地裏的麥苗已經長的很高了,但是長勢卻並不是很好。有些葉子顯得有些枯黃。這明顯是水不夠的緣故。自打開春起,這地裏就沒下過幾場雨。也不知道老天這是怎麽了,難道就這麽吝惜那幾點雨水嗎?
鋤地的人直起腰來摘下頭上的草帽用力的扇扇風,這時才能看出有著一副精壯身體的人,在明朝已經算是一個老人了。他臉上的皺紋不多,但是花白的頭發卻顯示出了他的真實年齡。從額頭沿著鼻梁直接劃到左臉上的一條傷疤十分的滲人!
老漢用力的喘息了幾下,喊道:“老大!喊上老二和老三,回家吃飯了。”
不遠處,一個同樣光著脊梁的精壯後生從地裏站起來答應了一聲,就向田地一側走去。他還有兩個弟弟在那邊。
老漢拎著鋤頭向另一個方向走去。他走出田地坐在田埂上,兩隻腳相互搓了搓,泥土紛紛從他的腳底板上掉下去。老漢皺著眉頭看著掉下去的泥土感到很不開心。因為腳上的泥土一搓就掉了,不像早些年那樣濕漉漉、黏糊糊的粘在他的腳上。那樣的土才是田地裏該有的土,水分足麥子才能長得好。可是腳上的泥土幹得一搓就掉,這說明土地表麵已經幹了。
老漢盯著泥土發了一會兒呆,他的三個兒子就都走了過來。腳步聲驚醒了老漢。他套上草鞋,站起來把衣服搭在肩上,再扛起鋤頭,率先向村子裏走去,三個兒子跟在後麵小聲說笑著。
這個老漢叫牛八斤。據說他生下來的時候有8斤重,所以名字就叫八斤。年輕的時候牛八斤不想在村子裏種地,就背著父母投軍了。結果他運氣好,從軍不久就趕上了萬曆三大征之一的播州之役。
牛八斤當時長了一副好身體,帶隊的小旗碰巧又和他同鄉,所以對他挺器重的,教了他不少在戰場上活命的本事。牛八斤也不負期望,作戰頗為勇敢。後來戰事快結束的時候,牛八斤追擊一個頭人,那個頭人用一條鑲著金塊的腰帶賄賂他,想讓他放一條生路。
牛八斤從來沒見過這麽大塊的金子!稍一愣神的功夫,被那家夥反擊偷襲,差點一刀劈開了腦袋!牛八斤咬著牙砍死了那個頭人,捂著傷口回到軍營。他還有幾分聰明,把那條金腰帶藏在了營地外麵的隱秘之處。要不然進了營地搜檢的時候被發現就是死罪了!
直到傷養好傷,戰事也差不多結束了。牛八斤就謊稱自己臉上受傷影響了眼睛,於是上官打發了幾兩銀子之後就讓他回鄉了。牛八斤悄悄取回了腰帶,把那條腰帶上金塊摳了下來,切成幾塊分別賣掉了,就有了一筆銀子,也算是衣錦還鄉了。
結果回鄉的時候發現父母正病得很厲害,若不是鄉親們護持早就死了!牛八斤立刻拿出銀子來請醫生治好了父母的病。又用剩下的銀子置辦了幾十畝地,總算安頓了下來。
他的父母見兒子回來,又發了財,高興不已,很快病就好了。可是那一場大病終究是壞了底子,後來老兩口相繼去世了。好在老兩口去世前都見到了自己的長孫出生,也算是安心了。
安寧的日子過了許多年,不幸的是,他的妻子在生下老三之後沒幾年就染病去世了。留下來他們爺四個。牛八斤也沒有續弦,自己精心照料三個孩子。他們長大後還把自己在軍中所學盡數傳給了三個兒子。
就這樣。牛家有個三個大小夥子,加上牛八斤一家就有四丁。這在村裏可是大勢力!再加上牛八斤本身在軍隊裏鍛煉的敢說敢幹,又念著鄉親們照顧父母的情分,隻要鄉親們有事就幫著出頭。所以很得鄉親們的支持。就是村長有事的話也會和他商量著辦。
但反過來,那些被牛八斤教訓過的人就不是這個態度了!
牛八斤扛著鋤頭走在前麵,三個兒子跟在後麵嘻嘻哈哈的沒完。牛八斤正琢磨著老大已經18了,已經長成了一個大小夥子,也該說親了。他也知道老大似乎和村尾趙家的大姑娘似乎是有些眉來眼去的。隻是趙家趙老爹那個錢串子要聘禮要的狠!
自己這些年倒是攢下了一些錢,但也不多啊!老二就比老大小兩歲,也馬上就要到了議親的年紀,總該給他打算一下。實在不行就咬咬牙,先和趙家訂了親。了不起,自己領著老二老三多打打短工,總能給老二掙回一個聘禮錢!
牛八斤正胡思亂想著,隻見前麵急匆匆的跑來一個人。牛八斤還沒來得及仔細看,那個人已經跑到近前,拉著手臂說道:“牛叔,牛叔!不、不好了!出大事情了!”
牛八斤看去,原來是同村的娃子小狗子!就問道:“小狗子,你慌了吧唧幹什麽?天塌下來了?”
小狗子跑的一頭的熱汗,氣喘籲籲的說道:“牛叔,郭賴子回咱村子了。”
牛八斤哼了一聲說道:“那又怎的?上回打他打的還輕不成?這回他要是再惹事兒,就再狠揍他一頓。”
這郭賴子不是旁人,就是同村裏的懶漢,整日裏偷雞摸狗的。還有一個妹子也不是正經人。這兄妹兩個田也不耕,地也不下。在村裏人嫌狗憎的。後來郭癩子還在縣城裏加入了個什麽幫派!時不常帶人到村裏耀武揚威,多次和村民起了衝突。結果被牛八斤帶人教訓過幾次。最近一次因為他偷了村裏的羊,被牛八斤趕到縣城裏一頓好打。據說被打的躺在**半個多月才算是起來。
小狗子聽到牛八斤這麽說就更著急了,說道:“牛叔你不知道。這狗日的不知道怎麽搭上了縣裏新來的主簿,把妹子嫁給了主簿做妾!這次他到村裏來搬家,說是要到縣城去,不回咱村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