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對策(三)
陳平笑了笑,對哥哥說道:
“兄長,明天你吩咐雇工早點起來,比平日多磨一倍的豆子,七成做乳脂,三成做豆漿。”
“我一會兒寫一個牌子‘本坊買乳脂者贈飲豆漿’,一大早就掛出去。”
陳伯答應著,“好,你說甚就是甚。”
轉而,不覺又擔心道:“贈飲豆漿,這一天的豆子下來,可是不少。如果那些混混還圍在門口,人們都不敢過來買乳脂,磨好的豆子又放不住,豈不是損失太大了。”
陳平問兄長:“這一缶豆漿需多少豆子?”
“按照你給我的比例,五升豆子即可。”
陳平計算道:“那一天下來,即使從早喝到晚,四到五缶豆漿足矣,這樣需用兩鬥豆子,按照一鬥豆子一布幣,僅兩個布幣而已。”
“即使再多些,一天就算喝三個布幣的豆漿,也強似交那三個布幣的例錢,至少主顧們很滿意不是?”
陳伯似乎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今後的例錢不再給了,那後麵的事......”
陳平堅定的眼神看著兄長,“他們石家破壞規矩在先,既然交了例錢,我們還得不到安寧,那我們就沒有理由再交。後麵的事情,由我處理。”
“弟,這些可都是不法之徒,一旦衝突起來,你會吃虧的,還是不要鬧僵了為好。”陳伯又開始擔心起來。
“兄長,你放心,俗話說‘邪不壓正’,關鍵咱還要有辦法,一切皆可謀劃。”
“好吧,你說甚就是甚吧。不過還是要小心點,錢不錢的沒什麽,你對我才是最重要的。”
陳伯由衷的話,讓陳平心中猛地一暖。
自穿越以來,陳伯對他的那份濃濃的兄弟之情,讓這個在異世界家裏獨苗的陳平,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
這溫暖,似甘霖似蜜漿,每每回味起來,心中就湧起了無盡的柔軟。
陳平稍平複了一下那柔軟,轉向王好,“嫂嫂,昨天那些混混,可有騷擾顧客?”
王好回答道:“那倒沒有,大多是他們互相之間做做勢,說些陰陽怪氣的話。可那些主顧們,一看這架勢,都是些惹不起的主,自然都躲得遠遠的,不敢過來。”
陳平點頭道:“那好,既然他們不招惹顧客,時間一長,顧客也就不怕了,到時候他們想買乳脂,自然就會過來。”
“再加上,咱們免費贈飲豆漿,門前正常的顧客一多,那些混混成了少數,也就不敢怎麽樣了。”
陳伯低著頭琢磨著。
“再有一點,如果他們騷擾顧客,有些不怕事的,就會和他們爭論起來,一旦衝突激烈了,這裏離著衙門那麽近,顧客去首告,官差也不能坐視不管吧。”
“那也不該給那幫鬧事的混混,白喝豆漿。”憋了半天,陳伯還是有點咽不下那口氣,猛不丁冒出這句來。
陳平見說,對著兄長扳起手指頭,不緊不慢地說出其中的道理來。
“這第一,俗話說‘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那些混混白白喝我們的豆漿,他們能好意思在門前鬧的太過分麽?尤其是他們也是給石家交差,本身與我們沒什麽冤仇的,來門前湊個數而已。”
“這第二,一大碗豆漿,那玩意喝下去肚子漲,肚子再大,喝多了也撐得慌。”
“關鍵是,這門前的大街上沒有廁所,最近的,也在縣衙前的胡同裏。”
“你說,那些混混們喝完豆漿,不都得時不時在去廁所的路上,這樣一來,門前不就清淨一些了麽。”
沒等陳平說完,王好已經憋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陳伯也笑了,“真有你的,平弟,你竟能想出這麽個法子。”
“這辦法隻是權宜之計,咱這作坊在這兒,無論如何也搬不走,必須和他們打持久戰。”
“那些混混,每天都來鬧事,難道不需要成本麽?”
“他們又不能白站一天,每天照例領幾個賞錢,這十幾個人,對石家來說,一天下來也是不少錢,我們的成本比他低得多了,熬下去,咱們也不怕。
“何況,咱們是正經做生意,他們是滋擾生事,一正一邪,世人自然看在眼裏,從道義上,咱們也更勝一籌。”
陳伯聚精會神地看著弟弟,不停地點頭。
“咱們贈飲豆漿的另一個目的是吸引顧客。這樣,不用咱們吆喝,陳氏乳脂的名氣,很快就能傳遍縣城大街小巷,這叫廣而告之的效應。”
“不管吃沒吃過我們的乳脂,一旦喝過我們的豆漿,他們就會記住我們,‘先有感情依賴,再有生意往來’,不斷促成更多的人來購買。”
這後世的生意經,陳伯和王好自然無從了解,但似乎也能明白。
“那時,門前的顧客就會更多,這樣,即使那些混混每天都在門前,對店裏也沒什麽影響。”
陳平繼續深入分析道:“那幕後的石家這樣逼我們的目的是什麽?”
陳伯和王好也不再回答了,他們知道,後麵就是陳平的答案。
“無非是用這種辦法,嚇住我們,使我們屈服。”
“我們偏偏就把這些混混每天在門前排隊當成常態,視他們為無物,反而給咱湊個人氣,豈不是更好。”
“最後一點,我們對這些混混,也要把他們像顧客一樣對待,該熱情熱情,該攀談攀談。”
“嫂嫂,到了晚上收檔,可以給他們每人準備一塊乳脂,讓他們拿回家去給家人吃。”
“這,這……”王好剛要發表意見,被陳伯攔住了,他知道,陳平的主意,往往都是這樣石破天驚。
“這樣,那些混混們回家,他們的家人們會問他:哪來的這麽好吃的東西。”
“他們肯說是敲詐勒索來的嗎,他們肯說是咱們送給他們的嗎?”
“他們大部分會說是自己買的,那樣他的家人就會誇獎他,稱讚他顧家了。”
“這樣下來,他即使第二天再來,還好意思出頭為難咱們嗎?一塊乳脂,能起到這麽大的作用,是不是太劃算了。”
聽到這兒,陳伯臉上已經露出喜色來,說道:
“這樣一來,石家的拳頭,就像打在棉花上。”
陳平讚同道:“對,他們認為我們必須做的事,我們偏不去做。他們來硬的,我們就以柔對之;他們期望咱們反擊,我們偏偏不為所動。這樣,他們的第一步,就達不到目的,咱們才能在下一步,掙得主動。”
陳伯到此時,已經豁然開朗,但仍不無擔心地問,“他們下一步會怎樣?”
陳平搖了搖頭,“具體還不知道,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還會再起幺蛾子,到時候,我們見招拆招就是了。”
陳伯點頭,“嗯,就按你說的辦。”
稍停,陳伯長出了一口氣,仿佛心中的塊壘都消散了,對弟弟道:“還是你有辦法,遇事總是不慌。”
陳平也笑了笑,“凡事皆可謀劃,畢竟咱們是做正當生意,他們見不得光,沒什麽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