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冬至大如年

轉眼間,冬天到了。

現在的陳家,已成了一個四合院落,四周用土坯壘砌了院牆。

迎麵是五間整齊的瓦房,東西各有廂房。陳家院子裏的磨盤,也搬到了廂房裏。

陳伯終於在張薑的張羅下,迎娶了鄰鄉的王好,重新組成了家。

這王好,聽名字可知容貌端莊,其人倒也安嫻本分,不似鄭女般不曉事。

新嫂嫂對陳伯極盡體貼,對兄弟及弟媳,也和和睦睦,兩家人吃飯不分鍋,做飯不分灶,就如陳伯希望的那樣,兩個家就像一個家一樣。

乳脂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熱,門口排隊的景象絲毫未減。

隔三差五,陳伯會將積攢的豆子,拿到城裏集市上換成布幣。

兩個女人,穿著打扮也時髦起來,陸續也添置了首飾和新衣裳。

家裏的用具自不必說,加上張薑曾經在娘家富居的經驗,將兩家的日常用度,計劃的井井有條。

陳家的日子,逐漸興旺起來。

隨著腰包的日益闊綽,陳平的遊學交友也越來越頻繁,陽武周邊,幾乎遍訪。

前幾天,陳平在城中的市街買下了一處房屋,那是一處前店後場式的宅院,待設施整理齊備,陳伯將帶著雇工,把作坊搬到城裏。

明天就是冬至了,雇工們照例結算了工錢,放假三天,都回家去了。

作坊自然也停工休息,院子裏靜了下來。

冬至,又名冬節,自周朝以來,官方和民間都以十一月為正月,是新一年的開始。

這時的人們認為,冬至是陽長陰衰的轉折點,過了這天,白天就開始一天天變長了,所以冬至是個值得慶賀的好日子,重要性類似後世的春節。

一到冬至這天,官府上下都放假休息,兵甲待命,邊塞閉關,商賈停業;親朋好友各以美食相贈,相互拜訪,歡樂地度過一個“安身靜體”的祥和節日。

所以,這天早上,天雖已亮,陳平卻不想起。

他摟著嬌妻,打算難得地、安安穩穩地睡個懶覺。

偏偏有人這時跟他的懶覺作對,朦朦朧朧地,仿佛院外來了訪客。

敲門聲過後,有人在問:“陳家二弟在家嗎?”

張薑趕緊披上棉衣起來,下炕,出門,示意剛打開房門的嫂子回去,之後過院,打開院門。

來人是裏正,鄉裏的“首腦”之一,相當於後世的村長。

見張薑出來,就問:“你當家的在家嗎?”

“在,在,正起呢,您快請進屋,喝杯熱茶,外麵好冷。”張薑連忙禮讓道。

“我就不進去了,相煩你給他說一下,明天裏社祭祀土地神,請他到現場主持分祭肉,就這件事。我走了,你快忙吧。”

“分祭肉?”張薑重複了一句。

“對,分祭肉,鄉裏‘三老’推舉他主持。”裏正的目光在張薑臉上盤旋著。

“噢,那快進來坐吧,他這就起來了。”

張薑心裏躊躇,但畢竟出自富家門庭,知道哪些事該問,哪些話不該說。

雖然對分祭肉的事情有些意外,但她知道那是他們男人間的交涉,作為婦道人家,她不便多嘴。

隻好以待客之道,邀請裏正進院子裏來。

裏正望了望院子,“我就不進去了,你告訴陳平,明天早點過去就行了。”

“您就這麽走了,茶也不喝一口。”張薑客氣著。

“不了,我還要去通知別人,不打擾了,你快回吧。”說著,擺擺手,扭頭走了。

張薑回到屋裏,看著還躺在熱乎被窩裏的陳平,躡手躡腳來到炕沿邊,把凍得冰涼的雙手,伸到陳平的胸膛上。

“哎呦”陳平一激靈,剛要推開涼手,轉念一想,反倒把那雙冰涼的小手握在手裏,往懷裏拉了拉。

張薑就勢伏在陳平的身上,又擔心隆起的腹部受壓,就側躺下來,看著自己的夫君道:

“聽到了沒有,裏正請你明天去裏社土地廟,主持分祭肉呢。”

“聽到了媳婦,往年不是都由‘三老’主持麽,今年怎麽找上我了?”陳平揉著睡眼,不甘心就此起來,嘴上回應道。

“誰知道呢?主持分祭肉可是個既體麵又難辦的事,我要先好好打扮一下我的夫君。”

作為女人,張薑也不例外地首先想到夫君的形象,俗話說:看一個男人婚姻是否幸福,首先要看他平日的衣著打扮。

“媳婦兒,這分祭肉體麵是體麵,為什麽還難辦呢?”陳平倒是沒去過多的想穿著的問題,他的焦點在此。

張薑道:“夫君實有不知,這分祭肉,可是有點門道,每年因為分祭肉,一些裏社,甚至朝堂之上,都會鬧出不愉快呐。”

“噢,朝堂之上的,我倒是約略知道一些,比如周王賜胙、仲尼去魯、重耳流亡,這些都與分祭肉有關。可這裏社分祭肉會有什麽不愉快呢?”

“夫君,這裏社分祭肉,主持的人一般都是鄉中的‘三老’,或者有身份的體麵人物,這種人都有德行,大家公認會分得公道,所以才推舉他們主持。”

“而分肉最大的問題,就在於怎麽分的均勻,往往問題就出在分不均上。”

“天下人,不患寡而患不均。”陳平接了一句。

“夫君所言極是。這鄉裏每家對分祭肉都很看重,寧可都分的小,也不能容忍別人比他分的大。尤其是如果兩家本來就不對付,看到對方分到比自己大一點的肉,就會大呼小叫起來。”

“往往一家發作,其他人也會鬧將起來,這樣,分肉的人就難辦了,往往成為眾矢之的,裏外不討好。後來,就很少有人願意主持這分肉的勾當了。”

“那如果分的均勻些,不就沒事了嗎?”陳平問道。

“夫君說得輕巧,這分肉怎麽能分的均勻呢?官府裏收租稅有衡石,有鬥,可這肉沒有衡器衡量,全靠眼力預估,怎麽分均呢?”

陳平這才意識到,此時還沒有後世的稱,沒辦法稱重斤兩,一時傻住了。

張薑沒留意到陳平的錯愕,依舊繼續說道:

“就拿咱這裏社來說,一共三百多戶人家,就一頭祭豬,還要在一個時辰內分完,這怎麽分的均勻呢?”

“什麽,一個時辰?”陳平重複道。

【作者題外話】:陳平分祭肉,在沒有稱的年代,如何分得均勻,確實是個大問題,歡迎各位讀者大大,光臨《漢謀無雙》讀者群949901369發表您的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