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豆子是個好東西

早飯是一碗粟米飯和留給他的一碗嫩乳脂。

陳平嚐了一口,覺得缺少了點味道,仔細想了一下,嘴角露出笑來。

他放下碗筷,起身來到院子,在井旁的那畦菜地裏,薅起一把已開了花的韭菜,在井邊衝洗了一下,回到屋裏,找到一個石臼,在裏麵搗了起來。

鄭女見陳平吃了一口,又放下碗筷在那折騰,好奇的問道:“你這是做甚?”

陳平笑了笑道:“我忘了告訴你們一個嫩乳脂絕妙的吃法了。”

一聽這話,鄭女眼裏放出光來:“什麽絕妙吃法?”

陳平故作玄虛,“稍等片刻便知。”

鄭女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又覺得盯著小叔子吃飯有些尷尬,轉身到院子裏去了。

陳平搗好了韭菜花,放進嘴裏嚐了嚐,少了點鹽味。

剛想喊嫂嫂加點鹽,一想,又忍住了。

他不想給嫂嫂留話把,省得又在陳伯麵前叨叨。

倒不是怕她叨叨,而是不想為此讓哥哥陳伯與嫂嫂之間費口舌。

現在的陳平,依舊帶著來世時的智慧和情商,而情商,是左右一個人成功與否的重要砝碼。

就像很多成功的人一樣,情商的作用大於智商。

不一會兒,鄭女轉回來,陳平示意她嚐嚐剛做的韭菜花醬拌嫩乳脂。

平淡、溫潤的嫩乳脂,伴著清爽、辛辣的韭香,似乳似膏,亦濃亦淡,衝擊著味蕾,令人食欲大開。

“嗯,好吃,這麽一弄,更好吃了。”鄭女眼裏又放出光來,對好吃的渴望,是她難以遏製的本能。

陳平邊吃飯邊說道:“嫂嫂,吃完飯,你再幫我碾豆粉,碾得越細越好。”

“知道的,咱這是做乳脂,不是做豆羹,越細越好。你吃吧,我這就去。”鄭女說著,興致頗高地轉身去東廂房了。

望著嫂嫂的背影,陳平莫名地一笑,低頭猛吃起來。

等陳伯扛著耒耜、鋤頭踏進院子,老遠就聞到一股昨晚已經熟悉和喜愛上的乳脂清香。

他放下農具,迫不及待地湊到忙碌的鄭女旁邊,看著灶上熱氣騰騰的陶缶,問道:“還在做昨天的嫩乳脂麽?”

鄭女搖了搖頭,直起腰來,回頭指了一下旁邊的木箱。

陳伯見木箱裏,白粗布鋪著箱底,多餘的布又反過來蓋在上麵。

陳伯伸手打開,看到木箱裏滿滿的一箱乳脂,潔白似玉的邊角被切去一大塊,應該正在缶裏煮著。

陳伯忍不住用手指在上麵觸了一下,比昨日吃過的硬實了許多,很有彈性。

“這是怎麽弄的?”陳伯問道。

鄭女頭也不抬說道:“沒見旁邊那塊青石板,用那個壓在上麵,就成了。”

陳伯忍不住用手在乳脂上麵剜了一塊,填進嘴裏,連吞帶咽,“嗯,好吃,太好吃了。”

鄭女一扭頭,見陳伯用手挖著吃起來,趕緊搡了他一把:

“你幹嘛,剛下田回來,渾身汗臭,先去洗手。一會兒乳脂就煮好了,到時候管你吃個夠。”

見陳伯眼巴巴的意猶未盡,鄭女推著自己的男人到院子裏,“去去去,別在這搗亂,去看看平叔在幹嘛呢。”

“噢,我去看看。”陳伯這才想起,回到家裏還沒見弟弟呢。

陳伯轉身來到東廂房。

房內,陳平正用一個敞口的陶缽在泡豆子,陶缽裏冒著熱氣,顯然裏麵是熱水。

陳伯問:“弟,這又是做甚?”

陳平見問,笑著說道:“這豆子可真是個好東西,我在按書上說的,在做另一道好吃的東西。”

陳伯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你把豆子這樣燙,要吃熟豆子?可這豆子是燙不熟的。”

“這叫燙種,就是把豆子的表皮燙開,方便它發芽。”

“發芽?”

“嗬嗬,兄長,其實你春天種豆子的時候,也可以這樣燙。”

“豆子都燙壞了,還怎麽出芽呢?”

陳平伸手在陶缽裏試了試水溫,覺得差不多了,起身,把水倒了出去。

缽裏隻剩下燙過的豆子,陳平拿過早已準備好的粗布,折疊了兩下,蓋在豆子上麵,又在上麵淋了一些水,潤濕著。

“好了,把它放在屋裏,每天換三次水,明天就能看見芽了。”

陳伯似信非信地問道,“明天就能出芽?”

陳平點了點頭,“明天就能出芽頭。”

陳伯似是討論,又似自言自語,“如果帶著芽頭種到地裏,澆上水,豈不是省事多了。往年,種到地裏的豆種,要五天才能出芽,如果趕上旱天,還要補種,麻煩的很,這個辦法能行?”

“兄長,明天咱們看看芽頭,你就知道了。”

“可這伏天盛夏的,你弄這種子幹嘛,現在又不是種豆的季節,種下去,剛長出來秧苗,就下霜了,白種的。”

陳伯納悶,自己這弟弟怎麽開始動種田的腦筋了。

陳平嘴角上翹,笑著對哥哥說道,“我哪會種地啊,這個出芽的辦法,我是從書上看到的,說給你聽,你到明年開春再用。今天這個,可不是用來做種的,是給咱們自己吃的。”

“這怎麽吃?”

“等芽子長成寸高,就可以吃了。可以煮湯,也可以和乳脂一起煮,都很好吃。最好吃的就是黃豆芽煮牛肉,要是能有點牛肉就好了。”

陳伯搖了搖頭:“這不到冬天,也沒有病牛、死牛,想吃牛肉,可沒什麽辦法。那些耕牛,就是給幾個腦袋也沒人敢殺,隻有等冬至大祭的時候,還得碰運氣。”

陳平知道,現世的各國法律,對於耕牛這一田裏最主要的農具,都嚴加保護。

擅自屠宰耕牛犯法,即使把耕牛飼養的不好,或者瘦了,官府都要追究責任的。

除了皇家,即使大臣們,也很難隨時吃上牛肉。

“我就是隨口說說,好久沒吃牛肉了,有點饞的慌。”

陳平說這話時,腦海裏浮現出前世經常吃的神戶雪花牛肉豐富的紋理組織,以及炭烤小牛肋排的景象。

陳平忙搖了搖頭,努力擺脫前世這些美食的記憶,說道:“沒有牛肉,有雞、兔、魚也行。”

陳平知道,這幾個東西,小民是可以吃的。

陳伯正為無法滿足弟弟的願望,心底暗自慚愧無措,見他這樣說,忙舒了一口氣道:

“咱家的地裏,有時會有野兔來偷吃豆子,明個想辦法套它幾個回來,我找找套子,記得就放在這了。”

說著,陳伯轉到屋裏的牆角處,翻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