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後台很硬

姚子康猶豫片刻,揮了揮手,讓圍著悅來客棧的士兵撤回。

他的幾個貼身侍衛留在院子裏,姚子康一個人提著燈籠,挎著寶劍上了二樓。

“敢問這位大人怎麽稱呼?聽著像是京裏來的。”

“姚子康,你看清楚了!”

說著話,鍾離從懷裏摸出一個象牙腰牌,在姚子康的麵前晃了晃,姚子康一看不要緊,嚇得噗通就跪下了,為啥,鍾離那塊腰牌上寫著:錦衣衛千戶 鍾順。

都是千戶,人家的這個千戶,可以頂他這個千戶十個,姚子康是個明白人。

鍾離收起腰牌,說:“姚子康,要不是我的人前來報信,今晚你派人殺了我們,再把這個黑鍋甩給海盜,咱倆怕是沒機會喝茶了。”

姚子康跪在地上,身子有些抖。

鍾離朝樹上喊:“你二人下來吧。”

周通帶著莫小二飄然落地。院子裏的士兵都嚇了一跳,沒成想樹上還有人。

看到這些,姚子康的臉上現出驚懼之色。

鍾離輕描淡寫地說:“姚千戶,錦衣衛殺人有時候不用請聖旨,也不用讓人背鍋,殺就殺了,不需要什麽理由。”

“鍾大人誤會了,下官確實是一時糊塗。您知道,荷花鎮魚龍混雜,海盜許大業非常猖狂,防不勝防,下官職責所在,有時不得不用些手段,隻是這次實在是唐突了,該怎麽處置,聽憑鍾大人發落。”

鍾離嘿嘿一笑:“姚千戶倒是敢做擔當,就我的風格,想發落你,怕是這會兒你已經在黃泉路上了。起來吧。”

鑼鼓聽聲,聽話聽音。

姚子康一聽鍾離這話,起身再拜,說:“謝鍾大人不殺之恩。”

“我這次來荷花鎮,並非針對姚千戶而來,隻是在碼頭,士兵問我的人收錢,收的我心裏有點煩,就想打聽打聽姚千戶的官聲,這一問,不要緊,居然引來殺身之禍啊。”

“屬下該死,屬下該死!”姚子康越發謙恭。

“姚千戶的荷花鎮固若金湯,方圓百裏,堪稱典範。不過,似乎稅費高了一些。”

姚子康苦下臉來說:“哎喲,幸虧遇到鍾大人這樣英明的青天,要不然,一封密奏上去,下官可就慘了。哎喲,您可能也知道,衛所的差事難當,海盜又十分猖獗,可是呢,朝廷的餉銀發放又不及時,沒錢,一千多士兵就作妖,全憑我在這鎮著,可是也不敢逼的太厲害了,否則,還可能會嘩變。”

“有這麽嚴重?”

“下官所謂的盤剝的惡名,就是因為要籌集軍餉,我要不變著法兒的收錢,怎麽養這幫子士兵?單憑屯田,就那些薄地,喝稀粥都不夠啊。”

“軍餉不能拖欠。”

“對啊,那些富戶,很多都是外地的,聽到荷花鎮這裏防守嚴密,也是削尖了腦袋往這裏鑽,搞得這裏房價都蹭蹭的漲,鎮圍子就那麽大,人口密度驟增,出入人員混雜,防衛難度陡增。他們不能受了保護,不提供保護費啊。”

“那倒也是!”

“說難聽的,我盤剝是為公不為私。大人清楚,打仗就是打錢糧,要不是我如此盤剝,荷花鎮怎麽可能守到今天。望大人明察,給下官一個公道。”

姚子康被自己說的話感動了,越說越入戲,居然流淚了。

鍾離看著姚子康的樣子,心裏暗自歎息:這個龜孫子生不逢時,要是生在二十一世紀,絕對的影帝。這臨場發揮的演技,比起那些小鮮肉來強百倍不止。

心裏這麽想,嘴裏卻沉重起來:“姚千戶的難處,我們都能體諒。再說,這一帶隻有姚大人的防區固若金湯,實屬不易。我們此行,也是為了海盜的事情而來,壓力山大。因為涉及事密,不便多說,今後還望姚大人助我們一臂之力。”

姚子康一看事情的發展越來越好,心裏高興起來:“但凡有用得著下官的地方,但憑差遣就是,隻是那些告發我的事情……”

“這個放心,過幾天我正好要給皇上上密折,姚大人的功績我會帶上一筆,陳明事實。即便以後再有人鴰噪,聖上也不會在意的。”

姚子康激動地差點給鍾離跪下。

他當即拿出了千禧當鋪的一張五百兩的銀票,表示感謝。

沒承想,鍾離很誠懇的拒絕了,說:“這銀票我要是收了,那無私有弊,本來姚千戶和我萍水相逢,我說句公道話,那是作為錦衣衛的本分,如果收了這錢,那就說不清楚了。”

“這讓下官如何心安?”

“錦衣衛,是有個別人借機敲詐錢財,甚至是無惡不作,皇上也已經開始注意了。但是,大多數錦衣衛還是好的。這樣吧,姚千戶實在有心,不妨拿出一百兩銀子,幫我們買十頭耕牛,騾馬兩匹,一批犁鏵等農具,三十石大米,還有雞鴨鵝豬的幼仔買個百八十的,我們運到月亮島去。”

“月亮島?”

“對。你可能還不知道,前幾日,我的人已經和許家業在海上交火兩次,美人礁東西線以南地區,許家業已經不敢造次。月亮島的裏長死了,我暫時讓這位莫弟兄代替。縣衙我們不熟,勞煩姚大人去一趟,給搞一批路引來,這樣便於我們今後的行動。”

“哎呀呀,探子來報,說是許家業最近接連遭受重創,原來是鍾大人的手筆,厲害,厲害!鍾大人交辦的事情,我這就安排人吩咐下去,盡快辦好!鍾大人光明磊落,一心為朝廷辦差,下官佩服之至,但有差遣,萬死不辭。”

“好,一言為定,將來大功告成,自然少不了姚千戶的功勞。除了買物,我還有件事兒。”

“鍾大人請講。”

“我想從荷花鎮的匠人籍人挑兩個匠人帶著,修理軍械。”

“好的,人由鍾大人挑,我安排他們去。”

“哎,人我也不熟悉,姚大人看著給我挑兩個能幹的就行,家眷可以隨行,我也不會虧待他們。對了,麻煩給帶上一宗鐵塊備用。”

兩人商定後,鍾離起身,朝著姚子康一抱拳說:“姚千戶,你也是個痛快人,明天咱們分頭行動,下午在碼頭匯合。”

掌櫃給開了新的房間,三人圍坐閑談。

莫小二小聲問:“大哥,你啥時候搞了塊錦衣衛的腰牌?名字還差不多?”

鍾離說:“還記不記的那個被我們打死的四當家?打掃戰場時,在那家夥身上的搜的。估計這個叫鍾順的錦衣衛千戶,已經遭了海盜的毒手。”

“大哥,那時候就知道這塊腰牌有用,厲害啊。可是,為什麽亮個腰牌人家就信呢?”

“冒充錦衣衛,滿門抄斬,戶滅九族,一般人誰敢?再說,那腰牌可以直接出入宮闈禁地,一般人誰見了不害怕?”周通接了一句。

“大哥厲害啊,明天我們需要的那些牲口、物資什麽的,錢還省了,碼頭也可以大搖大擺了,佩服,佩服。”

第二天吃罷早飯, 鍾離帶著周通和莫小二去逛街,買了很多日常用品,尤其是婦女用品,像什麽胭脂盒啊、粉盒啊、發卡啊、頭花啊,一大堆,花花綠綠的布匹什麽的,還買了很多筆墨紙硯。

更讓周通和莫小二驚訝的是,鍾離居然搞了活字印刷的全套,問他,人家問他也不說幹啥,隻說是給人捎的。

到了一家書鋪,鍾離還買了一大摞書籍。

鍾離安排周通和莫小二分頭行動,一個去買硝石,一個去買硫磺,分開來買不容易引人注意,兩人出高價各買了一大宗。

鍾離準備回到島上,自己製作黑火藥。

鍾離自己去了一家中藥鋪,打算把消炎鎮痛之類的中藥一通狂買。結果,遇到了麻煩。

人家藥鋪說,官府有令,藥物每次不超過三副,說是為了防止海盜前來買藥。

鍾離這個氣啊,時間已經不多了,再磨嘰怕可是要耽誤事。

他抬手就給了抓藥的夥計一個耳刮子。開口罵道:“老子比官府還官府,現在我買是照價抓藥,要是等著我把姚子康喊來,他媽的你們一分錢別想得。”

藥鋪掌櫃的一看,喝道:“怎麽著啊,我們也不是嚇大的,這命令就是姚大人下的,違抗了,我這家店就得關門。你是誰呀,我們憑什麽聽你的?”

說話間,幾個夥計拿著家夥事兒圍了過來。

“我靠,又要打架,天天打架,老子打人都打煩了。”

說著話,抬手就給一個夥計扇了個大嘴巴子,一抬腳把另一個的棍子踢飛了。

店家害了怕,叫夥計再去喊人。

鍾離一看來硬的不奏效,就緩和口氣說:“這麽著吧,你們把我買的藥送到碼頭,姚子康在那裏給老子送行,有啥事老子擔著,這一兩銀子是定錢,到了碼頭我再全付。”

藥鋪掌櫃的一看這架勢,借坡下驢。再說,有錢不賺白不賺,眼珠一轉,同意了鍾離的提議,搞了幾大包中藥,讓幾個夥計背著,跟著鍾離去了碼頭。

果然,姚子康在那裏很痛快地就放了行,嚇得藥鋪掌櫃的一個勁地給鍾離賠不是。

太陽偏西,鍾離的大船靠了岸,這一次,姚子康親自帶著人馬護送到碼頭,把他督辦一幹牲畜、農具等物資送到大船上。

姚子康指定了兩名鐵匠,一老一少,是師徒倆,相依為命。

鍾離看那老鐵匠,雖然猛一看弓背腰駝,似乎還有點邋遢,但是他的眼神後麵隱藏著一層光,就像一堆灰燼地下藏著通紅的火炭一樣,憑直覺這是個有故事的人。

那年輕人胳膊上滿是腱子肉,一看就是鐵匠的好苗子。

爺倆帶了幾個木箱裝的鐵塊。

鍾離在心裏默許,有了這爺倆和鐵塊,島上的冷兵器就有保障了。

這時,有人高聲喊道:“慢著,幹什麽的?”

鍾離循聲看去,隻見一個腳步踉蹌的軍官,帶著一小隊人馬奔了過來。

鍾離看到姚子康的麵色一凜,就問:“你的部下也有這麽拉風的?”

姚子康小聲說:“這人叫夏日天,是個刺頭兒,知府大人的小舅子。這家夥是個練家子,武功和我不相上下,後台又硬,我也不好管束太嚴。所以,這家夥蹬鼻子上臉。連我也不放在眼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