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離開

楚玄默這一次的出行,其實不太遠,連天都郡都沒走出去,而是去離江月城不過二百餘裏的如夢城。真正的遠行,應該是一兩年後的事了,到時候他一參軍,去哪就不是他能決定的了。

而他此次的目標影宗,正位於如夢城內,之所以選擇此處,一方麵是由於影宗距江月城較近,方便它能夠隨時返回,另一方麵則是由於魯深的推薦

據魯深所說,影宗的獨門功法“影訣”,對於隱匿身形非常有幫助,傳言修煉至大成,甚至能夠真正完成隱身。

而“影訣”,正是楚玄默加入影宗的至高目標之一。

根據魯深的介紹,這影宗成立於百年之前,也算是一座曆史悠久的宗門了,在北涼的諸多門派中,屬於中遊力量,但卻極少有人膽敢招惹。

原因很簡單,影宗與北涼軍關係不錯,比許多大門派與北涼軍的關係還要好,這就相當於影宗擁有一個強大無比的護身符,別說北涼的門派了,整個大楚王朝,也沒多少人願意招惹擁有北涼軍做背景的影宗。

楚玄默手中擁有魯深的推薦信,不出意料的話,他這幾天內就會動身。

回到房間內,楚玄默開始整理一些經營酒樓方麵的心得,也留下了一些經營方法,留給林山他們以備不時之需,他要在這幾天內交代好一些事情,順便再等袁真製作好幾張人皮麵具,然後就會立即動身,趕往如夢城。

按照楚玄默的規劃,在未來的兩到三年內,要爭取一統黎陽鎮酒樓,同時與其他人打好關係,成為本鎮內最大的地頭蛇,他在紙上寫了一些對手可能采取的方法以及應對之策。

但其實這些東西有些多餘了,畢竟以劉欣然的聰慧,林山的精明,再加上魯深的老成持重,還有隱藏在暗中的袁真和姚天,足以應對所有困難了,楚玄默留下的這些東西,也就是一個以備不時之需罷了。

剩下的幾天,楚玄默分別去了斷腸酒坊和天演酒樓,交代了一些事情,尤其是林山現在負責的斷腸酒坊,是楚玄默所有經濟來源中絕對的大頭,更是楚玄默將來針對其他酒樓的關鍵所在,必須得保證經營順利,萬無一失。

魯深負責的天演酒樓也逐漸從之前的打擊中恢複了過來,經營勢頭越來越好,袁真則從欣然酒樓來到了穿雲酒樓坐鎮,並暗中保護劉欣然,姚天依舊在欣然酒樓坐鎮。

有人曾經說過:“所有的離別,都是為了更好的重逢”。

這天早上,在交代完一切之後,楚玄默終究還是踏上了離去之路。

劉中天夫婦,魯深,林山,袁真,姚天等人都來為他送行,令楚玄默有些驚訝的是,那位環采閣的負責人,鳳熙也來了。

用她的話說,楚玄默現在可是她的“招財童子”,她豈能不來送送。與那幾個酒樓的秘密合作,可是讓她的環采閣生意好了不止一兩成。

楚玄默在前段時間,又從她那出錢贖了一位姑娘,名叫蘇凝霜,讓她都懷疑這小子到底有多厲害,一個崔靈溪,不會幾個月時間就被這小子玩壞了吧?

蘇凝霜的待遇和要求都與崔靈溪之前一致,等到她們還完了贖金,就可以自行選擇去留,當然在此之前,還得乖乖賣藝幫穿雲酒樓掙錢。

楚玄默背對著眾人,覆上一張粗獷大漢的麵皮,然後揮手告別。

一年的時間過去,竟然有一些舍不得這地方了。

隻是不知道是舍不得這個地方,還是舍不得這個地方的人。

還有一個小遺憾,那就是劉欣然今天居然沒來給他送行,這讓楚玄默的內心,既有些難過,又有些慶幸。

難過的是她為什麽不來,慶幸的是她幸虧沒來。

事實上,劉欣然沒來,但也沒睡懶覺。

她隻是站在樓上,呆呆地看著楚玄默離去的背影,久久不語。

她想起了不久前,自己和母親的那場對話。

“娘,我覺得有些事情,楚玄默做得不太對”。

“什麽事情啊”?

“他暗中操控鬥詩比賽,就為了給穿雲酒樓增加知名度,我看過比賽作品,有幾篇寫得相當好的都沒能奪魁,隻是名次靠前而已,奪魁的都是與吹捧穿雲酒樓有關的詩作。”

“而且,我感覺他行事太霸道了,就因為其他三大酒樓掌櫃的在他收購天演酒樓時惡意抬價,這是很正常的商業競爭行為啊,可他就要滅了人家三大酒樓。”

“這啊,看不出來我女兒還挺有正義感的嘛”。

“娘,我問你話呢”?

“好吧,這兩件事,我們先說後者,楚玄默要滅三大酒樓,可以分兩個維度來看,第一,如果他是因為三大酒樓故意抬價而惱羞成怒,那說明他確實是心胸狹窄。但是,第二點,如果他要是本來就打算對三大酒樓動手呢?如果他一開始,就是衝著一統黎陽鎮的所以酒樓去的,那他的行為,是不是也是正常的商業競爭?”

“哦哦”。

“再說他操控鬥詩比賽的事情,得看從誰的角度來看,從楚玄默對角度看,他出錢出力組織比賽,目的不就是為了提高酒樓知名度嗎?從這一點來看,他沒做錯什麽。”

“再從奪魁的人的角度看,我寫了詩,然後獲了獎,拿到了獎勵,本身就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行為”。

“唯一不公平的,就是那幾個你所說的相當不錯的詩作了,或許從他們的角度來看,確實自己受到了不公正待遇,但你也說了,他們的作品名次也很靠前,隻是沒有奪魁而已,這說明楚玄默做得並不過分,而事實上,真正到了頂尖層次的博弈,哪有什麽絕對的公平可講,或多或少,都會摻入其他的東西。”

“哦哦,那,唉,不對唉,你是我娘,你為什麽要替楚玄默說話?”

“娘這是就事論事”。

“什麽就事論事,我不管,我是對的,他是錯的才對。”

“行行行,你是對的,楚玄默是錯的,行了吧?”

“嘻嘻,這才對嘛,娘,我愛你”。

…………

想著想著,劉欣然又有些苦惱了,她其實並不是什麽道德聖人,不然也不會提出暗中調查董玄這樣的注意,也不會在與楚玄默討論改革問題時把殺人說得那麽輕描淡寫。

但不知為何,對於楚玄默做出的這種事,她就是感到有些不高興,哪怕已經經過了娘親的開導。

她不知道的是,如果做這件事的是別人,她可能都不會有什麽感觸。

但因為是楚玄默做的,她才覺得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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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北行,這是楚玄默到達這個世界的第一次出行,也是他第一次領略到類似沙漠戈壁的風光。

以前待在城池中還感覺不到什麽,走出了城池後,那種莽荒蒼涼,一望無垠的感覺瞬間撲麵而來。

平沙無垠,蓬斷草枯,胡雁哀鳴,真真一片“窮荒絕漠鳥不飛,萬磧千山夢猶懶”。

楚玄默很喜歡這種感覺,看著一望無垠的荒漠,像是一下子釋放出了自己內心所有的壓力,在走出一段路程後,在回望已經變得一片渺小的江月城,楚玄默真正感受到了何為“長煙落日孤城閉”。

江月城離如夢城並不遙遠,也就二百餘裏的距離,不過楚玄默也並不著急於趕路,走走停停,一邊賞景一邊趕路。

因此這一段路,走了竟然有三四天之多。

一路行來,楚玄默也是看到了不少奇人異事。

有外鄉士子負笈遊學,一路風塵仆仆,到了涼地後發自內心的盛讚邊塞風光不愧是“一川碎石大如鬥,隨風滿地石亂走”,楚玄默聽後笑了笑,這位士子倒也是個妙人。

那位士子顯然也看到了楚玄默,旋即一笑,遙遙作揖行禮,楚玄默回以一抱拳。

那名士子旁邊的書童抱怨道:“公子,這等粗莽之人,公子朝他行禮作甚,難道不應該他大禮參拜公子嗎?”

那位士子無奈地揉了揉書童的腦袋,“記住,在北涼,別說這種話,容易挨打。”

書童翻了個白眼,不過倒是不敢不聽自家公子的話,聽說這些北涼的蠻夷們,一個個的都可凶可凶了。

有喜歡北涼的,自然也就會有討厭的,這不楚玄默就又見到一個文弱書生,汗流浹背地走在戈壁之上,一邊走一邊抱怨:“這等蠻夷之地,環境惡劣至極,果然不是人居之所,也怪那北涼王,盡搜刮民脂民膏去北涼王府了,都不曉得修一條好一點的道路出來。”

對這位當今大楚,甚至有可能是整個天下最有權勢的藩王,大楚境內的評價,一向是毀譽參半。討厭北涼王的,以江南道名士為首,那是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認為北涼一地的貧苦,都是那北涼王一人貪汙腐敗所致,恨不得將那北涼王點了天燈。

佩服北涼王的,卻又佩服的不得了,這位北涼王秦鴻自從從父親手中接任北涼王一職以來,邊境大小戰事十餘次,從未一敗,最大的那次,無異於大破平南王宋天麾下三萬虎噬軍,打得這位王爺連平南王的帽子都丟了。

丟了活該,誰讓你是那平南王的的,需知大楚大部分國境,可都在大宋以南,還平南,平個屁的南。

所以這些佩服秦鴻的人,幾乎是把秦鴻視若神明,不允許外人說那秦鴻一點點的不好,否則雙方就是那不共戴天的死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