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杜浩然

崔靈溪是一位很漂亮，但不健談的女子，至於鳳熙口中的“姿色並不出彩”當然隻是試探楚玄默的一種手段。

據林山所說，這位崔姑娘，是環采閣中一位頗為另類的存在，具體身世不知，但姿色極其出彩，賣藝不賣身，對樂理理解極深，尤擅古箏和吹簫，歌聲也相當動聽。

楚玄默選她，自然是請她去酒樓表演的，他早已告訴崔靈溪，她每天隻需在晚飯後在酒樓表演，或舞或唱，也可彈奏樂器，每月會有五兩銀子的薪俸，當然得先用贖她的三百兩銀子抵扣，抵扣完後，她可繼續為酒樓工作或選擇離開。

回到酒樓後，正是下午時分，人不算太多，劉欣然在和姚天聊天，隻是不知道怎麽回事，楚玄默發現姚天似乎有些難為情，而袁真則在大聲取笑姚天。

楚玄默一問才知，姚天在與劉欣然聊進行一場王霸之道的辯論。

姚天推崇王道，主張王道治世，認為人性本善，隻需遵循著儒家訂立的規矩，加以諄諄教誨，自然可培養出一位位經世濟民之才，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在儒家所製定的規矩當中自行運轉，屆時天下承平，天下所有人，一切行為舉止，都合乎儒家禮儀規範，必然會出現一個百姓安居樂業，老有所養，幼有所教，黃發垂髫，並怡然自樂的世界。

劉欣然則對此並不認同，她更推崇王霸兼用一些，不否認儒家思想潛移默化的教化作用，但也不認為單憑儒家思想就能規範整個世界，認為如果真的那樣的話，又為何會出現法律？

儒家思想確實維係著整個世界的運轉，但人性複雜，總會出現一些不服教化的存在，所以外儒內法就顯得極為重要，以儒家思想經世濟民，同時輔以嚴刑峻法加以統治，才是當前大楚王朝所急需的。

看目前的情況，似乎雙方的辯論，劉欣然要略勝一籌，事實上楚玄默內心，也確實要更推崇外儒內法一些，姚天明顯受到大同思想的影響，其想法有些過於樂觀了。

但這並不意味著姚天的思想就不可取，相反，這樣一個美好和諧的大同世界，若是在太平盛世，未必不能產生巨大的影響力，可能其效果還在外儒內法之上。

這讓楚玄默聽了後，或多或少有些情緒複雜。

因為他的父親，“暴斃”於皇宮的大楚先帝楚建成，正是王道的絕對推崇者，在位期間，以施行“仁政”而著稱，曾屢次大赦天下，深受儒家內部一些人的認同。

而此時的大楚新帝楚建安，不出意料的話會是一位推行霸道的君主了。

而且，就楚玄默自己看來，一味推行霸道絕非好事，若人人都對事功霸道趨之若鶩，那恐怕幾百年後，“為天地立心，為生靈立命”以及“雖九死其猶未悔”，真的就隻是一個笑話了。

所以楚玄默笑著問道：“不知劉姑娘認為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

聞言，劉欣然秀眉微皺，而後緩緩道：“我不認為人性有善惡之分，我曾看到有的小孩子對於父母宰殺雞鴨之時心生憐憫，也曾看到有的孩子以玩弄蟲蟻為樂，置其痛苦死亡而不自知，也有可能有的人性本善，有的人性本惡，但這也並不意味著人性本善的一定是好人，人性本惡的一定是壞人，更重要的還在於後天的教化引導，人有趨利避害的本性，但這也不是判斷善惡的依據。”

楚玄默這次是真的驚訝了，這些話可不是聖賢書上會寫的，沒想到這麽一個小姑娘能有如此深刻的見解。

“這位姑娘是？”袁真的問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劉欣然和姚天這才注意到楚玄默背後的崔靈溪。

“忘了給大家介紹了。”楚玄默一拍腦袋，“這是咱們酒樓的秘密武器，以後咱們兩家酒樓的生意就全靠崔姑娘和莊先生了。”

隨後楚玄默將崔靈溪的身份，任務等交代給了屋內眾人，崔靈溪也與眾人一一打過招呼，小二隨後將其帶去了早已為她準備好的房間，就在劉欣然的房間旁邊。

楚玄默，袁真，姚天三人的房間則要相對遠一點，魯深和林山在坐鎮欣然酒樓。

夜色悄然降臨，此時早已入秋，沒了蛙聲一片，也沒了蟬鳴陣陣，但卻多了一份秋風蕭蕭的肅殺之氣。

碧雲縣縣尉杜浩然，此刻正靜靜的坐在家裏，根據那個欣然酒樓掌櫃劉中天的消息，今夜應該有幾個人會來拜訪自己，隻是聽說他們會帶給自己一份功勞，具體倒不知為何事。

趁著夜幕沉沉，幾道黑影翻牆而入，並沒有特別刻意地掩飾自己的蹤跡，所以杜浩然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但他沒有任何反應，隻是雙眼微眯，來了。

一行五人，皆身穿夜行衣，來到屋內後，向杜浩然行了一禮，杜浩然坦然受之，也沒有起來還禮。

“深夜叨擾，還望縣尉大人恕罪。”五人為首之人開口道，聲音沙啞卻沉穩，正是魯深。

其餘四人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林山，袁真，姚天，楚玄默，與縣尉大人談事情，讓楚玄默這樣一個嘴上無毛的小子來，顯然不現實，所以是魯深開口，楚玄默站在一旁看著。

“直接說事吧，所來為何事？”杜浩然淡淡地道。

五人臉色都沒有絲毫變化，隻是林山雙眼微微一眯，一個縣尉大人，真是好大的架子。楚玄默也是眉毛微微一挑，這個杜浩然，真不愧是縣裏著名的臭脾氣，聽說他與縣令大人一向不對付，沒少被穿小鞋，根據小道消息，杜浩然幾次想要出手剿滅那夥土匪，都是被縣令大人明裏暗裏阻撓，因此，兩人恩怨可謂由來已久。

還有一些捕風捉影的消息，說是兩人年輕時曾為一女子爭風吃醋，隻不過沒人去證實這回事罷了。

與近乎兩袖清風的杜浩然不同，碧雲縣那位縣令大人，可是八麵玲瓏，左右逢源，對上對下都是一派和氣。

“我們想幫助縣尉大人剿滅縣外那夥土匪。”既然對方如此幹脆，那自己這邊也沒必要彎彎繞，魯深也直接開口說了正題。

“就憑你們五個人？”杜浩然眼裏流露出一絲淡淡的譏諷。

“隻憑我們當然不夠，所以我們才來找縣尉大人幫忙嘛。”魯深微微一笑，八品高手的氣息擴散而出，與此同時，林山等四人，也若有若無的流露出了一絲九品巔峰的氣勢。

“不知你們需要什麽幫助？”杜浩然表麵不動聲色，內心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好家夥，一個八品高手加四個九品巔峰高手，小小的碧雲縣，竟然也藏龍臥虎，不過他自己畢竟也是九品高手，雖然震驚，但也不至於太過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