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搗鼓
改造的細節，段文俊肯定是不知道的。
不過，對於紙張的發展，他還是有一定的了解。
造紙術作為華夏文明中的四大發明之一，在他前世，那可是家喻戶曉的事情。
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
尤其是，初中曆史課本上，都有著詳細的介紹。
蔡倫創造了造紙術，最開始製造出來的便是麻紙，跟現在段家造紙坊製造出來的麻紙差不多。
而如今大順流行的硬黃紙，則是在最開始的麻紙上進行了一些改良。
改良的細節，段文俊已經不記得書上怎麽說了，隻是依稀知道是在原料和後期加工上有些不同。
可是，不管是麻紙還是硬黃紙，都算是紙張發展史上比較原始的階段。
原料大同小異，都是用麻或者楮。
不過這些東西，在這個世界的這個年代，並不是十分充足，自然也就讓原材料的成本很高。
要知道，這裏的布料大部分都是麻料做的，大部分人家連衣服都穿不暖，又怎麽可能將大量的麻料用在造紙上麵？
既然麻料不容易采獲，段文俊讓劉玉軒去考慮改用桑皮或者藤皮。
而且，桑皮紙相對硬黃紙而言，韌性還會更好，紙麵也會更加平滑。
“少東家，您稍等我一下！”聽到這裏，劉玉軒打斷段文俊，急速地奔進了屋子裏麵。
不過數息時間，他左手拿著一疊麻紙，右手握著一根毫筆衝了出來。
將毫筆筆尖的軟毛放到嘴裏舔了舔，他在紙上迅速記下了“桑皮，藤皮”四個字。
他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年紀有些大了，怕有遺漏，記下來為妙！少東家，您繼續！”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記筆記是個好習慣。”段文俊笑著道，對這劉玉軒又多看了兩眼。
這小老頭約莫五十來歲年紀，嘴角滿是墨水，卻是渾然不顧，倒是有趣。
段文俊在盯著劉玉軒，劉玉軒也在盯著段文俊，心中更是驚起驚濤駭浪。
桑皮……藤皮……
自己之前怎麽就沒有想到呢？
麻料其實也是取麻梗上的麻皮來製作的，這桑皮和藤皮，跟麻皮確實十分相似。
極有可能能行!
最主要的是，桑皮和藤皮在望江城附近到處都是，平日也沒什麽用處，若是可用，必然可以節約大量的成本……
這樣子，紙張的成本至少可以降三成，也就意味著利潤可以漲三成。
即使將紙張的售價降一成出去，必然可以搶占多一些市場，依然還有多兩成的利潤……
若是如此，恐怕這造紙坊便可以扭虧為盈了。
這樣子，自己也能對得起早逝的主母了。
想到這裏，劉玉軒的眼眶再一次變得通紅，整個人都興奮得微微發抖起來。
隻是，段文俊並不知道劉玉軒在想什麽，看著他握著筆盯著自己，然後又繼續說了起來。
原料的改善固然重要，可是我們的工藝也得提高，這樣子才能有競爭力。
我們目前紙張的工藝，都是用的取層製紙的手法，這樣子原料的粗糙程度，便會直接決定紙張的粗糙程度。
即使使用硬黃紙的塗蠟技術，是可以改善這個問題，讓紙張表麵變得更加光滑，可是這成本也太高了一些。
我們可以考慮將原料磨成漿粉，再經過蒸煮，然後來取膜……
段文俊一邊說，一邊接過了劉玉軒的毫筆和麻紙，開始在上麵畫了起來。
一邊畫，一邊寫，一邊講……
雖然，他的圖畫得如群魔亂舞，雖然他字寫得如鬼畫桃符……
可是，劉玉軒卻聽得十分認真，時不時還會問上許多問題。
造紙，劉玉軒是專業的。
他的心，在顫抖。
少東家說的這些東西，聽起來似乎是如此天馬行空，可是有些東西，卻與主母秋雲之前的設想，不謀而合。
段文俊和劉玉軒交談了一會兒之後，劉玉軒又將造紙坊的其他幾個師傅都叫攏了過來。
幾個人蹲在地上圍成了一個圈，時而段文俊講解，時而師傅們提問，時而大家一起討論，不知不覺中便到了傍晚時分。
管家古鴻福本來想告訴他們該吃飯了，卻被段大雄攔住了。
雖然他們在討論的這些東西，段大雄不懂，可是看到段文俊那專注的模樣，看到造紙坊師傅們激動的表情，他可以肯定，段文俊說的那些東西，肯定不錯。
而且，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造紙坊的師傅們擁有如此高的**了。
如果沒記錯的話，還是當年秋雲創辦造紙廠的時候，曾經出現過這樣的情景。
恍若，時間又回到了十幾年前……
就在段大雄陷入對亡妻深深回憶的時候，段文俊站起身來“老劉，理論上是這麽回事，可是要怎麽付諸實踐，就得靠你們幾位師傅了，你們才是專業的人才。”
“少東家，劉玉軒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劉玉軒雙眼含淚，不住地點頭。
段文俊點了點頭“若是這利用漿粉蒸煮的方法可行，我們還可以提高紙張的白度，甚至可以製作不同效果的紙張來，譬如用來畫畫的宣紙，用來著書的印刷紙，用來擦汗的麵巾紙等等。”
雖然劉玉軒等人並不知道段文俊說的宣紙、印刷紙、麵巾紙是什麽，可是他們心中都有一個信念，根據少東家的方法來做，或許真的可以製造出比市麵上更好的紙張來。
那樣子，便是完成主母未完成的遺願了。
看著劉玉軒他們興奮的模樣，段文俊拍了拍他們的肩膀，沒有再多言。
他沒有告訴他們，若是真的能夠研究成功，恐怕會在大順朝的文人們中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而且，若是一旦可以用漿粉的方法來製造紙張，那麽也就意味著原料已經不受限製了，普通的木材也可以用來製造紙張了。
原料將隨處可見，成本會大大降低，將會是一場紙張的完美進化，即將到來。
“老劉，此事就全仰仗你和各位師傅了。”段文俊看著劉玉軒再道“若是有什麽疑惑的地方，我們可以再一起商量。不過我還是那句話，細節的東西，還真得靠你們，放開手腳搗鼓就對了。”
“老劉，你若是有什麽需要，就盡管跟古管家說便是。”一旁的段大雄亦是開口了“不要怕花銀子，放開手腳搗……”
“搗什麽？”話到一半，他轉頭看向了段文俊。
兒子的這些新詞，他一時還真沒記住……
“搗鼓！”段文俊笑了。
“對，對，搗鼓，搗鼓，拚命搗鼓！使勁搗鼓！”段大雄笑得更燦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