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家中有糧，心裏不慌
當日段文俊被綁架，段大雄隻是覺得，自己的運氣太不好了，竟然招惹到了江洋大盜一陣風。
然後，他又在思考，為何一陣風不找別人，隻盯上了段家。
思前想後，或許最有可能的，那便是因為段家乃是為望江城首富的原因。
樹大招風，這道理他也懂。
為了救段文俊，他需要大量的現銀，急著變賣宅子和鋪麵，所以出售的價格被人壓得極低。
他也隻是考慮，大家知道他急著用錢，所以故意壓低了價格。
這，也是人之常情。
這幾個月來，他一直很低調。
低調到與世無爭，低調到隻守著段家的那一畝三分地，不願意再多去計較什麽。
甚至，他還放棄了之前一些比較有爭議的生意。
他隻有一個想法，隻要段文俊能夠平平安安，這便足夠了。
段家的錢，夠他一輩子的花銷了。
不過，段家的地位，卻是與日俱下。
原來的望江四大家族之首，如今已然變成了末位，甚至還隱隱有被文家替代的局麵。
許多人對段家的態度，亦是有了很大的變化。
不過，看開了，也就無所謂了。
正好他也可以更清楚地看到某些人的真實麵目。
可是，剛剛聽到段文俊的話，他的心中不禁跟著一凜。
或許，之前他也意識到過，隻是不願意相信。
或者說，他的心淡了，不願意去想背後的那些事情。
可是，此時，段文俊提了出來，那就不一樣了。
兒子，是段大雄的逆鱗。
林家可以打擊段家，可若是因此害了自己的兒子，他絕對不吝惜，讓他們付出慘痛的代價。
段文俊並不知道，他的幾句話，讓自己老爹的心中，翻起了驚天駭浪。
他隻是在感歎，自己這胖老爹似乎還挺上路的。
而且，既然胖老爹連上梁都有關係，那麽肯定可以幫自己打聽到不少消息來。
消息，這是段文俊此刻最為需要的東西。
隻有得到了各方各麵的消息，他才能對周圍的形勢，做出準確的判斷。
此後，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一旁的古鴻福，自然也不會多言。
晚飯一吃完，古鴻福迅速派人撤去碗筷，然後給他們一人泡上了一杯清茶。
茶，是古鴻福派人去後山采回來的野茶，段家堡的農人們就是喝的這種茶。
采回來隻是清炒一下，味道並不是很好。
秋雲住進段家堡的日子裏，將這炒茶的流程進行了一些改變，現在喝起來有一股獨特的清香。
這，是段大雄的最愛。
或許，並不是因為味道，而是因為這茶是自己的母親秋雲的手筆。
不過，段文俊覺得，這茶的味道，還是有些太淡了。
他更喜歡前世的鐵觀音或者碧螺春，味道更重，茶香更濃。
父子二人又聊了一陣閑話，段大雄便去書房寫信去了。
第二日一早，段大雄便帶著段文俊到處巡視。
段家的糧倉和庫房，都在段家堡裏麵。
三十多個糧倉，裏麵都是堆積如山的糧食，足有十數萬石。
段大雄說，不管什麽時候，家裏有糧，心裏才會不慌。
糧食，比錢更可靠。
大順自建國以來，已有五十七年。
雖然日子比起前朝是要好上許多了，可是實際上小動亂從未斷過，天下並不是特別太平。
如有賊寇蜂擁，亦或是出現了旱澇洪澇的，糧價都會蹭蹭往上漲。
即使有錢，也不一定能夠買到糧食。
所以，每當糧價不太高的時候，段大雄還會四處去搜買一些以盈倉庫。
隻有看到這倉庫都滿了，他才會覺得心安。
實話說，段大雄一直不明白，段家先祖為什麽要選擇望江這麽個地方。
雖然這裏是大順東西交通和南北運輸的交匯處，算得上是整個大順重鎮樞紐之一，是個經商的好地方。
可是段家乃是以田地起家，知道段大雄這一代才開始做生意的，這便有些不合邏輯。
尤其是，不管是北方的叛寇，還是南方的盜賊，亦或是來自江麵上的人，都容易盯上這裏。
自段家在望江安家到現在，已經有一百多年曆史了。
比大順建國的年歲，還要長。
經曆了前朝的覆滅，經曆了大順初期的匪患，經曆了四皇子的叛亂，段家之所以依然屹立在這裏，那便是因為這句家訓。
家中有糧，心中不慌……
繞過糧倉，末端是一個庫房，裏麵存放著各種各樣的布匹。
段大雄說，布倉的布料，每年都會換新。
之所以在這裏安排這麽一個倉庫，其實跟糧倉一樣，以備不時不需罷了。
畢竟，衣食二字，乃是人之生存的根本所在。
看到這裏的時候，段文俊對自己這胖老爹，又多了一絲敬佩。
不得不說，在這種時代，能夠將糧食和衣物放在錢財前麵的人，不會太多。
有了未雨綢繆的規劃，這才能讓段家應付各種突如其來的困狀。
除了糧倉和布庫，其他大部分院落都是居室，其中一部分空著，一部分安置著下人和護衛。
城牆之內是屬於段家的私人大院，而城牆外麵，還有一個集鎮。
鎮子雖然遠遠不及望江縣城的繁華，可是人氣還算不錯。
這裏聚集的，基本上都是依附著段家生活的人們。
他們有些是堡內護衛家丁的家眷，有的是附近的農人，還有的是鎮上工坊的工人。
圍繞著集鎮周圍，有四個工坊，自然都是段家的產業。
東邊是一個酒坊，除了供應段家自己用的酒水之外，段家在望江城還有一個酒肆，也是這裏供的貨。
南邊是一個豆腐坊，段家堡的豆腐，可是望江的一絕……
西邊則是一個小型的農場，裏麵養著不少家禽牲畜。
而最讓段文俊吃驚的是，便是北邊的造紙坊。
不管是酒坊還是豆腐坊，亦或是農場，這都是地主典型產業的體現。
可是這紙張，在這個年代可並不是特別普及，隻有文人官府才會大量使用。
人們眼中，紙張和讀書一樣，這可是高雅的事情，還真難和段家聯係起來。
段大雄對這造紙坊似乎還十分重視，首先帶著段文俊便來到了這裏巡查。
說是造紙坊，其實不過是一個大一點的院落，裏麵有七八個工人。
他們到達的時候，造紙坊的負責大師傅劉玉軒已經帶人眾人在門口候著了。
段大雄掃視了一眼四周，方才看向段文俊道“這造紙坊是你娘在世的時候創辦的，老劉也是你娘當年從上梁請回來的師傅。”
“老劉師傅，辛苦您了！”段文俊伸手握著劉玉軒的手，親切地笑道。
隻是不料，劉玉軒卻是雙眼發紅，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東家，少東家，我劉玉軒對不住你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