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謹言，慎行
灰仙廊，不過幾十米的距離。
片刻，便快走到盡頭，段文俊的心中亦是有了一些計較。
前世在軍中的時候，他也學過不少古代戰爭的知識。
對冷兵器時代的城防，也有所研究。
此刻，他似乎明白，秋雲為何要將這裏叫做灰仙廊了。
其實，這個名稱，還真是十分貼切。
“父親，我記得你說順武元年情況有些危急，大批賊寇摸進了堡內。當時，你們是不是在這灰仙廊將他們包了餃子？”段文俊突然停下了腳步道。
“包了餃子？”段大雄聞言一愣。
“就是將他們全部消滅在這裏了。”段文俊解釋道。
“你怎麽知道的？”段大雄一驚。
順武元年的那場寇亂，他在給段文俊描繪的時候，隻是淡淡說了句賊寇摸進了堡內，然後被他們消滅，變成了峈山的肥料。
可是，此刻提起，他還心有餘悸。
若不是這灰仙廊的地形，讓他們全部暴露在箭矢之下，段大雄不敢想象最後的結果是什麽。
隻是，令他更奇怪的是，段文俊為何會知道，自己是在這灰仙廊將他們剿滅的。
“既然賊寇是派人摸開了大門，自然也就要從這灰仙廊進入堡內。”段文俊指了指城牆處的箭塔“可是這灰仙廊完全暴露在兩邊箭塔的監視之下，毫無躲藏之處。一旦被發現，自然隻有被當成活靶子的份了。”
段大雄呆住了，跟在他身邊的古鴻福也跟著呆住了。
那一晚的那一戰，他們是親身經曆過的。
其中情形，他們自然清楚。
當時賊寇摸開的段家堡的大門，掩殺而入。
隻是，進入灰仙廊之後，就如段文俊所說的那樣，全都成了活靶子。
從箭塔上，從院落的射孔中，射出無數箭矢，不過片刻便將他們全部消滅。
與其說是一場戰爭，不如說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也是那時候，段大雄才知道，秋雲說這灰仙廊是段家堡的第二道防線的真正含義。
隻是，段大雄不明白，段文俊為何會猜測得如此準確。
看到被自己猜對了，段文俊隻是淡淡笑了笑，沒有再多言。
不得不說，秋雲的設計真的十分巧妙。
若是一般的賊寇從大門進來，想要通過這灰仙廊通道，十分困難。
哪怕是望江縣城，都沒有這樣的防禦係統。
不過，灰仙廊也有著很大的局限性，還有一個致命的缺點。
能防住一般的賊寇，可是想要防住高手，並不容易。
尤其是那些，善於飛簷走壁的能人。
隻是，段文俊並沒有跟段大雄說起這些。
或許，等將來有機會，自己再改進改進吧。
說話間，已到灰仙廊的盡頭。
眼前，豁然開朗。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不大的廣場。
廣場的對麵，便是段家老宅。
漆紅的大門，成片的房屋，鬱鬱蔥蔥的樹林，更是有著別樣的景致。
古鴻福早已吩咐下人準備好了晚飯。
段大雄體恤隊伍辛苦了一天，便讓眾人先下去休息，隻讓古鴻福留下來伺候。
“古伯，你也還沒吃飯吧！”在段大雄的對麵坐了下來，段文俊看了看站在旁邊的古鴻福道“別站著，趕緊坐下來一起吃吧！”
古鴻福聞言一愣，卻沒有動。
主家吃飯，哪有下人坐在一起吃的道理？
段大雄聞言，也是一愣。
這麽多年，從他小時候有記憶開始，每次吃飯古鴻福都是站在旁邊伺候著，等他吃完才下去吃飯的。
他早就已經習慣了，根本沒有考慮太多。
段文俊這一言，方才讓他想到，此刻天色已晚，古伯年紀大了，肯定也餓壞了。
兒子能體恤人，這是好事……
他擺了擺手中的筷子“古伯，這裏又沒外人，你就坐下一起吃吧！”
“東家，少東家，這……”古鴻福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雖然沒外人，可這是規矩。
規矩，怎麽能亂？
可是由不得他拒絕，段文俊已經站起身，抱著他的肩膀壓到了旁邊的座位上“古伯，您可是咱們段家堡的管家，我們還得仰仗您呢！若是把您餓壞了，誰來幫我爹管理段家堡呢？”
說著，段文俊夾起一塊雞肉放進他的碗裏。
古鴻福沒有再拒絕，小心翼翼地跟著吃了起來。
六菜一湯，雖然算不上奢華，可是有葷有素，也還算豐富。
隻是廚子做出來的味道，差強人意。
段文俊亦是明白，段大雄為何要從段府帶過來兩個廚子了。
“父親，您這次回來段家堡，不僅僅是為了掃墓吧！”段文俊端起飯碗，卻又看著段大雄開口了。
段大雄點了點頭“自然！段家堡是我段家最重要的產業，以後遲早是要留給你的。所以，我想帶你四處看看。”
正在嚼飯的古鴻福嘴巴停了下來，心中微微一驚。
難道，東家是在準備開始教少東家打理家業了嗎？
“謝謝父親！”段文俊笑了笑，然後又道“我聽說戶部郎中王泉正大人來了望江，似乎還會住上一段日子。”
段大雄聞言一愣，兒子什麽時候還關心起這種事情來了？
“王大人的母親，跟林家主母乃是親姐妹。”段大雄頓了頓“人家過來探望親戚，也是人之常情。”
“我聽說，王大人在戶部是主管錢糧，往年朝廷的皇糧歲布都是他在征辦的。”段文俊再道。
“不錯！”段大雄又點了點頭“正是因為王大人這層關係，林家往年才能拿到這歲布的生意。林家雖然不是主要是歲布商，可每年的皇家訂單，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說到這裏的時候，段大雄突然想到來的路上，段文俊曾經提過一嘴，問及段家堡是否有人養蠶的事情，心中頓時一凜“文俊，難道你在打這皇商的主意？”
“我記得去年的時候，王大人就找過您，想推薦我們段家做皇家糧商吧？”段文俊再道。
段大雄的心中，又是一驚。
他不知道，段文俊怎麽突然對這些事情如此上心了。
雖然他也感覺到，自從段文俊醒來之後，仿佛變了一個人一樣。
可是，這轉變也實在太大了吧！
尤其是，若是他盯上了這皇家糧商的事情，可不好辦。
其中的利害，看來自己必須要講清楚了。
“王大人去年是找過我，可是被我回絕了。”段大雄微微歎了口氣“有些事情，你現在還不會明白。”
“林家一直覬覦我們望江四大家族之首的位置，父親跟林家家主其實也是麵和心不和。”段文俊夾起一根茄子放進嘴裏“父親是擔心，若是同意跟王泉正合作，他再使絆子……”
“文俊，謹言，慎行！”段大雄臉色微變，直接打斷了段文俊的話。
段大雄是在商場摸爬打滾幾十年的人了。
他深深明白一個道理，有些事情，即使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宜明說出來。
段文俊卻又話鋒一轉，接著說了起來。
“當初父親為了救我，變賣了望江城南大部分產業。聽說都是林家派人做了暗莊，我們才賣了半價都不到。”
“林家一直想要超過段家，所以我被綁架，是一個契機，他們絕對不會放過。”
“又或者，他們一直在等著這一天。”
“現在，他們終於如願以償，林家已然成為望江首富了。”
聽到段文俊的話，段大雄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臉色變得異常猙獰“文俊，你是說，你被綁架的事情，會跟林家有關係？”
“不敢肯定，不過不是沒有可能。”段文俊變得十分平靜“父親，要不然你托人，幫我打聽打聽王泉正的情況？”
說到這裏，段文俊的臉色變得十分凝重。
現在，他缺的就是信息。
毛三能夠幫他打聽的，也隻能是市井的消息。
不知道段大雄能不能給他打聽到更多有用的消息呢?
“你懷疑林家？”段大雄的眉頭緊鎖起來“行，我寫封信去上梁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