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棉花合作社
都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趙四郎擔心娶不到媳婦是對的，因為老趙家出了個借高利貸的敗家子的事已經傳遍了全村。
七郎下午背著書袋去學堂，在小橋邊遇到同窗們，接受了好奇、驚訝、憐憫種種眼神。
“趙全，你四哥跟人做買賣？他可真能耐啊！你家欠了那麽多錢，你還能來讀書嗎？”一個高個子的同窗問。
七郎點頭：“還是要讀，先生不收我的束脩，書也肯借我抄，紙墨買便宜些的就好了。”
同窗們恍然想起，趙七郎是羅先生的入室弟子，不收束脩還開小灶的那種……頓時又酸了！
“趙全啊，雖然先生不收你的束脩，但你家欠那麽多錢，怎麽還得清？”另一個衣著寒酸的同窗酸溜溜地說。
七郎停下腳步，認真地說：“我家四哥會改好的。他也不是做壞事，隻是被人騙了。”
被人騙隻是蠢，還說不上壞。
再說……敢不改好？全家一起上！
一群學童邊說邊走進學堂，董月明已經到了，見七郎坐下，湊近問：“聽說你們全家一起打你四哥？打死了嗎？”
“還活著。”七郎把書袋收進抽屜，不緊不慢地拿出自己的書。
“哦……”董月明遺憾歎氣，“散學後我教你兩招，包管打得人極疼又不受傷。”
昨天趙七郎急急忙忙的來借錢，她還擔心了好久，今天才知道趙四郎的糊塗事了。
她年紀雖小，也知道借高利貸是很不好的事……對趙四郎的觀感很不好。
“散學後我也有事找你商量，小竹林見！”七郎回頭對董月明說。
說了幾句話，兩個孩子就開始朗聲讀書，陣陣清脆的讀書聲隨風傳了出去，給這個寧靜的小鄉村增添了一道快樂的音符。
羅先生走進，看到七郎神色如常的讀書，嘴角含笑……他這個弟子總是不會令他失望，人生總有波折，能夠心無旁騖的求學，就是難得的。
七十貫是很多，可也不至於壓得七郎再也翻不了身。
下午的課，羅先生先講了一節書，又到後麵繼續教大的學生算賬……征地的事雖有蕭縣令做主，這些學生家裏不至於一夜返貧，但他既然已經教開頭了，總得把學生都給教會。
能寫會算，可是吃飯的真本領。
七郎瞧先生不注意，在紙上寫起了“棉花種植項目合作協議”。
他今天打四哥打得好累還堅持來上學，就是為了這個事。
羅先生雖然在教算籌，目光也時不時掠過兩個小的學生，然後就發現七郎沒有在抄書……
他也沒有打斷，仍然繼續上課。
等散學的時候，學生們一個個向先生行禮離開，他才招了招手，讓七郎過來，“你在課上不認真讀書，在寫什麽呢？”
七郎不好意思地拿出自己寫的“合作協議”，解釋自己的想法。
羅先生看著這份思路清晰、條理分明的文書，挑了挑眉：“跟你之前那份煉糖的契書一樣，也是夢裏的人教你的？”
“先生真聰明，一猜就猜到了。”七郎仰著小臉，敬佩的看著先生。
羅先生覺得自己的信念受到了挑戰！
“子不語亂力亂神”，他活了幾十年也沒見過活的神仙。
再說，就算有神仙，也應該去保佑那些為天下百姓出力的人，怎麽會跟著一個鄉下小娃娃呢？
可，契書和協議都做不得假，不像是一個剛啟蒙的孩子能寫出來的。
真是……奇哉怪也！
“你沒有說謊？”羅先生嚴肅地問。
“沒有！”七郎果斷地說。
羅先生望了望窗外的藍天，懷疑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向聖之心不夠堅決，所以神仙還不跟著自己，沉吟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事有反常即為妖，這件事不可再對人說了。”
七郎點頭：“我口風可嚴了，我的秘密都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羅先生：……總覺得不太放心。
但也不要用太擔心，沒見識過七郎本事的人，就算聽到一些傳聞，也隻會當他吹牛罷了。
“這個棉花真有你說的那麽好？”羅先生又問，“劉家的田，也不是能隨便浪費的。”
身為先生，他得為弟子的行為負責的。
七郎又說了一串棉花的好處，最後補充：“也是夢中的人告訴我的。”
“你既有信心，我也幫你和劉翁說項。”羅先生看七郎說得肯定，不知不覺也接受了這種說法。
七郎高興地歡呼：“先生真好！明年我給先生送一床大棉被，做一件大棉襖！”
“好，先生等你的孝敬。”羅先生捋著胡須笑著，擺了擺手讓七郎離開。
七郎躬身行禮，背著書袋小跑了出去……他還約了師姐在竹林相會呢！
羅先生看著七郎跳脫的背影，搖頭失笑：懂得再多，也還是個小娃娃呢。
七郎是他看著長大的莊戶小孩兒，如果是哪家門閥子弟拋出這種“神授”的傳言，他就得懷疑那家人是否有不可告人的野心了。
董月明在小竹林張望，看到七郎跑過來，笑著問：“先生有沒有訓你？”
“才沒有！先生誇了我呢！”七郎驕傲地說。
先生說會幫他給劉東翁說項，就是認同了他的協議書，四舍五入就是誇了他~~
董月明微微有些失望，拉著七郎問：“昨天你送來的辣椒醬還有嗎？我娘和舅舅都說從未見過這種東西，還怪好吃的。你在哪裏買的，我家也去買。”
“現在沒有了！”七郎撥浪鼓一樣的搖頭，“明年我家種了辣椒，再賣給你。”
董月明也一臉失望，嘟囔道：“我娘好久沒說過喜歡吃什麽了，還以為你有。”
七郎還真有……但是，他想留著自己吃，舍不得賣了。
何況，這種稀罕的東西，他拿出一點還能說是舅舅從外頭帶回來的，多了就不好解釋了。
“師姐，你讓人去尋棉花種子了嗎？”七郎轉移話題。
董月明：“娘說下個月會讓大勇回隴西給族人送年禮，順道讓他買一些回來。”
“你家不是和族人撕破臉皮了，還送年禮？”七郎好奇地問。
董月明模仿著大人的語氣：“到底姓了一個董，哪裏分得開呢！”
七郎不太明白這些事，隨意點點頭，把協議書拿出來，解釋著其中的條款……
“我都想好了，種棉花的事，由師姐家出種子，我家出人力，劉家出田，我們成立一個‘棉花合作社’，收成平分，你覺得怎麽樣？”
董月明皺眉說道：“舅舅家出田？他可能不會同意。”
舅舅把地看得可寶貴了，杏花村的地被贖買，都心疼了幾天。
七郎正色道：“先生答應幫我去說。其實人力才是最寶貴的。你看我家那麽多人，自家的永業田都耕種得很累。你家每年請長工短工要不少工錢吧？”
“好像是這樣……”董月明沉吟著，“可你家人力也短缺，怎麽出人力？你來請長工？”
七郎神秘一笑，“我已經有了一個長工，還是任勞任怨、隻吃白粥，不好好幹活就打斷腿的！”
董月明瞪大眼睛：“你真黑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