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同窗小兒郎
秉承著“知彼知己”的念頭，散學後七郎拉著同窗劉植去竹林裏嘀嘀咕咕的說話。
劉植是劉翁家的二郎君，年紀和七郎相仿，雖說劉家比趙家有錢，但小孩子不講究這些，向來一起玩耍。
“你這表妹，以前怎麽沒聽你說過？”七郎捅了捅劉植。
劉植撓了撓頭，“姑母嫁得遠，表妹表弟又不常來我家，我為什麽要提？”
“那現在你和我說說？”七郎哼了哼，“先生說有個故人要來，我還以為是小郎君，沒想到是女郎。還一來就搶著做師姐，真討厭啊！”
劉植笑嘻嘻地問：“你猜拳輸了？”
“沒有！就是讓了讓她，怕小女娃輸了哭鼻子。”七郎否認。
劉植攀著七郎的肩膀：“不用不承認啦，我也輸給她。我也不喜歡她，他一來，祖母就把我最愛吃的雞腿給她，當然我也不喜歡你……”
劉植想起，他讀書還沒趴在窗外的趙七郎好，常因此被老爹訓。
一想就來氣，不想再和七郎說話。
七郎拉著他不放：“我們不是和好了？上回還給你一個‘大將軍’蟋蟀，現在我們是一夥的。”
劉植掙了掙沒掙脫，鼓著臉說：“你們是同門，你們才是一夥！”
雖這麽說，還是嘰嘰咕咕地說：“隴西董氏你不曉得？董卓聽說過嗎？”
七郎睜大眼睛：“那個點了燈油的大胖子！”
劉植震驚：“你還真聽說過？我都不知道董卓是誰，還是偷聽我爹和姑母說話才曉得。”
七郎驕傲地說：“我在夢中聽說的。”
劉植點點頭，又分享起自己知道的八卦：“我聽我爹和姑母說話，她們家是隴西董氏的旁支，姑父得罪過江東豪強，族裏那些人怕受牽連，都躲著姑母。”
“我爹緊忙叫我大哥去幫助姑母料理家業，把姑母和表妹、表弟接來。”
說到這裏，他模仿著大人的語氣：“他董家欺我劉家沒人？隴西董氏發跡於桓靈二帝，那時還是漢家江山呢！士族了不起嗎？吾乃中山靖王之後！”
七郎張口結舌，中山靖王之後！跟賣草鞋的漢昭烈皇帝是一家！
這個更了不起的樣子。
可他前不久才揍過這個中山靖王之後。
劉植仰著頭，斜視著七郎，也覺得自己挺了不起的。
七郎：“……我祖上也闊過的。”
“真的？你祖上是哪家？”劉植狐疑地問。
他年紀還小，讀得書又少，對那些郡望氏族還真不熟悉。
七郎雖說不出所以然，但肯定地說：“你聽說過‘窮不過三代’嗎？我們每一家往上數十幾代肯定是貴族，要是奴隸貧民，早就絕後了！”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但總覺得哪裏不對。
劉植默默記下了這句話，決定回家問一問爹。
師姐剛沒了爹，難免自強好勝些……七郎安慰自己，準備回家。
劉植卻拉著他炫耀：“這回我大哥去處理姑母家的事，我爹誇他辦得漂亮。府學的先生也說我大哥讀書好，明年可以去長安考國子監的太學，厲害吧？”
“你大哥厲害又不是你厲害。”七郎不以為意。
“嘿~你不是常得意你有六個哥哥嗎？你六個哥哥也比不上我大哥一個！”劉植暢想道，“我大哥考學做官，我就不用努力了！我能吃哥哥的軟飯，你能嗎？”
“要打架嗎？”七郎冷哼了一句，高傲地走了。
周氏擔心了七郎小半日，看回來還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拉著他說：“先生收你做入室弟子，不收束脩，你還不高興？你師姐是個小娘子，吵嘴輸了就輸了，要大度些。”
七郎很委屈，終於忍不住告狀：“她作弊！欺負我！”
“這話怎麽說？！”周氏一聲驚呼，家裏人都圍了過來。
有人心疼，七郎氣鼓鼓地說：“她不講武德！兩隻手一起出拳，還能出不一樣的！”
周氏：“……猜拳輸了？”
七郎小聲說：“嗯。”
趙家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猜拳輸了這種事，他們可不好幫七郎報仇。
況且兩隻手能出不一樣的，這也太厲害了！
周氏也哭笑不得，哄道：“好了，輸了就是輸了。我們七郎是男子漢，輸得起。”
“可她就是師姐了！明明是我先拜師的！”
趙家這裏安撫著七郎，另一頭董夫人也在問女兒事情的經過。
得知“師姐”是猜拳贏來的，董夫人暗暗鬆了一口氣。
她還怕女兒動手打人呢！
這女兒實在太好勝。
“師姐師妹有什麽要緊？何必爭這個？我們雖是士族，這裏到底是天明村，多數人姓趙，應該與人和睦相處。”
董月明低著頭不說話。
董夫人歎了口氣：“羅先生是個有本事的，從前還是先皇長子的幕僚。他能看上趙全，收為弟子，就是這孩子有不凡之處，你該學習別人的長處。”
本朝科舉製還不成熟，當官主要靠舉薦。
羅先生雖然沒有科舉進士，卻是先皇長子的幕僚……隻可惜那位皇長子出了事！
董月明低聲說：“我知道了。”
長處？
那就比一比長短！
董夫人看到女兒倔強的樣子，摸了摸女兒的頭：“退一步海闊天空，凡事謙遜一些，總沒有錯。你父親就是太倔強了……但他是一心為公，無論旁人怎麽說，我們問心無愧！”
董月明看母親傷心，拉著母親的手哭了：“母親，是我錯了，你別難過。”
早知母親會因此難過，就讓趙全做師兄好了。
董夫人接著教導：“先來後到的，你硬搶了師姐的名分，明日好好的跟趙全道個歉。你們是同門師姐弟，就跟親姐弟是一樣的，要好好相處。”
董月明嘟著嘴：“我有弟弟，才不要他這樣的弟弟呢！”
董夫人失笑：“我問過了，趙全比你還大幾個月，應該他做師兄才是。他一時反應不過來才輸給你，心裏想必憋著氣，你不能這麽欺負人。”
董月明這才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董夫人見女兒聽話，欣慰笑道：“去和昊兒玩吧！”
小董昊正在吃飴糖，看到姐姐過來，高興地撲到姐姐懷裏，嫩生生的說：“姐姐吃糖糖！”
一旁的仆婦梅姨連忙說：“女郎要換牙了，不能吃太多的糖，牙齒會變黑的。”
但小孩子哪有不愛吃糖的呢？
董月明接過弟弟的糖放進嘴裏，眼睛都眯了起來，像隻幸福的小狸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