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工匠精神

第二日辰時，魏羽慢慢起床吃了早點後，帶著小樓走上街來。

開封府真正不愧是世界第一大城，隻要一推開門，曹門大街、相國寺街、禦街都是人滿為患。魏羽懷裏揣著昨晚上畫的麻將設計圖，小樓姑娘手裏買了一些零食，嘴巴吧唧吧唧吃個不停。

從曹門大街在真珠鋪往南轉彎，往汴河走。在沒有到汴河的路口上，那兒有一個書籍鋪，喚作文山齋。昨日魏羽問了劉進賢，這文山齋也算是城內比較大的書籍鋪了，裏麵有自己的雕版匠人，旁邊也有很多篆刻的小鋪子。

進了書齋，裏麵樓上樓下都是買書之人，樓下主要是科考所用書籍，《易》、《書》、《詩》、《周禮》、《儀禮》、《禮記》、《春秋左傳》、《春秋公羊傳》、《春秋穀梁傳》、《論語》、《孝經》、《爾雅》等等，買書之人多是各地趕考舉子或者開封的入蒙學童生。小二穿插其間，生意不錯。

魏羽輕輕翻開一本《論語》上麵印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紙張挺括白皙而且柔韌，手指貼上去感覺很是舒服；印刷也很清晰，油墨聞起來應該是上好的鬆墨，有一股淡淡的的香氣。這就是書香，想到此，魏羽不由得吐槽後世充滿刺鼻怪味的工業油墨了。

書齋二樓，是賣各種名家字畫，或者珍本善本書籍的地方，這些一般價值高昂，所以上樓去的人很少，但是上樓之人一般都非富即貴。

魏羽正在看著《論語》，小樓在後麵一邊吃東西，一邊看著一本《唐人詩畫》看得津津有味。一個小二模樣的過來招呼魏羽：“官人可要買一些書？”魏羽今天並沒有打算去點卯，所以身穿常服隻帶了一個腰牌，小二估計是把魏羽當成了一個年輕士子。

魏羽答道：“小二，你家可有雕版師傅？”

小二見魏羽問雕版，忙不迭得躬身，忙對二人道：“官人這邊請，娘子這邊請！”引著兩人往後院而去。

在鋪麵背後的後院，魏羽入坐不久，一個掌櫃在小二的指引下快步走了過來。

“在下王興，乃是書齋當值掌櫃，公子可是要印書？”

魏羽道：“不是印書，我要雕一些物件。說完，拿出了自己畫的那張紙。”

掌櫃展開一看，看了一會，不解得問道：“公子這是何物？”

怎麽解釋呢？如果說是麻將，掌櫃估計又會問麻將是何物，太麻煩了。於是魏羽拉了拉長衫，露出了皇城司腰牌。

掌櫃一看，站起來恭恭敬敬拱了一個手：“大人，小的明白了，我直接喚一個師傅給你做。形製材料，大人提要求就是，本店盡力滿足。”

魏羽道：“就用鬆木就好，長一寸五分，寬一寸，厚七分就好，先做一批出來，本官先看看合不合適。”

掌櫃點頭稱是，吩咐小二上茶，再到後院工坊請一個師傅過來。

不多時，小二從工坊領了一個師傅，大約五十歲上下，頭發花白，粗黑的手指上布滿了刻刀的刀痕。

師傅到了，站在一旁，很是拘謹。掌櫃介紹道：“這是朱師傅，是我家書齋最好的雕版師傅，大人有何要求直接吩咐朱師傅就好。”

聽聞是上官，朱師傅更加拘謹了，拱拱手，然後眼神望著腳尖，不發一言。

魏羽道：“朱師傅，今日麻煩你做一個物件。”然後拿著圖紙，細細的把自己的要求給朱師傅說了一遍。

朱師傅與人打交道時拘謹，但是一說起做木雕，頓時慢慢進入狀態，聚精聽魏羽的要求，甚至偶爾要問一兩句，確認或者提出自己的看法。

說完後，魏羽道：“朱師傅，不知道多久可以拿到？”

朱師傅從容的答道：“大人，刻條的手工刻畫，三十六張，刻圓餅的三十六張和骰子可以用工具，鑽淺孔就行，這兩樣不難，我叫上兩個徒兒，片刻可就；唯獨刻萬字的三十六張和刻東南西北中的二十張，小老二親自施為，一個時辰之內，想來可以全部做完。”

魏羽看著朱師傅，心裏想著，這就是工匠精神啊。

後世的很多科學大腕，比如袁老屠老鍾老都是本專業牛逼但是社交恐懼；但是後世很多專家天天在電視上泡著就是本專業恐懼然而社交牛逼。

心裏默默吐槽了下後世那些滿嘴大放厥詞的專家，魏羽覺得應該鼓勵大宋的這種工匠精神，便問道：“一共需要多少錢？”

掌櫃答道：“本來小店接小單雕刻，這大概要七百文左右，不過既然是皇城司大人，隻收五百文即可。”

魏羽從兜裏摸出一些碎銀，估計大概一兩上下，約一千文，遞給掌櫃，道：“就一千文，多的錢朱師傅和弟子們分來喝茶。”

掌櫃接過銀子，朱師傅千恩萬謝得去後院了。

掌櫃也告一個罪，吩咐小二好生伺候魏羽二人，也去賬房做事去了。

魏羽和小樓在書齋裏慢慢逛，上了二樓。

二樓稀稀落落掛了一些字畫，魏羽在這個領域基本上是雙眼一抹黑，屬於看到神作隻知道叫一聲牛逼的段位。不過小樓姑娘卻在一幅畫前駐足，仔仔細細得看了起來。

魏羽湊過去一看，畫的是飛禽山水，落款徐熙。看小樓看的認真，不好意思被發現自己沒有什麽藝術水準，也假意欣賞起來。二樓看店的小二明顯水準比一樓要高，見二人欣賞書畫，便在旁側，慢慢講解起來。

原來這徐熙，乃是當時南唐的書畫大師，號稱江南布衣，工於書畫，性情豪爽曠達，誌節高邁，一生未曾做官，但是和南唐國主李煜引為知己，李煜歸宋過後，徐熙封筆不在作畫，去年年底就駕鶴西去了。

魏羽心道：“果然一死他的作品就出名了，後世的人這樣，古人也是這樣。”但是專心吐槽的魏羽，沒有注意到小樓定定看著這幅畫，泫然欲泣。

少頃，魏羽覺得無聊了，再轉到了其他的書畫上，小樓擦擦眼角，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