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梅花落
殷元見到了李震和程處默,但是來人可不止是李震和程處默。還有一個喝著酒,帶著幾分戲謔的帥哥,李恪。
殷元行禮道:“臣拜見蜀王。”
李恪笑道:“懷素不必多禮了,今日孤之所以隱瞞此事,就是因為怕你借口不來。”
殷元笑道:“蜀王相邀,臣必定要來的。”
李恪道:“大唐開國以來英雄無數,可是像懷素這樣的少年英才並不多,孤當送你出征,為我大唐多殺賊寇。”
殷元道:“此臣之本分。”
李恪道:“請入座。”
殷元坐下來之後道:“敢問蜀王,朝中出征之將那麽多,為何隻請我一個小小的驍騎尉?”
李恪笑道:“難道你不覺得麽,你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殷元笑道:“不敢,臣的確是總讓別人誤會,隻是沒想到什麽人亂嚼舌根居然嚼到蜀王殿下那裏去了,我改日一定好好的教育他。”
李恪道:“此孤之妹長樂公主所言,懷素可是要教育她一番?”
殷元咳嗽了一聲道:“不敢,長樂公主說得對。”
李恪身後一個女子突然掩口而笑,看起來端莊妍麗,是個很難得的美人胚子。
李恪回頭看了看那女子道:“怎麽,你也覺得鄖國公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嗎?”
那女子道:“鄖國公名滿長安,年輕有為。先是以高腳桌椅引發長安風潮,後縱馬搗賊窩,夜戰流寇,有任俠之風,經天緯地之才。隻是,長安對他的風評麽,大概是一個英雄的樣子。”
殷元好奇道:“英雄還是什麽樣子?”
那女子道:“日食生肉十斤,飲酒數鬥,身長盈丈,髯似墨戟,目似炬火。雖這多半是市井之人遐想,但是恐怕無人會認為,鄖國公這樣的人,能是個白麵少年。”
殷元道:“似你所說,英雄非牛進達將軍莫屬了。不過某也曾在萬春樓留下詩做,怎麽沒人說我是個濁世佳公子呢?”
那女子道:“鄖國公不會不知道,詩作隻在文人中流傳,而故事卻能雅俗共賞吧?”
殷元看了看那女子道:“好見識。”
李恪笑道:“懷素,此乃名滿長安的女校書,蘇紈。雖然你有才氣,你今日算是遇到對手了。”
殷元心想:“如果李世民知道他這位英果類己的兒子不僅跑出來喝酒而且還狎妓的話,自己會怎麽想。”
殷元笑道:“久仰,久仰。”
那蘇紈道:“鄖國公這句話恐怕多半是隨口一說,戲弄我吧!長安城裏無數的女子都在等著您大駕光臨,能夠留下詩作。但是誰都知道,您可是從來不去平康坊的。”
李恪看了看殷元道:“哦,懷素,你是個正派人?”
殷元有些鬱悶,這個明顯的問句,明顯是李恪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啊!
李震道:“懷素無趣了一些。”
殷元感激得看了一眼李震,畢竟他要是順著李恪的話繼續往下說,好像怎麽都不太好。不管是正派不正派,好像都已經給平康坊那種地方打上了醃臢之地的標簽。這蘇紈說不是很得李恪喜歡,以後要是攛掇李恪為難自己,那麻煩可就有點大了。
程處默今天很安靜,他智商總是在關鍵的時候在線,雖然喝酒的時候很混蛋,但是好像從來沒有犯過大錯。
李恪敬了殷元一杯酒,殷元回敬了好幾杯。
蘇紈不負女校書之名,一曲琵琶罷,震驚四座,就連殷元也為她驚歎。
李恪道:“怎麽樣,我請了她來,懷素覺得是否值得?”
殷元點頭道:“好曲,好曲。絲竹亂耳,世人常引以為妙,殊不知琵琶一曲,已不需任何樂器作配。仲尼三月不知肉味,大抵便是如此了吧!”
蘇紈站起來行禮道:“不敢當,鄖國公謬讚了。”
似乎是為了對得起殷元的誇讚,蘇紈坐下來又奏一曲,聽得眾人紛紛驚歎。
曲罷,李恪看著殷元道:“懷素擅樂否?”
殷元搖頭笑道:“懂一些粗淺的皮毛,琵琶技藝乃是經年累月苦練之功,我卻差之千裏。”
李恪笑道:“懂就是懂,何須自謙。蘇校書,借琵琶與懷素一用,如何?”
蘇紈將琵琶遞了過來,音樂卻沒有接過來,而是向蘇紈道:“敢問,蘇校書這裏,可有橫笛,借來一用。”
蘇紈命人送來了一根竹笛,看起來十分光滑,似乎是一件舊物。
殷元沒有多想,將笛子放在唇邊,開始吹奏一曲梅花三弄。
其實殷元哪裏懂唐朝的曲譜,就算是拿了曲譜在他的眼前他也一樣吹奏不出來。但是梅花三弄本來是一首古曲,而且流傳甚廣。這個時候,笛曲梅花落在市井之間廣為流傳,殷元就算是吹奏出來,也不會有太大的震動。
殷元吹笛的技藝並不算太好,但他這個人勝在很多東西都懂,而且喜歡鑽研。
一首梅花落吹的十分的順暢,聽起來也宛轉悠揚,聽的人也很歎服。他們也許聽過更好聽的梅花落,但是殷元這樣一個人吹出來,就讓他們頓時覺得,好像殷元事事都要壓別人一頭。這種感覺大概是,你羨慕人家的的某種才華,結果發現人家還有很多你沒有的本事。
李恪率先撫掌笑道:“好,好一首梅花落。懷素果然是才華蓋世,這長安的才氣,莫非都被你懷素一個人拿走了麽!”
殷元道:“蜀王謬讚了,臣隻是時常自娛自樂罷了。”
蘇紈道:“鄖國公的這首梅花落和當世流傳的可並不同,不知此曲是何人所授?”
殷元心道:“差點忘了,今天這裏還有一位行家呢!”
殷元笑道:“有一年春天,我還年幼,記得那時在莊子中玩耍,偶遇一位老先生。這位老先生吹的一手好笛,尤其是擅長梅花落。當時我也是見獵心奇,所以向他學習了這首梅花落。據老先生說,這應該是他自己改的。”
說完,將笛子還給了蘇紈,立刻轉移話題道:“蘇校書的關中話說得果真是極好,但是你應該是江南人士吧?”
蘇紈一愣道:“鄖國公如何得知?”
殷元道:“北方之笛萬馬奔騰,南方之笛小橋流水,故南方多用苦竹,北方多用紫竹。而你的笛是一件舊物,方才我還看到上麵刻有蕉燕二字,我想,芭蕉乃江南風物,所以才敢大膽推測。”
蘇紈點了點頭,神色帶著一種莫名的欣喜道:“鄖國公所說不錯,我的確是江南人,早年隨家父至長安,後來……。”
大概是因為後麵的遭遇不太好,蘇紈說到這裏就不說了,聲音也黯然了。
殷元笑道:“江南和風細雨,果然是出美人的好地方啊!”
大家好像都感受到了氣氛不對,一個個熱烈了起來。大唐人諸多善意,這是一個不錯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