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賣嘴
就算是殷元能成全房玄齡的一廂情願，牛進達也不想讓殷元成為平日裏找自己茬的所謂言官，或者口口聲聲仁義教化的小老頭。
牛進達道:“陛下，我大唐正是用人之際，豈能叫一個縱馬能搗賊窩，力克十數兵賊的將軍，去現在大殿之下武一眾老朽做口舌之爭？”
這也就是秦王府的時候的老人了，換了別人這種話恐怕也不敢開口。
房玄齡麵色難看，盯著牛進達道:“牛將軍，誰是一眾老朽啊？”
牛進達頗為為難的看了看房玄齡道:“房公不必著急，我說的不是你。”
房玄齡莫名其妙被懟了一下，黑著臉沉默了下來。
李世民道:“玄齡，按你說給鄖國公一個什麽樣的職位，他能夠勝任？”
房玄齡道:“若要發揮所長，少府監、工部皆可。但是年輕人重在曆練，臣以為朝議郎便很合適。因某些人怕鄖國公與一眾老朽為伍，也隻好暫且在軍營裏了。”
李世民道:“我看他雖然年輕，而且做事也有些不循規蹈矩，恐怕也不必再說什麽曆練，可以任事了。”
牛進達道:“陛下聖明，勳國公為我大唐練出了雄兵，日後在戰場上定能夠所向披靡。這等雄才，正是我沙場男兒所需啊！”
李世民可不是別人說什麽自己就會相信什麽的人，這殷元年紀輕輕的恐怕是練不了什麽兵，隻可能是牛進達自己練兵，然後把功勞算在了殷元身上，以此來說明殷元該留在軍營裏。
李世民道:“殷懷素，你認為呢？”
殷元笑道:“我大唐四海升平，原不必臣這樣的黃口小兒費心，況且臣才疏學淺，隻怕誤國。但受先父蔭蔽，愧為勳貴，不敢拖盛世的後退，或於隴畝叫勞體，或於廟堂中勞神，必殫精竭慮，為盛世獻力。”
牛進達看著殷元終於有些後悔了，因為他以為殷元也就隻敢在私下裏胡說八道，可現在看來他在任何地方都敢胡說八道。這張嘴，也許早晚會成為禍害，禍害自己也禍害身邊的人。
李世民歎息道:“似你這般說法，聽起來冠冕堂皇，其實言之無物。我大唐有沙場可奮勇，有朝堂了爭先，但唯獨沒有賣嘴的地方。”
殷元立刻道:“陛下聖明。”
李世民無奈道:“就照玄齡說得辦吧，此外給你勳國公府五百畝田邊，既然你覺得種田也是為我大唐，那就種好了。”
殷元正要跪下謝恩，李世民道:“不必，等封賞到了你府上再謝恩也不遲，朕不想看你這幅言不由衷的樣子。”
說完，李世民雲淡風輕的離開。
牛進達向殷元道:“要不是你犯渾，你會得到更重的封賞。”
殷元道:“我什麽都不缺，而且要是還不想給自己的後人留下些什麽，何必要那麽多的身外之物？”
牛進達歎了一口氣，殷元的確是太年輕了。
房玄齡和一個看起來有些木訥的老人站在一起，向殷元道:“懷素，老夫向你道賀。”
殷元道:“房公羞煞小子了，小子唯有這點本事，見笑了。”
房玄齡道:“認識我身邊的這位麽，我想你總是喜歡悶在家裏，可能未必認識這位我大唐的神將。”
在房玄齡這樣的人眼中，也許隻有一個人配得上被稱作是神將，那就是李靖李衛公，現在他是代國公，特進。
殷元恭敬地行了個禮道:“殷元見過代公。”
李靖看著殷元笑道:“好，好小子，看你的模樣就知道，你必定是一員沙場驍將。”
殷元覺得自己也是個軍人，按道理應該向這位前輩致敬，於是道:“代公兵法舉世無雙，不知可有兵法戰策，可供小輩瞻仰？”
李靖確有兵書傳世，隻是殷元並不知道什麽時候成書，什麽時候傳世。
李靖笑道:“鄖國公在長安素有才名，隻怕未必看得上我這點微末道行。再說你家學淵博，你我之間也隻有互相印證之說。若是鄖國公有興趣，改日我們一起印證一二即可。”
殷元笑道:“如此，那倒是小子的榮幸了。”
李靖看起來很木訥，可是他是一個偉大的兵法家，他的智慧本來就該用在他的軍事指揮能力上。何況殷元認為，也許他並不像看起來那樣的木訥。
獻出馬蹄鐵的如果是一個普通人，他可能會從此平步青雲，甚至靠這一件東西吃一輩子。但是，殷元不一樣，因為他是當朝國公，一個本朝最年輕的國公。所以，他早就已經有了別人為之奮鬥的一切，而他所做的一切，都好像是為了讓自己白白的來的一切看起來合情合理。
一個人的起點高自然是有高的好處，可並不是沒有任何的壞處。像殷元這樣的人，得到的多所以必須要付出的多。一個人德不配位的情況下，永不可能長久下去。
殷元沒有回左武衛，直接往家裏走去。走到大街上的時候，殷元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真真切切的大唐，就在自己的眼前，不停的上演著大唐盛世的那些故事。
突然，前麵一道倩影閃過，殷元有點疑心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眼睜睜的看著對方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跑開，跑進了一個買胭脂的店鋪。
很快，一群氣勢洶洶的人跑了過來，看樣子像是某個王侯家的仆人。
大街很寬，人群也並不多，但是殷元偏偏就和一個仆人撞上了。
那仆人剛要發火，一看殷元身上的紫色官服，大吃一驚，嚇得乖乖的站住了。
殷元道:“青天大白日的，你們這是仗勢欺人麽？長安天子腳下，豈能如此。”
那仆人不敢答話，一時間不知所措。
這時，一個男子叫道:“狗奴才，還不快點追。”
殷元看了一眼追過來的那位公子，突然笑道:“長孫公子，好巧啊！”
這人正是淩煙閣第一功臣長孫無忌的長子，長樂公主的夫婿，長孫衝。
長安雖大，但是勳貴子弟的圈子卻有限，殷元幾乎認識他們所有的人，即使他以前是個不喜歡出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