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看熱鬧不嫌事大
長安城裏飯菜最好吃的地方，在殷元的心目中一直是自己的家。不是勳國公府，而是和芳桃一起住的宅子。
殷元和牛進達買了魚，買了雞鴨，一些新鮮的蔬菜，然後就向殷元家而去。牛進達猜測會是去鄖國公府，他很受感動，於是還特意買了禮物。
下車的時候殷元看了看他抱著得一堆禮物，無奈道:“讓你別買，你非得買。”
牛進達瞪著眼睛道:“我以為是去鄖國公府，我不能怠慢了老夫人，我可沒想到居然會是這個地方。”
殷元笑道:“怎麽樣，我的新宅子，漂亮吧！”
牛進達看著他道:“朝廷營造的國公府不好麽，非得建一座這樣的地方。”
殷元道:“總有一些事情不能如意，不能兩全。要是都能夠如我所想，那你老牛，也就沒那麽多臭毛病了。”
牛進達對於殷元和崔氏交惡的事情也是早有耳聞，錯在誰也就不好說了。一個婦人和一個厲害的繼子，沒有理由不產生矛盾。
殷元將牛進達帶進去之後，指著芳桃道:“這是我身邊跟了七八年的侍女，我幼孤時她也幼孤，青梅竹馬，若非有她陪伴，鄖國公府也太無趣。既已長大，卻又不容於家母，先前險些被定罪處死，因我家忠仆見憐才得以脫險。念及某之怯懦，真是無顏以對，唯有厚著麵皮，還讓她陪伴了。”
牛進達覺得殷元雖然有言過其實之嫌，但也說明這女子的確對殷元很重要，且與別人不同。於是道:“青梅竹馬，良緣也！”
芳桃道:“不敢，是公爺一直待我如親友，所以不敢辜負罷了。”
牛進達覺得這女子氣質甚好，如果不說她是個侍女出身，也許說她是個宦官之家的小娘子也會被相信的。
殷元笑道:“老牛啊，你且用幾杯茶，我去為你尋世上最美味之物。”
牛進達道:“也好，我看你這院子也挺有樂子，你且去尋那世上最美味之物，且要好酒呢！”
殷元和芳桃離開，給牛進達留了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供他驅策。
牛進達終於知道幾杯茶的意思是什麽了，這意思就是不喝七八杯茶水，根本就等不到吃飯。
等到日落西山的時候，殷元終於提著兩壇酒出現了，看著牛進達笑道:“老兄著急了吧，好飯不怕晚，這就來了。”
牛進達看了看他手裏的酒道:“這，莫非是魏家的酒？”
殷元笑道:“不錯，這正是魏侍中家裏的酒。你喝過，很厲害呀！”
牛進達怒道:“喝涼水還差不多，那廝就不是個慷慨的人，能喝他請的酒，那絕對是長安城裏首屈一指的稀罕事。”
殷元道:“就你這樣詆毀人家的，人家能對你客氣嗎？”
牛進達好奇道:“那你到底是怎麽弄來的酒啊？”
殷元道:“那簡直不要太容易，我讓府上的人去送禮，他不收，所以我讓人連續去了五天。第六天他們去的時候，魏家直接送了他們兩壇酒，並且讓他們不要再來了。”
牛進達疑惑道:“送禮，你到底送的是什麽禮？”
殷元道:“街上買的渾酒。”
牛進達目瞪口呆道:“你不怕他秋後算賬嗎？”
殷元笑道:“不打緊，去的時候我吩咐過，去送禮這種事情，是誰去的就是誰，千萬別扯著虎皮做大旗。”
牛進達點了點頭道:“幾個潑皮上門送禮，每天送渾酒。他姓魏的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鬧騰個幾天，姓魏的也該猜到了，送酒的人不是要惡心他，就是另有所圖，所以隻好忍痛滿足了他們了。”
說完，牛進達一拍桌子道:“好算計，我怎麽沒想到啊。”
殷元看著牛進達懊悔的神色，連忙道:“這計策用一次也就算了，你要是再用一次，說不定惹惱了魏侍中，到時候你就麻煩大了。”
牛進達神色一黯道:“按道理說，你應該並不是隻騙來兩壇就罷休的人。而且你就算是真的隻有兩壇酒，你會全部拿出來招待我？”
殷元道:“老兄，你這話可是有點不相信你兄弟啊！難道老兄你做了什麽不仗義的事情，才會覺得老弟我會待你不仗義？”
牛進達被殷元說得無話可說，隻能擺擺手道:“不管了，先喝了它再說。”
殷元讓府裏的人立刻把剛才在廚房忙碌的成果端了上來，看得牛進達是目瞪口呆。他還沒有見過如此精致的飲食，突然覺得，以前所有吃過的飯，都像是在吃豬食。
殷元道:“不知道你是否喜歡辛辣，所以味道都必將淡，沒什麽特別辛辣之物。府裏山珍海味並不多，隻好用烹飪方法來湊了。”
牛進達看了看殷元道:“極好，極好。”
牛進達倒不是那種很隨意的粗人，隻是殷元的飯菜的確是不錯，他吃的也很快，而且總是想問一問，這道菜是如何烹飪的。
殷元見他吃得很高興，尤其是羊排吃得幹幹淨淨，於是又讓廚房去拿羊排。牛進達卻搖頭道:“不要再拿了，各有各的好，沒了這個我正好吃點別的。”
殷元笑道:“小弟我吹噓這是世間第一美味，是否還有幾分道理？”
牛進達最厲害塞著飯菜，含混不清道:“有道理，很有道理，這本來就是世上最好的美味。不來這裏，長安城裏居然還有這麽一出地方，能夠讓人的口腹之欲極大的滿足。”
殷元道:“我倒是曾經想過要憑這點手藝做一筆生意，但是後來想想，等我再一次窮的揭不開鍋的時候再說，那我不遲。”
牛進達不讚成殷元做生意，搖了搖頭道:“不做最好，而且是永遠別做。”
殷元沒有說話，倒了一杯酒，看著秋色道:“秋葉落盡後，寒風會不會裹著刀劍肅殺而來，竟讓人有些期待了。”
牛進達罕見的沒有回複殷元，夾菜得筷子卻停了一下。
牛進達接連往嘴裏塞了十幾粒花生米之後道:“看熱鬧的不嫌事大，挨刀子的肯定怕疼。”
殷元一愣之下終於發現，對於這個大唐，自己還是沒有當自己是個主人。因為身為大唐人，本就不該希望再起刀兵，期待什麽兵家的輝煌。應該學會悲天憫人，尤其是身為一個朝中官員，更應該愛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