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調水工程
文曆六年八月初三，雲城西嶺縣。
林牧雲和林煥駕車前來時，一路上所見還有比較可觀的田地，田地中大部分莊稼已經收割完畢，似乎看起來也沒有多嚴重。但是這僅僅是山下平原處的田地，這裏有水灌溉，當然沒事。
真正的西嶺縣在前麵幾座山嶺之中，幾座灰白色的石頭山海拔不足百米，這隻能算是丘陵，此時山上的植被都泛黃枯萎了。
一條河從山嶺之間流淌過去，把五座山分出東西兩邊，東邊三座，西邊兩座。這條河就是城西河河，屬於雲江的一個支流，水量可觀，終年不斷。
越往山裏走看到的景象就越荒涼，許許多多餓得皮包骨的村民拖家帶口的轉移，他們已經沒錢交付佃租了，錢都用去買糧了，如今錢沒了，糧沒了，地也沒了，隻能跑，趁著地主來收債之前逃跑，跟隨逃難的隊伍去有飯吃的地方，等官府的救濟。
有些人家裏還有點餘糧，隻要還能活著，他們是打心底不願意放棄土地，這個時代，土地就是命，若不是迫不得已，他們絕不會放棄自己的土地，所以依然還有一小部分人留下來，苟延殘喘。
“前邊就是銀月山村了。”林煥指著前方的山門，山門由巨木建成，掛了一個隨風飄**的木牌：銀月村。
進村的時候，發現好多房舍已經人去樓空，偶爾可以看到幾個人，不過都是餓得不行的小孩子。
林牧雲有些痛心，這些孩子不過五六歲，他們已經餓得眼睛發綠了，在地上抓住一隻螞蚱都想往嘴裏放，太餓了，是肉都能吃。可惜連螞蚱都找不到。
“你千萬不要想著施舍他們。”林煥看出了林牧雲心裏的憐憫，兒子能有這種善心他很開心，但是他絕不同意兒子隨便發善心，“你不知這裏有多少餓得失去理智的人，一旦施舍這幾個人，別人知道了，你可能就會有危險。除非你可以全部一起救，不然不要想著去救一兩個，把自己拖入泥沼之中，無法自拔。”
林煥年輕的時候見過黃河那邊南下的災民，十幾萬饑民，所到之處再無存糧，燒殺搶掠全都敢做，在命麵前，道德底線已經完全不存在，災民還算人嗎？有人性的才算人，沒了人性道德，那就是披著人皮的野獸。一方父母官最怕的就是出現災民，隻要吃的不夠，根本管不住這些人。
聽到這些，林牧雲掏出一半的幹糧又默默收了回去。
馬車走了幾條村，期間跟從的下人很緊張，他們擔心這些人見馬車豪華就會動了歹心，好在巡視一圈沒有招來災民的襲擊。
來到半山腰最高的山田，俯瞰整個西嶺縣，這地方不算太大，三分之二田地都在山中，不過沒有超過半山腰的，所以大部分都在山中五十米左右的範圍。
山下河邊的田地和山腳處的田地都還有收成，但是山腳處的明顯也因為灌溉水源不足而出現欠豐收的情況。
“恐怕這些田地是真的要放棄了啊。”林煥皺著眉，背手而立，他也心疼這些地，也憐憫這些人，但是沒辦法，這就是天意。自己這個地主不去跟他們追究佃租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放棄了嗎？”林牧雲喃喃，俯瞰這一大片土地，腦子飛快思考，到底有什麽辦法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五座山，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幾乎都是石灰岩，地下水幹涸了，怎麽辦？林牧雲思考了很久，目光落在城西河上。
“爹，城西河上遊地形如何？”林牧雲問林煥。
“嗯……上遊發自雲江，雲江地勢高些，如果從城西河溯源而上，會經過幾個瀑布。”
“瀑布？也就是說沒辦法乘船逆流咯。”
“那不可能，城西河幾段水流湍急，而且有幾個瀑布，瀑布最高者同最低者相差幾十丈，根本無法長距離行舟。”
也就是說西嶺縣其實的城西河其實比雲江海拔要低一些的，這裏到雲江大概要二十裏路程。
林牧雲同老爹林煥駕車往城西河上遊走，一路上又是見到許許多多的災民不約而同向別的地方轉移。見此慘狀，林牧雲更是心痛。
很快，來到一瀑布前，沿河畔而行已經沒了路。瀑布前為穀地，水流湍急，遇到暴雨還會大漲，所以根本沒什麽人願意來這裏，更無人在此開墾田地。
林牧雲粗略算了算，這瀑布十米多高，水流很大，如果可以把這裏的水引導去西嶺縣幾座山的山田，倒可以解決，因為瀑布上的海拔已很高了。
“牧雲，來此作甚？此地幽靜陰森，不宜久留啊。”林煥並不認為依靠城西河可以拯救那千畝田地，城西河有水，但是不可能依靠人力挑到半山腰大麵積灌溉，所以山田隻能放棄，除非泉眼再度活過來。
林牧雲在思考一件事，一個前世由國家層麵發動的大規模調水工程，也就是南水北調工程。把豐水南方的水通過人工渠道送到缺水的北方，緩解北方的缺水問題。
西嶺縣不大，如果要調水也不過是幾裏路的事情，不過呢，如何把比較低的水送到比較高的田地去呢？
回去的時候林牧雲一直在思考這件事，腦子裏自然也有了一點計劃的雛形。
林煥知道兒子已經在思考了，沒有打擾。
回到雲隱山，林牧雲飯都沒有吃，直接找來李康和李優兩個木匠師傅，交給他們一張全新的圖紙，道，“這東西叫做水輪車，在江南地區有一些差不多的東西，不知你們見沒見過？”
“……”李康李優兩個師傅看著圖紙上的輪子，搖了搖頭，“也許是我等見識短淺了，不曾見過這種東西，這與車輪子有何不同？”
“蘇州那些地方沒有這東西嗎？”林牧雲詫異，這水輪車可是多水地區常見的東西，難不成這個世界沒有？
“沒見過。”二人很肯定地回答，他們從事木匠多年，製作過很多東西，車輪子見過，就是沒見過林牧雲畫的這種輪子。
“……”林牧雲沒繼續說，感覺這個世界有點奇怪，有些不該有的東西就有，有些該有的東西卻沒有，地理還是那個地理，人文卻不是那個人文，太奇怪了吧，有些東西不是應該隨著曆史發展就自然而然出現的嗎？
林牧雲沒工夫去想這麽多，既然沒有那就自己造，叫李康李優兩個師傅先放下脫粒機的工作，前來把水輪車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