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月下的身影

“張既,張德容。”

童遠一拍大腿,說道:“對啊,他很適合啊。”

張既此時雖然有無畏軍高層的政教輔將職務,但他文職僅僅是郃陽縣令。

他直接升任並州別駕雖然比較快,但他實際上繼續待在夏陽、郃陽和衙縣一帶,這樣變化較小。不知你覺得怎麽樣?”

童遠之前倒是沒有忘記張既,但他想讓他繼續接任衛覬,或者專門搞黃河以西三縣民生,所以沒有優先考慮。

董白這麽一說,他發現張既擔任並州別駕雖然升職較快,但能力極強,又變動最小。可以說是真正的最合適的人選。

想一想,他為了拉攏那些士族,險些讓出身寒門,跟隨最久的張既被遺忘,真是要好好反思一下。

兩人對於擬定張既擔任並州別駕達成高度一致,而且他還設想把原本屬於三輔地區的夏陽等三縣,暫時歸為並州別駕管轄。畢竟,這三縣臨近並州上郡,也算是收複並州的前哨。

這件大事談完以後,還需要上書朝廷,並聯絡李儒、賈詡、張濟以及朝中其他友人,讓他們加以支持。除了弘農張濟以外,這次就交由董白來聯係。

接下來就是護衛的事情。

近日,董白、童遠統轄的區域擴大不少,恐怕又新增不少敵人仇家,安全的事情也不能放鬆。

他看到董白府上添了不少護衛,其中不乏胡人武士。他一方麵提醒董白不要讓他們比例過高,另一方麵又打聽,如何收來這些勇猛衛士。

董白卻介紹,這些胡人武士是通過可靠商人買來的,而這些商人又是夏陽縣令和河東士族的人。按道理,這些人還算是童遠管理的手下,怎會不知道?

童遠疑惑,他鼓勵轄區與北部胡人各部展開貿易,不過具體貿易情況他了解不深,對於這種武士、人口方麵的買賣,更是一點也不知曉。

董白說道:“這種事在隴西也比較常見,胡人那邊會來購買奴隸,會手工業的和青壯都比較搶手。而漢人的大士族也常通過某些固定渠道,去購買胡人武士,充當自家的家丁、護院。”

“現在,西邊的貿易不如以前了。但這邊卻繁榮起來,河東士族就是中原其他士族購買家丁的重要媒介呢。”

童遠眉頭一皺,說道:“雖然這種貿易能夠帶來一些繁榮和支持,但我想把它禁止,畢竟這種貿易充實的不是我們,而是大士族和胡人大部落。”

董白並沒有任何不愉快,相反,她略有些擔心道:“我對此沒什麽意見,隻是我們剛得到河東士族以及胡人的承認,就斷他們財路,恐怕會招來不利。要不要采取更穩妥的漸進方式?”

童遠還是帶有很強的後世價值觀,他對於人口貿易還是比較不爽。

更何況,這種貿易正因自己的無心之舉愈加發展,他知道直接禁止這種貿易,隻會讓人口買賣轉為地下,而不能真的製止。

需要用更聰明的辦法來解決,可惜他現在還沒有什麽思路。

他與董白商議完事情後,打算用過晚餐,休息一晚,再前往郃陽縣。

董白依然銘記著祖母的教誨,生活比較普通,沒有追求窮奢極欲和無上的權利。晚餐是麵片湯、烤羊肉、煮蔬菜以及些許羹醬、水果。

這種程度在普通百姓家隻有過年才有機會享用,卻是此時寒門、豪強的日常而已,更不用說講究異常的大士族了。

童遠正要開動,董白卻命人拿來一樽銅壺,說道:“過年的時候我們沒能團聚,此時取得諸多成就,何不略做慶祝。”

說完,就讓老侍者給童遠倒了一杯。童遠借著燈光,看到此酒顏色呈暗紅色,還飄出一股誘人的香氣。

董白卻說道:“此酒非常昂貴,芳香爽口。它產自我們故鄉,你嚐嚐便會想起來。”

童遠直接喝了下去。呃,這是葡萄酒。

後世,他曾經喝過,不過這味道早已飄散於腦海深處,此時一嚐便已喚醒。

爸媽,家人,大家還好嗎?

董白麵容看不出什麽變化,卻見她眼眸微微顫動,已換成一襲紫色禮服的她頗具嬌豔貴氣,此時竟散發一股莫名的哀傷,讓人憐惜。

她身高雖不出眾,但長年習武讓她身膀結實,年方十七歲就有讓空氣為止稀薄的氣場。

英氣與哀傷,兩種氣息,此刻在她身上匯聚、焦灼,不時轉換,又融為一體。

一縷月光悄無聲息地照進屋裏,給略有哀思的宴席平添一股孤寂。

“我們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的,大家請在天上注視著我們吧。”

不多時,童遠略有臉紅尷尬,微醺之下,他言行舉止微微不適。董白那樣惹人關注,正值壯年的他怎會毫無體會。

董白,在他腦海裏原本隻是遊戲和史書裏的一個名字,可現在她就是如此鮮活動人的少女,波瀾起伏的經曆更讓她與一般少女不同,顯得成熟、英氣卻也有柔弱。

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告訴他,要保護好董白,不要讓她遭受原本的苦難。這個保護的感覺還是勝過其他。

她又是怎麽想的呢?他認為董白對他,還是信賴的感覺為主,並沒有喜歡的味道吧。

……

琴,對於她來說絕不僅僅是樂器,它還飽含著過去的記憶與溫馨。

原以為朝堂、動亂,離她和父親會很遙遠,沒想到個人在時代的潮流下還是太渺小了,哪怕她的父親是海內聞名的大儒蔡邕。

蔡琰自去年年底就離開河東,也沒有回陳留的老家,而是來到夏陽居住。渭陽君董白對她很尊重,也喜歡向她學習典籍和各類學問,把她當做義姐看待。

可是,她還是每日哀思,隻有醉心於典籍和樂曲的時候,才能暫時讓自己的胸口,不一直壓抑難受。

“叮,叮,叮”,

月光下,琴聲悠揚,即使不用肉眼去看,她也能熟練地彈奏。不過樂曲除了哀思還有些許迷茫,前路要如何走呢?那人說書寫人生,她又要怎麽做呢?

……

童遠迷迷糊糊醒來,這些日子可能是有點疲憊了,再加上葡萄美酒,他方才竟然昏睡了過去。

而且,他人已經不在方才宴飲的廳堂,而是到了一間起居的內室。從溫度和氣味來看,估計還燒了煤炭和香草。

看來今晚就在這裏休息了。

“兄長,對祁縣屠城一事,我覺得還是不妥。雖然過去我也這麽想過,到現在連仇人都沒找到,反而這樣對祁縣百姓,隻能說明董家無能,而非盡孝為親人複仇。”

童遠聽到董白的聲音,顯然是從門外朝著自己所在的室內說的。隻好回道:“啊,君女。我是童遠,董威他好像不在這裏。”

董白在外麵說道:“啊……抱歉打擾休息。方才是堂兄將你帶入臥室休息,他方才和我說了些事,我思考之後,才來找他,以為他還在裏麵。”

童遠已經穿好衣服,與董白見麵,此時已至亥時,距離晚宴一個多時辰了。

原來童遠睡著之後,董白不便將他帶入內室休息,幸虧董威有事前來商議,就由他安頓童遠休息了。

而董威方才一心複仇,卻又沒什麽自己的行動,隻是強烈要求對王允一族長期居住發展的祁縣屠城。

董白雖然也曾這麽想過,但她知曉王允一族已經逃走,而祁縣又算是童遠管轄的區域,哪有對自己人屠城的道理呢?

童遠聽了,想到他一直東忙西忙,快忘記了董威,這人頗具煞氣,卻是憊於行政軍事。像屠城這件事,在古代亂世固然時有發生,但肯定十分不妥。

即使是在崇尚孝順,支持血親複仇的漢代,曹操這麽做了之後,還是留下千年惡名。

他聽到董白表示,不會支持董威的屠城意見,也稍微安心。由於時間不早,今晚就早些休息。

董威啊,現在應該是董府武裝的首領,是不是應該讓他也擔任更為重要的職務呢?有時間找他和董白再商議一下吧。

……

張既接道童遠的消息,來到夏陽與童遠匯合,然後再一同前往郃陽等地。

兩位戰友自平定南匈奴於夫羅的戰役以來,就沒有見過麵,此時局勢喜人,他二人當然歡欣鼓舞。

張既介紹道:“由於去年冬天和這個春天比較潮濕,三縣的宿麥都長得很不錯。尤其是郃陽與衙縣,兩地大片軍屯、民屯基層單位組織有力,自發展開了互幫互助等活動。所以,大批第一次種植宿麥的關中農民,目前也算是得心應手了。”

童遠笑道:“太好了,看來我們給百姓提供一片安全的局勢,再禁止兼並,鼓勵組織。他們完全可以生活安穩,支持我們。”

張既說道:“當然了,農民們對於將軍和渭陽君都很感激呢。”

童遠沒有被這個程度的喜悅滿足,“還不用感激,他們應該感謝自己和鄰裏、各隊,這是團結一致的效果。他們一起努力過好日子,我的士卒們才能用心訓練、征戰,也才有更多局勢上的成果。”

“所以,希望他們能夠在各隊、各屯中多出出主意,互相多配合,讓不適合征戰的人們,也能有上升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