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出好戲
城內臨時防線一直忙活著，直到夜幕降臨，才基本有了個雛形。
而這時候，下午的慣例性、麻痹性攻城戰也結束了，大西軍留下一千多具屍首退回了營寨，一切仿佛和昨日沒有區別。
但是朱至澍和三位大員都知道，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子時一到，大西軍便會趁著這個人類一天中最疲倦的時辰發起對西城牆的攻擊。
而為了這一次攻擊，相信雙方都準備了許久。
下午的大戰一結束，王府、官府、各大戶犒軍的餐食便抬進了軍營，隻是量比平時少了幾分。
分發食物的書辦和已經得到了命令的軍官們在一邊不停的向士卒們喊道：
“先吃個七分飽，晚上還有行動，亥時一刻加餐。”
這才把士卒們安撫好。
要不是看餐食裏的肉湯還是那麽油膩、米飯還是那麽軟香，不少士卒還以為城裏的糧草不夠了，要開始壓縮口糧了呢。
而這邊將士們吃完晚飯歇息的時候，民夫們則沒那麽好的待遇了。
除了必須要準備的最低限度的武備外，每麵城牆上的虎蹲炮、佛郎機炮、弩機、小型投石車等都被抬下了城牆，朝西城運去。
這一波臨時城牆的搭建，直到亥時三刻，也就是後世的十點鍾左右才結束。
兩人高的臨時城牆，連起一棟棟相鄰的大院。
在西城牆和臨時城牆間，是一片巨大的街坊，隻是如今這片街坊已經完全清空了，除了堆積的柴薪和易燃物之外，沒有一位平民。
這片街坊的麵積，保守估計都能夠容納兩萬的大軍衝殺，就看張獻忠今晚豁出去多大的本錢，送多少人來吃飯了。
亥時一刻的時候，下午戰鬥後退下來的士卒已經得到了充分的休息，開始了加餐的宵夜。
宵夜很豐盛，一樣是濃鬱的肉湯和大米飯，運氣好的士卒還能分到幾塊大肉和骨頭棒子，吃的滿嘴流油。
很多士卒這幾天都在感歎哪怕戰死了也值了，這輩子都沒像這兩天一樣吃的這麽好，頓頓大米飯就肉。
吃飽喝足之後，士卒們便躺在臨時城牆後歇息。
一隊隊的民夫和義軍們抬著一件件的甲胄，在城牆後碼放整齊。
這一萬六千多件甲胄，就是這兩日繳獲至大西軍的，被簡單的修繕、粉刷成官軍的紅色或黑色之後重新啟用。
夜戰是萬分凶險的，大多是和都要靠士兵的近身肉搏，所以多一層甲，便多一份生存的希望。
原本城內就有甲胄兩萬餘具，這兩天的大戰損耗了一些，但在工匠的修複之下，還是有兩萬具可用，加上這裏的一萬六千多具，官軍可用的甲胄達到了三萬六千多具！
第一次做到了所有的刀盾手、長槍手等近戰兵種人人披甲，甚至有6000多刀盾手身披雙甲！
雖然官軍現在四萬多人，但其中有不少的火銃手、弓箭手、炮手、投石機操縱手等，他們不用上一線，可以不披甲。
而這些被選中的身材高大、身披雙甲的士卒們也不由的再次感歎：
“奶奶的，老子們也是身披雙甲的先鋒了，哈哈哈。”
“得了吧你個小竹竿，別被兩層甲壓的走不動道。”
“你就是鬼扯，老子不但走得動，還能跳，你看你看.......”
說著，示威似的蹦躂了好幾下。
在將士們領取好戰甲、並穿上之後，時間也是來到了亥時六刻，還有兩刻鍾，就是大西軍約定襲城的時間了！
此時的西城牆上，每隔20米一個站崗的士卒、每隔幾分鍾一個小旗官帶著巡邏隊走過，看上去和昨日沒有任何區別。
馮天縱坐在城樓上，看著城外黑乎乎的夜色，冷笑不已。
他又看了看城頭上一個個木桶裏裝著的火油，想到等下大西軍被這些火油阻斷，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場景，心裏更加的暢快了。
而此時黑暗的城外，原本遍野的蟲鳴聲突然停滯。
艾能奇穿戴齊整，走在大軍的最前方。
一邊走著，一邊腦海中還回想起上午在大營中，義父對自己的囑托：
“能奇，昨日你攻城損兵折將甚大，本該治你的罪。”
“但念在你多年來為大西軍東征西討，功不可沒，義父便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今日晚上......”
“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成都城之戰，勝敗就在今晚，你的幾位兄弟們都願意寫下軍令狀請戰，但為父還是把這個機會留給了你。”
“成了、你將功贖過，敗了、你也不用回來了！”
“謝義父，兒臣願立軍令狀！”
回想起那一幕，艾能奇就渾身火熱。
麾下兩萬兵馬，一萬是自己定北軍僅剩的種子，另外一萬，是義父的親軍。
而在這兩萬的先頭大軍之後，還有三萬平東將軍孫可望的平東軍嚴陣以待，隻是他們離得還有些遠，待自己這兩萬兵馬打開口子，他們便跟上擴大戰果、攻陷成都城。
沒辦法，西城牆外地勢狹窄，自己這兩萬人已經是擠的滿滿當當的了。
“今夜，我就要用我手中的大刀、汝等頸上的人頭，洗刷我的恥辱！”
艾能奇揮了揮手，大軍停下了行進的腳步。
此處離城牆隻有不到80米，幾口氣就能跑到城牆下，再近的話，發出聲音就有可能被城牆上的人聽到了。
雖然碟子說把這麵城牆一半的守軍收買了，但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打草驚蛇，就再也沒機會了。
“還是等城頭信號為好。”
艾能奇想到。
看了看天色，應該差不多子時了，勝敗就在這會了！
作為長年累月征戰的宿將，艾能奇估計時辰的本事還是不差的，這時候的城牆上，馮天縱正好站了起來。
“走吧，給外麵的賊軍，唱出好戲！”
很快，在艾能奇的視線中，城牆上就出現了不同尋常的變化。
在城頭上的火光中，兩群同是官軍的人廝殺在了一起，不時有官軍栽倒在城頭。
一方明顯人要更多、另一方人要少很多，所以城頭的局勢很快便以一方的落敗而明朗。
隨後，城牆上一隻火把晃動了幾圈，然後便丟到了城牆下。
“兄弟們，城牆是我們的了，成都城是我們的了！”
“搶錢、搶糧、搶娘們！”
“殺！”
看到約定的暗號如約而至，艾能奇暴起，抽出身後的大刀，重重的劈向成都城的方向。
“殺！”
無數嚴陣以待的大西軍，如同水銀瀉地般扛著簡易的雲梯湧向城牆。
城門已經被泥土堵死，短時間內根本挖不開，要進城隻能靠雲梯。
立功心切的艾能奇一馬當先的衝在大軍的最前麵。
滿腔洗刷恥辱之心的他，要第一個登上城頭！
正如情報裏說的，密碟已經完全控製了城牆，直到艾能奇衝到城牆下，城牆上也沒有一槍一箭發出。
“大事成矣！”
艾能奇欣喜萬分。
很快，數百架雲梯靠上城牆，艾能奇第一個攀上了雲梯，迅速向城牆上爬去。
五丈高的城牆，狂喜之下的艾能奇幾下便爬了上去，迎麵就是一張血淋淋的臉，艾能奇差點沒收住刀砍了上去。
“艾將軍，是我啊，我是王大有，哎呀就是那個密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