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末技
自從鹹陽鄉兵新成立以來,這訓練場就成了渭水南岸一處熱鬧場所,每一天、每一次的鄉兵訓練,都會吸引大量的百姓前來觀看,觀者興趣盎然,練者也是聚精會神,朝夕不輟。
別的不說,光是鄉兵們每天二十裏的越野跑,便是讓百姓們吃驚不已。和以前鄭子羽手下的那些懶散的蝦兵蟹將比起來,兩者簡直是天壤之別。
尤其是鄉兵們練刺槍術時,伴隨著怒吼聲的猛刺連刺,直讓人心底打顫,寒意頓生。
“看到了吧,這就是綁腿,行軍打仗的時候必備,每個人都要有,必須打,這是軍令!”
練兵場上,罕見的一片寂靜。王二站在隊列前,拿起一根布條,向鄉兵們展示了一下,按照王泰交給他的打綁辦法,仔細纏了起來。
一眾鄉兵仔細觀看,直到王二纏好,這才紛紛直起腰來。
“王二哥,這綁腿有什麽用啊?”
頭排的鄉兵一邊纏著綁腿,一邊不解地問道。
“是啊,王二哥,這不綁腿,不是也可以好好走路嗎?”
另外一個鄉兵也是立刻提出來了相同的疑問。
“好好走路,那是在關中平原。你敢說,你以後就不去其它地方,不走山路,一天隻走十裏路?”
王二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鄉兵,開始了他的一番說教。盡管,這隻不過是他在拾王泰的牙慧。
“走路走的時間長了,雙腿就會感到酸痛,綁上這個綁腿,酸痛就會減輕,這是其一。其二,行軍打仗,大家夥可能要翻山越嶺,道路崎嶇艱險不說,石頭、荊棘、甚至是各類蚊蟲蛇蠍,都會咬傷兄弟們。要是有了綁腿,即便被毒蛇咬了,大多數人也可以安然無恙。”
王二的一番話,讓下麵的鄉兵們紛紛點頭,議論紛紛。
“王二哥,除了這兩個,還有沒有其他的用處?”
有鄉兵又是大聲問了起來。
“你的問題倒是挺多,這兩點還不夠?”
王二瞪了一眼鄉兵,繼續說了下去。
“除了這兩點,綁腿的用處還很多。比如說,你抓了個俘虜,沒有繩子,可以解下一條綁腿,把俘虜綁起來。又或者說,你在戰場上受傷了,可以臨時解下綁腿,把傷口綁起來,防止失血過多而死。又比如你爬懸崖峭壁時,大家夥一起解下綁腿,連接在一起,就可以當長繩用。”
王二停了一下,擺了擺手,兩個鄉兵抬了一個擔架過來,上麵還放著兩條兩米左右長的木棍。
擔架,也是王泰的發明,自然是用來抬傷病員,減少傷病員的痛苦。
“看到了吧,這是擔架,行軍途中和戰場上,擔架用來抬傷病員。要是沒有了擔架,大家解下綁腿,找來兩條木棍,就可以做成一把單價,繼續使用。”
王二把自己的兩條綁腿截了下來,又拉了兩條綁腿,拿過兩條長棍,很快就綁成了一副擔架。
“老董,你來躺上來,試一下。”
王二指著鄉兵人群中的董無為,招了招手。
“王二哥,算了吧! 我這人高馬大的,一躺上去,綁腿還不得斷掉!”
董無為趕緊推辭,眾目睽睽之下,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董無為,趕緊過來,在擔架上躺下,這是軍令!”
王二眼睛一瞪,董無為無奈,趕緊應了一聲,在鄉兵們好奇的目光注視之下,上前躺在了綁好的擔架之上。
“朱應旺、王強,你們兩個出列,把擔架抬起來,走上幾圈!”
“是!”
朱應旺和王強把長槍交給周圍的同伴,從隊伍中走了出來,上前抬起擔架,開始走了起來。
鄉兵們忍著笑,看著一臉無奈的董有為躺在擔架上,被抬來抬去。
“停下,歸隊!”
朱應旺和王強放下擔架,董無為趕緊從擔架上站了起來,搶在朱應旺二人之前,跑回了隊列。
“看到了沒有,董無為這麽大的個子,抬了幾圈都沒事,你們說,這綁腿有沒有用?”
“有用!”
鄉兵們一起,大聲喊了起來。
“那你們有沒有看清楚,這擔架是怎麽綁的?”
王二大聲問道,鄉兵們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低頭不語。
“老董、老趙,從你們這些軍官們開始,一個個上來,學會怎麽綁擔架,怎麽打綁腿,人人都要學會。這可是公子下的軍令!”
董無為和趙應貴等人趕緊上來,一個個專心致誌地學習起打綁腿和綁擔架來。
這一次,再也沒有人敢發笑。
其實大多數人也都明白,將來這都是戰場上救命的東西,他們必須學會和掌握。
當然,前提是鄉兵們上戰場。以陝西流寇猖獗、盜匪橫行的現實,鄉兵們上戰場,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現在,就看王泰下一步如何操作了。
“裴掌櫃的,你怎麽來了?”
書房中,看到眼前瘦瘦弱弱的裴世和,那個差點被白三刀糟蹋了女兒,挨了自己一巴掌的裴掌櫃,王泰不由得心裏麵一驚。
這家夥,不會又去手癢難耐,讓他來還賭債吧?
王二更不客氣,直接揭起了裴掌櫃的傷疤。
一旁的楊震也是抬起頭來,不解地看著裴掌櫃。
“公子,王二哥,小人那敢!那次以後,小人就再也不敢了!”
王泰微微點了點頭,眼光停留在劉掌櫃左手的小指斷指上。
“裴世和,幸虧你沒有!否則,我一個麻袋,你已經到渭河水底和泥沙群魚作伴了!”
王二的話,讓裴掌櫃心驚肉跳,滿臉賠笑,趕緊解釋了起來。
“王二哥,我怎麽敢!今天我來找王公子,也是沒有辦法,沒有辦法。”
“是不是白三刀找你麻煩了?你這老小子,狗改不了吃屎,是不是又去賭了?”
王二瞪了瞪眼睛,王泰搖了搖頭,王二這才閉上了嘴。
“裴掌櫃,你有什麽事情,直說就是,能幫的我一定幫。”
王泰的話,讓裴掌櫃喜上眉梢,立刻開口。
“王公子,你家大業大,又是鄉兵練總,小人我想在你的鄉兵中謀個職位,平時給鄉兵們看看跌打損傷什麽的,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月錢都好說!”
“好你個裴郎中,我看你是來騙錢的吧!”
王二眼睛一瞪,大聲一喝,裴掌櫃嚇得又是一哆嗦。
“裴掌櫃,你有自己的藥鋪,你自己醫術也不錯,你似乎沒有必要到我這裏來?”
王泰說完,王二也大聲喝道:“快說,你是不是來騙吃騙喝的?”
“王公子,真不是這回事!”
裴掌櫃連連搖頭,苦著臉解釋了起來。
“裴掌櫃,你是說,白三刀的手下經常鬧事,搞得你沒有生意?”
王泰心裏一驚。想不到那日打了白三刀,幫了裴掌櫃,還是沒能給裴掌櫃解圍,一了百了。
怪不得裴掌櫃害怕白三刀,黑白兩道通吃,草民那有反抗的膽量!
“回公子,從那天開始,白三刀的手下就開始興風作浪。小人沒有生意,又害怕女兒再遭罪,所以就隻有來投公子了!”
裴掌櫃急赤白臉、掏心掏肺,王泰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裴掌櫃,你太高看我了。鹹陽縣、西安府,陝西這麽大的地方,難道隻有我王泰能讓你投靠嗎?”
王泰的話,讓裴掌櫃怔了片刻,苦笑了起來。
“王公子,若是以前,小人不敢來投你。可是你當了鄉兵練總,墾荒賑民,事情越做越大,小人這才敢前來投靠。”
“你倒是實誠!”
王泰嘿嘿一笑,鄉兵們訓練,難免跌打損傷,他倒是真需要一個醫官。不過,這裴世和雖然醫術不錯,但有賭癮,這可是大惡,不知道以後會不會是個隱患。
“裴掌櫃,你叫我怎麽相信你昵?你可是有好賭的惡習,連女兒都敢押給別人。你要知道,我這鄉兵隊伍中,可是嚴禁賭博,若有違背,軍法無情啊!”
王二也是揮了揮手,不耐煩地道:“還是快走了,別難為我家公子了!”
裴掌櫃麵色難看,他看了看王二,又看了看王泰,忽然快步走到牆邊,奮力拿下牆上掛著的一把短刀,對著自己的左臂狠狠砍下。
王泰和王二都是大驚失色,王泰急步向前,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
“鐺”的一聲,火光四濺,跟著“當啷”兩聲,裴掌櫃手中的短刀被擊落,同時落地的,還有一把尺長的飛刀。
王泰和王二目光一起,看向了不好意思的楊震。楊震訕訕一笑,上前把短刀和自己的飛刀一起撿了起來,站在了牆邊。
“裴掌櫃,你個……”
王二怒火中燒,剛要發火,看到一地的鮮血,喊聲戛然而止。
“我新買的地毯!”
“王二,廢話少說!快去拿白藥、燒酒、繃帶!”
王泰趕緊出來,先幫裴掌櫃止血,然後接過王二匆匆忙忙拿過來的東西,就在書房外給裴掌櫃處理起傷口來。
“裴掌櫃,你說你,隻是找事做,這又是何必?”
好不容易處理完裴掌櫃的傷口,王泰已經有些狼狽。畢竟不是專業的,手腳笨拙難免。
“王公子,你為什麽要給刀澆燒酒,為什麽要用燒酒洗傷口,還有你這布條,好像和一般的布不同,為什麽叫繃帶?”
一連幾個為什麽,王二和楊震對望一聲,都是搖頭。這裴掌櫃前來做醫官,自己卻先被醫了。
王泰微微一笑:“裴掌櫃,這些事情以後再討論。”
有了這裴掌櫃,以後鄉兵們的受傷,也有人當場處理。
將來,也許還要招募更多的醫官,這裴掌櫃,倒是一個好的開始。
王二愁眉苦臉拿著“猛虎下山”織毯出來,指著上麵的鮮血,悻悻不樂。
“公子,這麽多血,織毯怕是洗不幹淨了,二十多兩銀子!要不我給你換一個同樣的?”
“不要,千萬不要!”
王泰趕緊搖了搖頭,連聲道:“毯子洗幹淨了,你自己用,千萬不要還回來!”
要是這家夥再弄來一個猛獅上山什麽的,還不知道是怎樣的一番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