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各人心思

“大哥,大哥,銀子拿到了!”

許三和幾個劫匪興衝衝地回來,抬著兩個大箱子,放在了院中,打開了箱子。

“這麽多銀子!”

老大收回了刀,來到箱子旁,看著滿滿的金銀珠寶,眼裏放出光來。

“快,把銀子分開,裝到袋子裏!”

許三看了看王泰幾人,遲疑道:“王泰,怎麽是你?”

老大轉過頭來,狐疑道:“許三,你們認識?”

許三點頭道:“大哥,這是鹹陽城有名的二杆子,鹹陽四公子之一,王府的獨子王泰,光棍一個,家財萬貫,也是個有錢的主!”

“狗日的,剛才還說你們是兄妹,全他尼昂的滿口噴糞! ”

老大臉色鐵青,眼神一下子變的冰冷。

“來人,把這兩個狗兄妹都綁了,把馬牽出來,馬上離開這裏!”

王泰不敢動。萬一動起手來,可就是死傷難料。自己或許可以自保,但王二、王浩卻是難以保證。況且,還有那麽多無辜的人。

沒想到琴還沒有彈完,裝神弄鬼還沒有進行到底,自己反倒成了人質。

經此一劫,誰還記得自己故弄玄虛的“回響”?

劫匪們離開,屋內的人這才驚魂無定,全都站了起來。

“快回王家莊!”

王二撒腿就向外跑去,一路上,不知撞開幾人,撞倒了多少物件。

“王二,等等我!”

王浩趕緊起身,緊緊跟上。王泰被土匪擄走,他們那裏還有時間耽擱。

“快去報官,我的銀子! 我的姑娘!”

朱富大聲咆哮了起來,癱倒在了地上。

“老爺,土匪即便拿走了銀子,也出不了城。現在是夜間,城門緊閉……”

“你他尼昂的懂個屁!”

下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朱富粗魯打斷。

“鹹陽城屢遭**,城牆多處坍塌,盜匪從那裏不能出去?你個蠢貨,還愣著幹什麽,快去報官!”

“我的姑娘! 我的銀子!”

下人倉皇而去,朱富又萎靡不振,坐在地上,喃喃自語起來。

“黃大人,沒事了,出來吧。”

瘦小老者彎下身子,對著桌角處尤自發抖的黃大人說道。

黃大人哆哆嗦嗦起身,看了看周圍,見土匪已經離開,這才整頓了一下衣裳,站直了身子。

“黃大人,這金子……”

曹掌櫃撫摸著臉上的傷痕,低聲問道。

黃大人看了看周圍,見無人注意,臉色一板。

“曹掌櫃的,我可是什麽也沒有收到! ”

他轉過頭來,對著滿臉賠笑的瘦小老者,恢複了官威。

“徐福,瞧你帶的這是什麽地方! 老夫差點人頭落地,真是晦氣!”

黃大人拂袖而去,徐福和曹掌櫃趕緊跟在身後,一路尾隨。

戰馬嘶鳴,輕鬆越過城牆,跨過早已經因幹涸而被填平的護城河,徑直向北而去。

王泰手腳綁的結結實實,他被架在馬上,馬匹的顛簸,讓他幾欲嘔吐。視線中,城牆上那些懸掛的人頭如厲鬼一般,在火光下忽隱忽現,猙獰恐怖。

這重生以來,件件事情都是玩命,生死一瞬間,難道說,這上天不是逗他來玩的?

胥吏、宗室、士紳、流民、流寇,現在又是占山為王的土匪。正如崇禎皇帝臨終所言: 朕非亡國之...君,所見卻都是亡國之相。

五六十名悍匪,幾個被劫掠的女子,金銀無數,戰馬一路向北,眼看著是奔渭水渡口,卻不知是哪一個。戰馬到了河邊,迎接的土匪直奔上來。

原來這是一處淺灘處,水裏幾艘船隻連接,相當於鋪上了浮橋,眾人牽馬而過,輕鬆異常。

沒有奇跡,也沒有人來營救,土匪們一路向北,狂呼亂叫,直奔南山。

王泰歎息一聲,放棄了掙紮,也閉上了眼睛。

“噗通”一聲,王泰被從馬上推了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忍著痛抬起眼睛一看,原來已經進了南山的一處山寨。

“把這小子先關起來,明天讓他家人來送贖金。”

老大的一句話,讓王泰鬆了口氣,但下麵的一句話,讓他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把那白衣小娘子給老子帶進去,兄弟們到大堂飲酒,樂嗬樂嗬,老子今晚就要做新郎!”

王泰低頭不語。這個時候,他救不了任何人,他得自救。

牢房裏漆黑一片,酸臭味讓人難以呼吸,王泰手腳的繩索被解開,推了進去。過了一會,借著門外的月光,他才適應了牢裏的光線。

十幾個牢犯躺在各個牆角,蓬頭垢麵,對進來的王泰不聞不問,似乎對方是空氣一般。

“兄弟,別看了,寨子裏100多土匪,你成不了事,省省吧。”

終於,有一個牢犯看王泰坐在門口,一直向門外打量,懶洋洋開了口。

王泰轉過身來,挨著那人坐了下來。

“兄弟,這麽說,你清楚這山寨的情形了?”

“天天幹活,幾個月,怎麽會不知道?”

牢犯也是年輕人,熱心腸,當即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全說了出來。

“土匪讓我家裏送20兩銀子,我就一個瞎眼的老爹,飯都吃不飽,哪裏來的銀子? 我這腿,又當不了土匪,隻能是等死了!”

王泰又打量了一下,心裏有了些主張。

“兄弟,這牢房好像是單獨的?”

瘸腿漢子點點頭道:“大哥,牢房在懸崖峭壁下麵,隻能由寨子前麵出去。那可是一百多土匪,還是省省吧。”

王泰這時才看的清楚,牢房是個獨院,看守的土匪應該住在隔壁。看樣子,可以搏一下。

“大哥,不要看了,旁邊看守的土匪有兩個人,一到夜裏子時換人,現在大概是戊時,應該馬上換人了。”

瘸腿漢子說完,又靠在了牆上,隻剩下王泰,尤自盯著晦暗不明的外麵,若有所思。

兩個看守的土匪,憑自己的身手應該可以對付。但是牢房的木柵欄,跟人大腿一樣粗的木頭,似乎要花些力氣。

目光轉向一旁的便桶,他的眼睛亮了起來。

“什麽,土匪搶了“怡情苑”?”

鹹陽縣衙大堂,燈火通明,聽到公人的稟報,知縣張名世臉色鐵青,眉頭緊鎖。

“回大人,土匪把“怡情苑”洗劫一空,同時擄走了園子裏的三個姑娘,還有王泰!”

“你說的是王府的王泰?”

張元平也急急忙忙趕了進來,聽到公人的話,不解地問道。

“回大人,回公子,正是王泰,就是那個王泰! ”

張名世點了點頭,沉吟片刻,對公人道:“鄭主薄知道此事嗎?”

“回大人,已經有人去通知鄭大人,相信鄭大人很快就會知道!”

公人的話,讓張元平馬上急了起來。

“爹,王泰被土匪擄走,隨時都有可能丟了性命。你要早點拿個主意啊!”

張名世看了看兒子,對公人擺了擺手。

“你去告知鄭大人,就說案件緊急,讓他馬上安排人手去救。”

公人退了出去,張元平不由得問道:“爹,你怎麽不親自下令,讓那些衙役捕頭們去剿滅土匪,反而讓鄭子羽去辦? 難道你不知道,鄭雄和王泰之間有過節嗎?”

張名世看著兒子,苦笑了一聲。

“平兒,剿滅土匪,那得動用鄉兵。那些個鄉兵,都掌握在鄭子羽手裏,爹我也是無能為力啊。”

張元平目瞪口呆,結巴道:“難道說,王泰的性命,就隻能任由鄭氏父子宰割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張名世微微歎息了一聲,目光中都是無奈。

“希望鄭子羽不要私心作祟,誤了公事。”

張元平點了點頭,狐疑道:“爹,即便鄭子羽讓鄉兵去剿滅土匪,那些鄉兵有用嗎?他們能剿滅土匪嗎?”

“這爹倒是不知道!”

張名世搖搖頭,沉吟道:“鄉兵的頭領董氏兄弟我見過,有些本事。不過鄉兵隻有百人左右,隻怕拉出去,也辦不了大事。”

南山的土匪流賊,動輒成千上萬,以一百烏合之眾,恐怕難有作為。

“爹,這鄉兵,還是得掌握在自己手裏。不然,做什麽事情都要受製於人,不是長久之計。”

張元平的話,惹來張名世的點頭。

“平兒,你說的沒錯! 這次土匪入城劫掠,剛好是個機會。隻要鄭子羽無所作為,爹就可以向撫台大人和巡按大人參他一本,重建鄉兵。”

“大人,你得發兵救救王泰啊!”

文世輔從外麵匆匆走了進來,滿頭得汗水。

“文典吏,本官也是沒有辦法。此事,還得鄭主簿說了算。”

聽完張名世的解釋,文世輔呆了片刻,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大人,王泰被土匪擄走,短期內不會有性命之憂,否則,土匪完全可以在“怡情苑”殺了他。土匪擄走王泰,無非求財。明日一早,下官願意去打探消息,前去和土匪麵談,設法救下王泰。”

張名世微微點頭,讚許道:“文典吏,你俠肝義膽,王老太爺沒有看錯你呀。”

文世輔離去,張名世也站起身來。

“平兒,咱們也回去,靜待鄭子羽和土匪的消息吧。”

鄭府、大堂之中,鄭雄坐在椅子上,正在聽著公人的稟報。

“你是說,王泰跑到“怡情苑”去,彈了一會琴,然後被土匪給擄走了?”

“回公子,正是!”

公人小心翼翼,卻是極其堅定地回答到。

“好好好!”

鄭雄“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哈哈大笑著,站了起來。

“這可真是雙喜臨門啊!”

鄭雄滿臉興奮,開始在大堂中踱起步來,一邊踱步一邊搖頭晃腦。

“王泰啊王泰,你狗日的也有今天!”

忽然,他停下腳步,問道:“你是說,王泰懂得彈琴?”

“是的,公子,很多人都是親眼目睹,彈的可好了!”

鄭雄點點頭,自語道:“狗日的藏的夠深。”

“公子,這事要不要告訴大人? 知縣可是吩咐過的。”

公人心裏惴惴不安,輕聲問道。

鄭雄轉了幾圈,坐會椅子上,開始沉吟起來。

“這事我會和我爹說。你去找董氏兄弟,告訴他們,就說我爹說的,讓他們帶著鄉兵,沿著鹹陽城轉轉,看有沒有土匪的行蹤。”

一錠銀子放入手中,公人心知肚明,臉上像開了花一樣。

“公子放心,小人明白!”

公人離去,鄭雄大聲喊了起來。

“來人,告訴廚房,準備幾樣好菜,今夜本公子要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