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三炮揚名
牛頭島一破舊宅院,楊三炮同倭寇頭目田川佐四郎相對而坐。
當日楊三炮失船,氣急攻心,命人集合人馬,要尋明生廝殺。折騰了二日,方才聚齊六艘船隻,四百餘人,號令之下,船隊向西而行,沿途搜尋明生蹤跡。
茫茫大海雖然廣闊,但大明,李朝,日本的航線成熟,就那麽幾條,去往山東,遼東,那濟州島便是必經之路。
楊三炮到訪牛頭島,正是詢問島上的倭寇有無見到過往船隻,那被明生搶奪的夾板船樣式獨特,一眼便可認出。
一番詢問,卻是氣壞了田川,前日被那明生如遛狗一般戲耍,還損失了一艘安宅,幾十名槳手,如何不氣?
“楊君,也就是說炮轟我軍的那些人來自大明遼東?”田川吹胡子瞪眼,鼓著腮幫子問道。
“正是,那小賊皮偷了某的船,便一路逃奔,但不知為何同貴軍也起了衝突?”楊三炮也是奇怪,這小賊皮不急著逃跑,招惹倭寇作甚?
田川翻翻白眼,說道“某如何得知,想必同濟州島上的李朝有所關聯,當日某率領部下欲圍困濟州城,被這廝從背後偷襲,不得已退回牛頭島。”
楊三炮神色激動,追問道“這波賊人尚在濟州島附近?如此,你我合兵一處,弄死這小賊皮便是!”
“當日便已經離開,如今已過兩日,如何追擊?何況他船上有十幾門國崩,某追上去挨揍麽?”
田川越想越氣,你特~娘的丟了艘船,卻是害的老子被炮轟,哪裏說理去。
楊三炮訕笑不語,辭別田川,退入自家戰船,臉色便陰沉如鉛雲,是追還是不追?無它,航線多了,不知明生取道哪一條航線。一則船隻向正北,取道李朝沿海,在李朝黃海道海域轉向正西,可到遼東,二則船隻向西北航行,取道登州海域,再轉正北而行,也可到遼東。
天知道這小賊皮要選哪一條跑路,又不敢分兵追擊,可這樣灰溜溜回轉長崎,怕不是要被同行笑掉大牙,哪裏還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索性橫下一條心,直奔登州海域而去,如尋不到小賊皮,便南下去往舟山,載些貨物去往呂宋算逑。
……
明生幾人竄入灌木叢,尋荒僻無人處一路疾行,還好這成山衛以東,人煙稀少,樹木叢生,小小幾個人影撒入其中,就如海中砂礫,官軍如何尋得?
雖是繞了老大彎路,兩個時辰便也趕到羨霞灣,此正是船隻停泊之處。幾人沿路不敢休息,又翻山越嶺,直累的渾身是汗,衣衫浸透,挺屍在沙灘上直哼哼。
留守岸邊的幾人不明所以,這小少爺出去大半日,怎的累的如狗一樣,急忙拿了些吃食飲水伺候。
咕咚咚喝了半皮囊,明生方才翻身坐起,卻是看向跟隨而來的父子二人,不由得憤懣,就是這二人害的自己如狗一樣奔命。
“怎的還不回家,跟著我等作甚!”
那漢子渾身淤青,背著孩子跑了一路,比明生更是淒慘,躺在沙灘上,手腳顫抖,呼吸如牛,緩了好一陣兒,方才起身,拉著兒子一起跪在明生麵前,嘣嘣嘣就是三個響頭。
明生乃是前世思維,見不得人隨便跪拜,急忙上前扶起二人,將水囊遞給漢子,漢子也不客氣,接過水囊,牛飲一般喝了幾口。
父子二人各自喝罷,漢子方才拱手說道“多謝恩公救命之恩,沒有恩公,今日我父子二人便會死於那禍害手中,敢問恩公高姓大名?”
左右無事,明生也來了興致,問道“某姓趙,仔細說說吧,到底怎麽回事?那小胖子又是何人?”
“小人姓苗,名成武,小兒苗俊,乃成山衛的軍戶。數日前進山,獵得灰白雜毛公狼一頭,將狼皮鞣製好,打算在成山衛換些銀錢,不想碰到那衛指揮使霍大人的公子霍海,那霍海平日裏是個飛揚跋扈的,百姓們慣稱之為“禍害”,看上了某的狼皮,甩給俺五十個銅板便要拿走,小人怎肯,起了爭執,後麵的事情恩公也看到了。”漢子唉聲歎氣的說道。
果然如明生所想,狗血一般的橋段,這衛指揮使在成山衛便是土皇帝,他兒子自然如太子般的人物,哪裏敢有人招惹?這苗成武也是個強種,舍命不舍財。
“如此,你今後有甚的打算?”明生問道。
“小人也不知,家是不敢回了,索性帶著兒子跑遠些,尋處寨子落腳便是。隻是連累了恩公,恩公還需千萬小心,聽聞那霍大人也是個心狠手辣的。”苗成武神色暗淡,語氣沉重。
明生不由得皺眉,麵帶怒色“你家裏人呢?父母妻子都不管了,隻顧著自己逃命?”
“不是,不是,家中隻我父子二人,父母早已亡故,俺家裏的也在兩年前害了一場病,去了。”苗成武急忙擺手說道。
都是苦命人,明生不由歎了一口氣“你父子二人今後便跟著某吧!”
“多謝恩公,不,多謝公子,俺今後願為公子效死命。”
苗成武眼中熱淚滾滾,納頭便拜,苗俊不明就裏,但也知道眼前之人救了自己性命,也跟著父親再次叩拜。
這苗成武也不是個傻的,不提救命之恩,單單有恁多人維護恩公,海中小山般大小的船隻,便知道恩公是做大事的,跟著這樣的人,不比在寨子裏忍饑挨餓,擔驚受怕強得多?
“這些都是後話,先去船上塗抹些藥膏,保住性命再說!”明生揮揮手,留守的趙家軍自去安排。
放眼四顧,明生不禁心中暗暗憂心,也不知這成山衛是否傾巢而出,如若兩千餘兵丁四處搜尋,說不定便會尋至此處,何況薑福等人還在四處拉人頭,倘若被發現,也是說不清的,被人尋著蛛絲馬跡,包了餃子,那樂子就大了。
想到此,明生便命人將幾艘舢板藏於海邊岩石叢中,自己則尋了一處小山包,時不時向西瞭望,若是官兵來了,說不得要先行跑路。
好不容易挨了一夜,萬幸,並沒有發現官兵。
時至午時許,方才有人陸續歸來,有帶著十幾人的,也有孤身一人,形單影隻的,及至薑福歸來,共得人口二百餘,其中丁口七十餘人,健婦六十餘,這就不錯,眾人忙著往來運送人丁,唯獨孟超遲遲不歸。
莫不是遇到官兵,被人擒了?
都是自己招惹的是非,若是孟叔折在這裏,該如何同諸人交代,明生不禁懊悔不已。
好在天佑明生,夜幕剛剛降臨,孟超領著二十幾人回來了!
孟大爺也不理諸人,幾步走到明生麵前,急切說道“少爺,咱們要馬上就走,這衛所的兵丁也不知發了什麽瘋,周邊的寨子挨個巡查盤問,某就是為了躲避官兵,方才回來晚的。”
當然要馬上跑路,誰不跑路誰傻子,這衛所的官軍搜尋的便是明生等人,隻是不知明生等人是何處冒出來的賊寇,隻能一個寨子一個寨子盤問,如今諸人又帶回兩百多口百姓,早晚官軍會查出蛛絲馬跡而來,那衛所也是有戰船的,雖是不如揚威,夜梟高大,咱總不能同大明水師公然對抗吧,那還在遼東混不混了。
“趕快送這些人上船,咱們馬上出發!對了,將某的筆墨拿過來,某要留字!”明生吩咐道。
薑福又懵逼了,少爺這是要作甚!逃跑還要告訴別人麽,剛要開口詢問,明生急忙擺手說道“福伯放心,小子又不是傻的,等下你看到就知道了。”
尋了塊一人多高,表麵平坦的巨石,明生書曰“毆打禍害者,楊三炮是也!”
……
卻說成山衛指揮使大院,霍海躺在**昏迷囈語,哼哼唧唧,他老娘伏在床邊低聲抽泣,他老爹霍大人在屋內圍著八仙桌不停轉圈。
“你這當爹的,兒子被人當街捅了,你也不管。兒子若是出了事,我也就不活啦~”老妻一邊抽泣,一邊嘟嘟囔囔。
“鬧甚!還不是你平日裏驕縱,不然怎的會有如此禍事!上千人都撒了出去,還想怎的?”霍大人更是煩躁,也不給老妻好臉色。
事發之時,霍大人並未在府中,留在府中的二十幾名親兵聽聞少爺被劫,慌忙趕赴東門,不料看到少爺直挺挺趴在城門前,臀部鮮血橫流,急忙抬回府中,請郎中醫治,哪裏還顧及到追查嫌犯,少爺若是死了,自己這幾十人還能活命?
及至霍指揮使返回,方才大發雷霆,命諸路人馬向東搜尋,左不過是寨子裏的逃籍,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但搜尋了一日夜,也未見有人回稟,顯然是還未有發現,正心中煩悶間,有軍兵進府。
“報!”軍兵單膝而跪。
“講!休要囉嗦!”霍指揮使吼道。
“我軍一路搜尋,無果,但發現諸寨中有人逃離,並在羨霞灣發現巨石留字,有船隻往來痕跡。”
軍兵說罷,將一布條呈上,其上寫“毆打禍害者,楊三炮是也!”
“啊~這楊三炮是哪個?某要活剮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