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雄起
萬曆四十一年,這一年趙明生十一歲,由於吃喝不愁,營養豐富,明生發育的不要太好,按後世的度量衡,身高近一米五,體重七十餘斤,鵝蛋臉,鷹眉虎目,不要太帥。
父母也不再天天狗子,狗子的呼喝,在趙春哥的觀念裏,畢竟咱現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不能再如破落戶一般,什麽醃臢話都從嘴裏噴出來,平白惹人笑話。
初春的暖陽總是讓人迷醉,明生慵懶的躺在炕上,看著旁邊被裹的嚴嚴實實,口吐泡泡的弟弟,使勁揉搓了一陣粉嫩的小臉蛋。
寶寶正在吐泡泡玩的不亦樂乎,被惡人突然**,自然是要嚎哭的,不然何以發泄不滿?嚎哭聲肯定會驚動家裏的母老虎,在老虎發威之前,明生如風一般的跑出家門。
“狗子,你個小王八蛋!老娘扒了你的皮!”身後隱約聽到母老虎的吼叫聲。
是的,明生家添丁進口了,老娘於去年給他生了一個小弟弟,其實狗子更喜歡妹妹,但事不由人,又來了一個賠錢的貨,趙春哥給起名趙明業,要多土有多土。
不管怎麽犯懶,船廠今天一定是要去的,因為又一艘鳥船要下水。
三年,自打那日說服錢老漢,幾方簽訂契約,船廠破土動工以來,已有一艘八丈福船,兩艘六丈鳥船,兩艘四丈哨船下水,今天是第三艘鳥船下水。
大小兩座船塢,除了年節,就從來沒有停工過。
在明生的強烈建議下,月亮灣船廠所出船隻同其他大明船隻有了一點點的不同,一是位於船尾如驢推磨一樣需要四人操作的船舵消失不見,改為輪轉式船舵;二是船艏由原來的半丈平切改為尖頭,便如後世的鋼鐵戰艦一樣,隻是後世的鋼鐵戰艦船艏兩側內凹,而木製船隻則隻能平滑延伸。前者增加了齒輪構造,節省人力,船舵操作更加靈活,後者利於破浪,速度會快那麽一些。
這些都是明生同一眾工匠們爭吵無數次,做了若幹模型才堪堪搞出的東西,不容易。
初九,辰時初刻,此時正是潮漲時間,錢老漢帶領著一眾工匠,獻祭三牲,祭拜祖師爺,禮畢,錢老漢高聲喊道“開閘!”
水道兩側各十餘名大漢,如驢拉磨一般轉動閥門,阻隔海水的包銅水門緩緩下降,海水乘勢湧入,逐漸灌滿水道,待船隻開始輕微搖晃,錢老漢呼喝眾人撤去托底擋木,水道兩側的漢子們如運河邊的纖夫一樣,將船拖拽出船塢,整個儀式算是圓滿結束。
作為船廠最大的東家,董事長般的人物,趙春哥自是逐一感謝,派發紅包,午時還要排擺宴席,以示慶祝。
船隻入水,之後仍需半月餘安裝桅杆,帆具等等,再月餘試航調試,方才可出海遠航。
船多了自然要起名字,討個彩頭,趙春哥不願意浪費腦細胞,將這個光榮的任務交給明生。
明生本想以後世我大天朝海軍艦艇一樣,以地名命之,奈何他老子不是大明皇帝,他也不是太子,沒個官方名頭,還是算逑。思來想去,決定以禽獸之名命之。
八丈福船號猛虎,六丈鳥船號鵜鶘,鸕鶿,四丈哨船號麻雀,蜂鳥,原本的明生號則改名夜梟號,新下水的鳥船名字也已經想好,號白鶴。
至此,趙氏共有大型船隻七艘,小舢板數十,在遼南海域,除了大明朝水師,當屬第一。
三年,狗子數次往返於山東諸海岸,又招收流民三百餘戶,月亮灣人口直逼兩千,儼然成為一個鎮集。
臨海街正中的三層石樓,即是趙春哥的家宅,也是小鎮的統治中心。
在狗子的建議下,於兩年前成立趙氏海貿商社,趙春哥一家擁六成份子,兩成份子分配商社司職者,兩成份子鎮民自由入股,月俸獎賞等單獨核算,商社專責海外貿易。
又成立趙氏聯合商社,如海貿商社製,負責對外采購,在鎮中設立鋪麵,經營生活用品。
唯一類似於官方機構的,便是明生命名為“稅務司”的一個機構,專門負責核對賬目,征收稅費。甭管你是船廠,窯廠,鹽場,還是各個商社,有所出,必課稅。從三十稅一至十稅一不等。稅收所得用於維修路麵,維護治安,修繕學堂,構築工事等等。
此外,學堂也從靠山屯搬遷,安置在月亮灣後山山腳,鄭老先生為山長,不分男女,有師共二十二人,負責教授四百餘孩童。明生的要求很簡單,學生畢業後能寫書信,能看懂官府布告,會加減乘除。
學堂有郎中兩人,設醫科,有十餘少年跟隨,能不能治病,能治什麽病,明生不得而知,總是郎中比普通人要強很多,最不濟跌打損傷還是可以醫治的。
石樓兩側為校場,有趙氏海社三哨人馬,分別以王寶,董亮,孟超三人為哨長,一,二哨為火槍,三哨為跳**。這些人外出則為海員,居島則負責治安,平時訓練不輟。
家業是大了,看著頗為壯觀,但花銷也大,這些年折騰下來,也僅僅結餘白銀不足四萬兩,無它,做李朝生意的大明商人太多,而且大多都有官麵的後台背景,輕易招惹不得。
就這樣小心,也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趙春哥,沒準哪天月亮灣就會迎來狂風暴雨。
“爹,這次出海我得跟著,在灣裏蝸居了幾年,待不住了。”
趙春哥同狗子信步從船廠返回石樓,明生知道老爹出海在即。
“又要出去招惹是非了?去便去,老子不攔著。隻是你娘那邊要安撫好,某是不給你擦屁股的。”
明生每次出海,總會惹出大大小小的麻煩,就沒一次相安無事的,趙春哥也著實有些怕了。但孩子大了,有擔當,你還能攔著不成,就是攔得了一時,也攔不住一世。
狗子訕笑不語,老娘也是瘋了,不到三十的標準少婦,便想著當奶奶,抱孫子。今日看著李仲平家的丫蛋親近,明日看著錢老漢家的孫女可愛,動不動就給老爹吹枕邊風,給明生訂個親啥的。明生抵死不從,老娘一計不成,又生二計,從當初孟超解救的一眾漂亮小姐姐中拉來兩個乖巧伶俐的,養在家中,美其名曰丫鬟,實則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三日後,猛虎號居中,鵜鶘號,夜梟號居於兩側,成三角陣型航行於海麵,船員配置也是清晰,福船六十,鳥船三十,另加趙春哥父子並一眾常隨,共計一百五十餘人。
僅有的四門弗朗機炮,都安置在猛虎號上,其他船隻都屬於光著屁股,倘若遇到戰事,都隻能近戰鬥毆,沒甚的遠程武力。
路上無話,船隻停靠彌法島,一別三載,明生又見金掌櫃,依然的白白胖胖,三縷須髯飄灑前胸。
相互見禮,自是要觥籌交錯,吃喝玩樂一番,明生隻在島上玩耍一日,第二日便向老爹及金掌櫃辭行。都是之前商量好的事,趙春哥從猛虎號調配一什人馬,便不再過問,那金掌櫃雖是奇怪,卻也不便相問。
夜梟號離了彌法島,一路沿李朝海岸線向南而行,此行目的卻是那倭國的長崎。
都說大明朝禁海,但倭國比大明尤甚,自從德川幹掉了豐臣一係,建立幕府,便頒發鎖國令,禁止大名同海外諸國貿易,但這倭國生產力低下,好多商品不能自產,生絲,茶葉,絲綢,香料,瓷器,白糖等等都需進口,僅憑朱印船貿易並不能滿足貴族們的需求,於是在平戶,長崎開埠,允許大明,李朝,濠鏡葡商往來貿易。
明生此行,便是想看看可否在倭國接洽生意,拓展商路。
坐在船艙,看著從登州書鋪買回來的地圖,明生欲哭無淚,大明同李朝的地圖同後世地圖接近,可這日本部分太抽象了,就那麽幾個圈圈。畫地圖的是畢加索麽?還不如自己記憶中的清晰,於是憤怒的將地圖扔在一旁。
按薑福所說,船到耽羅島補給,再轉向東行七百裏,方才能到達倭國長崎海域,這個耽羅島是什麽鬼,莫不是後世的濟州島?
“福伯,有事相商。”明生對著艙門吼道。
“有何事?小少爺。”
“您能不能給小子說一下這個耽羅島。”
“某也是跟你爹跑海,偶爾聽那金掌櫃談起,也不甚了解。隻知道是李朝流放犯人的地方,想必同咱大明朝的沙門島一樣吧。
不過聽說挺大的,說什麽是李朝第一海外大島。”
薑福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原來就是問這個,但對不起,俺也不知道,小少爺你問錯人了。
流放犯人的地方?那就沒跑,肯定是濟州島了,這個時代可不像後世,沒露頭的岩石都是塊寶,大航海時代剛剛興起百年,無人島不要太多,這濟州島便是朝鮮的荒僻之地,沒事流放幾個犯官罪臣之類的留在那裏孤獨終老。
哎~都是敗家玩意,這麽好的島被李朝當成了監牢,這玩意能不能弄到自己手裏呢?
狗子摩挲著小下巴,眼珠子咕嚕咕嚕亂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