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出海
自那日鄭礦使走後，狗子父子便整日於月亮灣畔忙碌。
當然，狗子是不用挖土的，他隻是確定每一棟建築物的位置，大小，要求，再根據眾人的意見做出調整，最後勾畫草圖，交給工頭負責。
忙碌了半月有餘，羊皮用掉二十餘張，才堪堪將聚落規劃出來。
……
時間如流水，出海的時間到了，必須趕在西北風消失之前，到達彌法島。
狗子爹將一應事務托付給李仲平，趕回靠山屯，稍作休息一日，便趕到海邊的簡易碼頭，鹽貨早已經備好，用油紙包裹著，麻繩紮的方方正正，夥計們正在裝船。
狗子屁顛屁顛的跟在老爹後邊，已經對老爹央求了多日，今次要跟隨出海，體驗一下出海遠航的盛景，不過老爹還沒有首肯，狗子也隻能像狗皮膏藥一樣粘著。
狗子有自己的算計，一則此次運量巨大，達到三萬餘斤，狗子擔心老爹讓利太多，自家吃了虧，二則回程需要購買人參，東珠，貂皮等貴重貨物，價格和安全都尤為重要，都需要仔細斟酌，三則狗子想擴大規模，一艘船哪裏夠用？憑什麽日本的貿易就由李旦等人把持，又是絲綢，瓷器，香料啥的，我弄兩條船專賣朝鮮還不成麽？做生意就是一個爭字，你不爭，就會被別人吃掉。
可老爹擔心海上安全，萬一爺倆一起完蛋，妻子可怎麽活…
這兩年跑海，也不是沒有遇到風險，海盜就遇到幾次，虧得明生號跑的快，不然早就喂了魚蝦，然而兒子說的確實有道理，計劃太多，趙春哥沒有一件可以十拿九穩，整個心都擰成了麻花狀。
“爹，您就帶著我吧，兒子保證聽您的話也就是了，大不了這次回來，給您納個小妾？養個外房也行，兒子給您保密。”
“滾！”
“您在朝鮮有了？安心，安心，我不會告訴娘的。”
“滾！滾！”
“好咧，我這就滾！”
“我讓你滾回家，誰讓你上船的？”老爹氣急敗壞，恨不得抽死狗兒子，旁邊的夥計笑的肚子直抽抽，狗兒子無賴的緊，老爹也是萬般無奈，也就由著狗子跟著。
忙活了半日，貨物補給裝卸完畢，一行二十三人獻三牲，祭拜天地諸神，喝了平安酒，這才揚帆起航！
狗子第一次出海遠航，雖然前世也坐過輪船，但因為那時的船都是鋼鐵船身，船身重，也更符合力學原理，比較平穩，感覺不到太大的晃動，此時的木帆船則不同，水手需要隨著風向調整船帆，船身更是上下起伏，搖擺不定，短短幾個時辰，狗子已經嘔吐了數次。
老爹看著臉色蠟黃的狗子嘿嘿直笑“讓你小子嘚瑟，現在想回去晚了，沒有回頭的船，忍著吧，吐兩天就好了。”
狗子不理會老爹的幸災樂禍，翻著白眼，癱在甲板上，看著船上的硬帆，問道“爹，您見過西夷的船麽？聽說他們的船跟咱們的不一樣，帆都是軟的，沒有包竹片。嘔~~~~”
“倒是在彌法島上見過一次，確實跟咱們的船不一樣，船頭尖，船身高大，船尾似有小樓，兩層夾板，帆布做的軟帆，還有炮口，那就是個大殺器。不過那夾板船應該不易操控，船帆太多，整個船上到處都是繩子，那些夷人長得也是怪模怪樣。”
“您說我們的船如果換成軟帆，會不會更快一些呢？畢竟受風的麵積大些。”
“快不快不好說，但是人手是肯定要加的。”
操蛋啊，狗子知道曆史的脈絡，老爹看到的估計那就是傳說中的蓋倫船，運輸能力一般，但戰鬥力甩當今中國戰船幾條街，船身一側，幾十個大鐵球拍過去，什麽問題都解決了，有句話怎麽說來著，真理在炮彈範圍之內！
嗯~我想想，現在能在朝鮮，日本晃悠的西夷，葡萄牙，西班牙，還是荷蘭？從哪裏能弄艘蓋倫呢？
好東西不是俺的，狗子就很不開心。
船行五日，明生號航行到朝鮮黃海道海域，天空漸漸變得烏雲密布，雷聲滾滾，海浪也逐漸洶湧。不得已，狗子爹隻好令船調整方向，轉向海岸方向航行，尋找避風港。
這條航線，眾人跑了幾年，都比較熟悉，從北往南，有三個島嶼，依次為白翎島，大青島，小青島，明生號現在正在駛向白翎島，其島南端有一海灣，是躲避風雨的好去處。
天公不作美，眺望手才剛剛看到遠方的一個小點，瓢潑般的大雨伴隨著雷聲而至，整個天空猶如被幔布遮掩一般，隻有閃電一閃而過的時候，才能堪堪看得稍遠一些。
狗子被關進了船艙，其他人都穿著蓑衣，或牢牢的握著纜繩，或死死的按住船舵，在狂風驟雨中掙紮了足有兩刻鍾，才被巨浪拍擊進海灣。
“總算是安全了，咱們這是頭一次遇到這麽大的暴風雨吧？好險，老子現在一點力氣也無。”王寶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慶幸的說道。”
“是啊~老天爺不收咱，又撿了一條命”有人附和道。
狗子剛剛從船艙裏爬出來，突然一道閃電從天空劃過，眯著眼睛的狗子發現前方有東西一閃而逝，似乎在晃動。不對，是船，這裏還有另一艘船！
驚恐的狗子示意大家禁聲，趴在老爹耳朵旁小聲說道“爹，小心了，我剛剛看到一艘船，也停在海灣裏。”
老爹以手示意大家抄家夥，這並不奇怪，武器是跑海的標配，很多人既是海商，也是海盜，關鍵看對手的強弱，這無關正義，隻關乎利益。這年頭也沒有什麽海洋公約，即使狗子前世的年代，索馬裏海盜不還是在勒索全世界麽。
“周飛，你摸過去看看”狗子爹命令道。
周飛也不猶豫，飛身縱入海中消失不見。眾人都伏在船頭，眯著眼睛等待下一個閃電，想看清前方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希望狗子看花了眼，如果是船，雙方很可能會陷入一場無厘頭的戰鬥，在雙方缺乏信任的時候，自己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幹掉對方。
雖然期待中的閃電一直沒有來，但周飛在一刻鍾後，還是悄然的爬回了明生號。
“老爺，是一艘倭船，他們叫安宅船，看樣子是官船，船隻擱淺在岸邊，沒有人。岸上看不清，我怕暴露，沒有摸上去。”周飛言簡意賅的說道。
“老爺，我再去摸摸底！”福伯縱身入水。
氣氛不對啊，狗子感覺福伯等朝鮮老兵幾人火氣很重，都是呼吸粗重，眼睛閃爍著凶光。
我去~~這是要殺人的感覺，好怕怕。
“老爺，人都在岸上，縮在一塊巨石後麵躲風雨，大概有四五十人，衣著看不清，但確定有女人，而且數量不少。一些人在說話，像是倭語…”福伯稟報道。
“老爺！下手吧，這些倭寇就沒有好東西，俺當年的好多兄弟都死在倭寇手裏。”王寶神色激動的看著狗子爹，其他幾個老兵也順勢圍了過來，神色亢奮。
趙春哥雖然也知道這些朝鮮老兄弟憎恨倭寇，可船上其他大多數人都是靠山屯的鄉民，拿刀嚇唬人可以，殺人？那還不嚇尿了。
狗子爹自己也沒幹過這事啊，好掙紮好猶豫，不同意吧，寒了弟兄們的心，同意吧，又怕自己人有傷亡。
“爹，幹了！現在是我們先發現他們，隻要計劃的好，我們可以完勝。您想想如果這些倭寇先發現我們，會不會動手？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怕個甚！”
狗子的目標很明確，不殺倭寇，殺誰？這幫家夥早年將中國沿海禍禍成啥樣了？留著繼續造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