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深入虎穴
驢牌寨聚義廳內,七、八個頭領正陪著一個年輕人在喝酒聊天。
主位上,尖嘴猴腮的寨主張子旺抱著一個肘子啃得津津有味。等啃完手裏的肘子,他隨意地抹了下嘴巴,端起了麵前的酒杯。
“沈公子,咱們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還望沈公子莫要怪罪。”
客位上坐著一位束發儒衫,唇紅齒白,風度翩翩的年輕人。他始終沒有碰過桌上的酒菜,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胡吃海塞的眾位頭領。
見張子旺皮笑肉不笑地朝自己舉起了酒杯,他努力擠出笑容,端起酒杯道:“大帥言重了。初次踏足貴寶地,未能及時登門拜訪,是安之失禮在先,如何能怪罪於您?”
“沈公子敞亮!”
張子旺揚頭喝了杯酒,衝著沈公子一豎大指。
“噗”
坐在他身邊的張三一隨口往地上啐了口痰。
“粗鄙!”
張子旺斜著老鼠眼不滿地看了他一下,覺得自己的堂弟是故意想讓自己在這個特殊的“肉票”麵前丟人。
“大帥,學生敬您一杯。”
為了緩和氣氛,一個獐頭鼠目的文士連忙起身敬酒。
見敬酒的是自己的狗頭軍師李滿星,張子旺才緩和了臉色,舉杯共飲。
喝完酒,張子旺又和顏悅色地看向沈公子道:“您是萬三先生的嫡孫,想必能在生意上做些主。俺這寨子裏目前缺衣少糧,您看能不能……”
“大帥何必客氣,我沈家打開大門做四方的生意。您可以隨時蒞臨沈家名下的各大商號。”沈森客氣地衝著張子旺一拱手。
張子旺嘬了一下牙花子道:“可俺現在手頭缺少銀子,哪敢輕易上門叨擾。”
“那倒無妨。”沈森笑著擺了擺手,“既然大帥是為了保境安民才拉起的隊伍,沈家免費給您提供一些糧食也並無不可。隻是,大帥可否隨某去拜見恩師……”
“放特娘的狗屁!”
一把扔掉手裏的肉骨頭,張三一拍案而起。
“張口閉口就是你的狗屁恩師。有本事,讓他來寨中與俺一會。看俺不把他打出屎來!”
“井底之蛙!如何敢與恩師相提並論!”毫不示弱的沈森霍然起身,冷冷盯著張三一。
見兩人要當場鬧僵,李滿星趕緊起身。
“沈公子不要衝動,咱們有話好說。”勸完沈森,他又不滿地看了一眼張三一,“副帥,這麽多酒肉還堵不住你的嘴?”
在他的眼光逼視之下,張三一訕訕地坐了回去,低頭喝起了悶酒。
驢牌寨中,除了張子旺就屬李滿星的地位最高。街頭算卦出身的他擅長揣測人心和出謀劃策,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就把山寨中的大多數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沈公子,您能否給學生再仔細講講恩師的主張?”李滿星呲著黃板牙衝沈森客氣地請教起來。
雖然覺得軍師有些奇怪,張子旺也沒好出言反對。
沈森正正衣冠,對著李家莊方向拱拱手,一臉肅容的說道:“恩師曾言道‘天運循環,中原氣盛,億兆之中,當降生聖人……’”
他將從爺爺那裏聽來的隻言片語匯總在一起,再加上自己的理解給眾人講述起來。
一番充滿**的講解過後,李滿星不由得雙目放光,連連點頭。張子旺和張三一等人卻是越聽越糊塗,根本不知道沈森在講些什麽。
“報!”
正在張子旺抓耳撓腮,備受煎熬之時,門外跑進一個嘍囉跪在地上。
“你個大大,想嚇死老子?”
早聽得不耐煩的張三一借機發起了邪火,把前來報事的嘍囉嚇了一跳。
“副帥何必為難於他!”李滿星再次不滿地看了他一眼,走到小嘍囉麵前俯身問道:“你有何事稟報?”
見軍師出麵相護,小嘍囉才鬆了口氣道:“寨外有三個人求見,其中一個自稱叫卞元亨。”
“卞兄來了,這可太好了!快去把他們請來。”喜出望外的張子旺趕緊催促嘍囉出去請人。
李滿星好奇地問道:“大帥,這位卞先生是什麽來頭?”
張子旺得意地看了他一眼道:“卞先生是俺的好友。他文武雙全,曾在卞倉中過武舉,是個難得的人才。他能來咱們大寨,著實是給俺漲了臉!”
“大哥,您是怎麽認識卞舉人的?”見大哥難得高興,張三一也出言相詢。
“他是鹽城有名的商人。前年,俺去鹽城販貨,被人坑得血本無歸。多虧卞兄出手幫俺討回了本錢……”回憶起過往,張子旺的神情顯得有些唏噓。
不一會,卞元亨陪同著一位年輕人和一位瘦削的老者走了進來。
“卞兄!”
看到高大的卞元亨,張子旺來不及打量另外兩人,直接迎了上來。
“張兄,還請先見過某的東家。”卞元亨一側身,把年輕人讓到首位。
張子旺臉色一僵,訕訕地衝年輕的東家拱手道:“還未請教二位的貴姓高名?”
“免貴姓國,單名一個瑞字。”年輕的東家含笑點頭。
旁邊的老者拱手道:“老夫施彥端。”
“敢問可是子安先生?”
沒等張子旺回禮,李滿星越眾而出。
“正是老夫。”施耐奄眯起老眼看向李滿星,“咱們可是在哪見過?”
“早想結識先生,隻是一直無緣相見。”眼中充滿崇敬的李滿星一揖到地。
一頭霧水的張子旺小聲問道:“這老爺子是……?”
“他可是名滿鬆江的大才子,早在二十年前就高中過進士!”李滿星壓低嗓音簡單介紹了一下。
一個舉人和一個進士同時侍奉一個東家。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啊?想到這裏,張子旺不禁仔細打量起眼前的年輕人。
與此同時,身後的張三一也在觀察著年輕人。他總覺著在哪見過此人,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大帥,還不快請三位先生入座?”李滿星小聲提醒著寨主。
“三位貴客還請上座。”張子旺趕緊伸手相讓,“諸位能光臨鄙寨,真是‘牆都閃亮’啊!”
他說的是啥?三位客人麵麵相覷。
等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