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口噴人

院裏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幾個牌子頭悻悻地停下拳腳。怕自己闖禍的士卒退到一旁,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朱國瑞緩緩站起身,鎮定地看著進來的探馬赤軍千戶。

“你們無故毆打同袍,論律當斬!”

怒容滿麵的千戶直接撥出了佩刀。

“同袍?”

朱國瑞嘲諷地一笑,不屑地看著他道:“我懷疑他們是紅巾軍的探子?”

“探子?”

對麵的千戶被他氣樂了,指著躺在地上哀嚎的絡腮胡子百戶道:“他是本將麾下的百戶阿合馬。怎麽會是探子?”

朱國瑞搖搖頭道:“那可不一定!”

“你在找死!”

千戶勃然大怒,舉刀指向他。

“大人!”朱國瑞冷冷地一笑,“前方的戰事剛剛結束,就有人潛入軍營,挑唆蒙漢不和。他們不是探子,還能是什麽?”

“而且……”他戲謔地看了一眼蒙古千戶,“解救探子,妄圖殺害官兵。恐怕你也是他們的同夥!”

“你特娘還敢血口噴人!”蒙古千戶被他囂張的態度氣得直哆嗦。

血口噴人?老子還想宰人呢!朱國瑞像看死人一樣地看了他一眼。

做為一名穿越人士,他可不怕這些作威作福慣了的蒙古人。

“本官要宰了你!”

麵對眼前的“滾刀肉”,蒙古千戶惡狠狠地舉起了刀準備殺一儆百。

“狗日的,叫你狂!”

朱國瑞縱身向前,一記“穿心腳”就將對方踹飛了出去。

“大人!”

見千戶“瀟灑”地倒飛了出去,一同前來的探馬赤軍趕緊圍了過來。

“宰……宰了他!”

幸有鎧甲護身才沒被直接踢死的千戶咬牙切齒地指著朱國瑞。

“俺看誰敢!”

趙德勝兄弟挺身擋住了朱國瑞。

在他們眼裏,老大就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他們覺不能容忍老大在自己麵前出事。

“反了!新附軍反了!”

在士卒的攙扶下,蒙古千戶終於爬起了身,氣急敗壞地大喊起來。

“誰說新附軍反了?”

院門口有人反問了一句。

話音一落,三十多歲年紀,長得白白淨淨,留著三縷長髯的平原指揮使董摶宵帶著一群將官走了進來。

“撥刀相向,血口噴人。你可是要逼反新附軍啊?”

“末將不敢。未將隻是一時有些衝動。”

鐵木乎可扛不住對方送上的這頂大帽子,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躬身行禮。

“既然不是,你還賴在這裏做什麽?”董摶宵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末將這就回營!”

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雖然對方是漢人,但好歹也是正三品的大員。鐵木乎可沒有膽量跟他對抗。

“指揮使威武!”

等蒙古人一走,院內的士卒齊聲高呼起來。

董摶宵來到朱國瑞麵前,上下打量他一番後說道:“臭小子,做得不錯!”

“謝大人誇獎!”

見好就收,朱國瑞連忙行禮。

“這裏不是戰場,你也沒必要逞匹夫之勇!”董摶宵借機敲打了他一下。

“諾!”

朱國瑞隨口應了一聲。

“口不對心!”

看出他在敷衍的董摶宵微微一笑,轉身出了院子……

傍晚時分,愁眉苦臉的韓百戶來到朱國瑞所在的帳篷。

帳篷不大,一牌子所的弟兄擠擠插插地住在一起。

“弟兄們,明天要發動總攻了。”

“不是說不準備打了嗎?”

噩耗傳來,一眾弟兄當即大驚失色。

擺手示意大家安靜,韓老六繼續說道:“賈魯大人已與其他大人達成了一致,要徹底解決濠州城內的紅巾軍。從明天開始,全體人員都要參與攻城,務必在三天內攻克濠州!

頓了一下,他繼續說道:“別想著能渾水摸魚。這回可是死戰了!有想給家裏捎信,今天晚上趕緊準備好。”

這回估計要死逑子了。茅成和仇成都是百戰老兵,自然知道大人們的意思就是要用人命來填平濠州。

“十七兄弟,一會幫俺寫封信。俺先去通知其他人。”韓老六邊說邊出了帳篷。

我怎麽不記得有這麽一場總攻?朱國瑞好奇地摸著鼻子,仔細回想起《元史》裏的記載。

片刻之後,他的嘴角忽然一挑,不屑地說道:“明天根本不可能有什麽屁的總攻!”

“沒有,不會吧?”

老大是不是給嚇病了?眾兄弟一臉詫異地看向他。

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朱國瑞頓時有些尷尬。他不可能告訴弟兄們,明天就是賈魯的忌日。如果那樣,他穿越者的身份隻怕瞬間就要暴露。

靈機一動,他閉上眼煞有介事地念道:“嗡嘛呢唄咪吽,搞哄麽,瞎起哄……”

假模假式地結了幾個手印後,他緩緩睜開雙眼道:“明日,必有將星隕落,不利征伐!”

“老大,您還會算卦?”趙家兄弟頓時露出崇拜之情。

“吾乃神仙弟子。”

沒法跟眾人解釋的朱國瑞隻能硬著頭皮說起瞎話。

屁!打呼嚕屬你最響,放屁屬你最臭。最了解朱十七的茅成和仇成同時撇了撇嘴。

趙端則信以為真,虔誠地跪到老大麵前:“神仙弟子,求您保佑俺娘長命百歲。俺給您磕頭了!”

“哈哈……”

壓根不信的仇成和茅成頓時大笑起來。

“十七兄弟,快來幫俺寫信。”

帳外傳來韓老六的喊聲。

“來啦!”尷尬的朱國瑞趕緊借故脫身。

等他走遠,趙端撓著腦袋問向兩位老兵:“你們笑啥?難道老大不是神仙弟子?”

“是!怎麽不是?”眉毛一挑,仇成冒出了壞水。

“你們見過有人從城頭上掉下來,卻沒摔死的嗎?”

“沒有。”趙家兄弟齊齊搖頭。

“老大就是。上次攻城的時候,他從城頭掉下來,腦袋都戳進腔子裏了。你猜怎麽著?他自己把腦袋拔出來,啥事沒有!”仇成狠命掐著大腿,生怕自己先笑出來。

“沒錯。俺能作證。”

茅成故作嚴肅,接口忽悠道:“咱們攻徐州的時候。老大還耍了一手“撒豆成兵”的仙法,殺得芝麻李屁滾尿流!哈哈……”

沒等瞎話編完,他自己先大笑了起來。

“真的嗎?”趙家兄弟半信半疑。

一直沒說話的張德勝突然開了口:“你們可有參加屠城?”

話音一落,帳內的空氣瞬間凝固。

半晌,茅成才歎了口氣道:“俺們沒有參加。指揮使在屠城前就讓咱撤出來了。不過,俺心裏也不好受。”

“都是跟咱一樣的百姓嘞。太師怕他們蛇鼠兩端,再生後虞,就下令……唉!”仇成重重拍了一下大腿,抱著腦袋不再言語。

“那咱為什麽不跟著紅巾造反?”

見眾人沉默不語,趙端忽然一拍腦門,興奮地問了一句。

“秋(熊)孩子,悟(瘋)掉了!”趙德勝趕緊捂住他的嘴巴。

仇成咧嘴一樂道:“大黑,你還怕俺們告發二黑不成?俺隻是當兵吃糧,才不管誰對誰錯嘞。”

“俺也是漢人,早不想跟韃子混了!”茅成一把扯開衣襟,胸膛劇烈起伏。

見兩個老兵沒有檢舉的意思,趙德勝才緩緩鬆開手。

“俺倆本來要去投濠州紅巾的。是娘太餓才……”剛能說話,趙端又開始自揭老底。

“白(別)瞎說!”趙德勝冷汗直冒,恨不能把兄弟的嘴給縫上。

茅成哈哈一笑,摟住趙端道:“傻兄弟,有些話得擱在心裏。抽空問問老大吧,他比咱們看得長遠。”

說完,他轉頭問向仇成:“老仇,你怎麽看?”

“俺還是那句話,吃糧當兵。在哪不是幹啊?”仇成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趙端麵露喜色,憨厚地點頭道:“茅哥說的對。老大是神仙弟子,聽他的準沒錯!”

說話間,好像有人出了帳篷。仇成趕緊四下踅摸起來。

“你找誰嘞?”看他百忙的樣子,茅成皺起眉頭。

仇成一臉緊張地問道:“誰看見張德勝了?”

眾人趕緊四下查看,果然不見張德勝的身影。

壞了,剛才的話不會被他傳出去吧?四個人頓時傻了眼。

“張德勝,你要去哪?”

正在眾人驚慌失措之時,一聲大喝從帳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