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歃血為盟
次日一早，一夜未歸的朱國瑞神色疲憊地回到帳篷，坐在鋪上不停地揉腰捶腿。
趙德勝趕緊搶步上前，替他按摩起肩膀，“老大，辛苦你了！兄弟們心裏都明白。”
“嗯。”享受著免費的服務，朱國瑞閉著眼，舒服地應了一聲。
不知為什麽，茅成一臉猥瑣地遞上擰好的毛巾：“老大，擦把臉吧。這一宿，您可辛苦了！”
“老大，你的任命什麽時候宣布？您看俺能當個牌子頭不？”嬉皮笑臉的仇成蹲下身給朱國瑞捶起腿來。
“你？”張德勝翻身坐起，戲謔地看著他道：“你要當了頭，俺就換個牌子所。”
“你咋還看不起俺嘞？俺可是老兵！”仇成不滿地看了他一下眼。
聽仇成張嘴要官，一旁的趙端不樂意了。他霍然起身道：“你們還有沒有點良心？老大陪指揮使睡了一宿，還不趕緊讓他歇會！”
啥？陪……還睡一宿！震驚之下，朱國瑞險些沒把眼珠子給瞪出來。
“童言無忌。哈哈……老大別往心裏去。”弟兄們一哄而散，各自在床鋪上找起虱子。
“趙二黑！”勃然大怒的朱國瑞直接衝到趙端身邊：“蹲下，抱頭！”
一臉不解的趙端委屈地抱頭蹲好。
“叫你胡說！還陪睡……，你還真特娘敢想！”
一頓拳打腳踢過後，朱國瑞才氣哼哼地回了鋪位。
晃了晃胳膊腿，趙端跟沒事人似地站起來道：“打俺幹啥？又不是俺說的。明明是仇成說指揮使喜歡你。”
你是想害死俺啊！仇成臉色大變，趕緊解釋：“俺沒說。俺隻是說指揮使欣賞老大，是他想差了！”
“仇成！”
老大的輕功好厲害！一眾兄弟目瞪口呆地看著瞬間移動到仇成身邊的朱國瑞。
“抱頭、蹲下！”
“啊！別打……啊，俺錯了……”
拳如雨下，仇成抱著腦袋可勁哀嚎。
“有日子沒這麽舒坦了。”出完氣的朱國瑞收了拳腳。整個人都顯得神清氣爽。
趙德勝仗著膽子湊了過來：“老大，您這一宿都幹啥了？“”
“聊天，講兵法。乖乖！指揮使挺斯文一人，打起呼嚕來比你們加一塊都大，弄得我一宿沒合眼。”朱國瑞鬱悶地發著牢騷。
“對了！”他忽然想起了正事，“趕緊收拾東西，咱們後天就要開撥了。”
“這麽快！”所有兄弟都大吃一驚。
茅成突然湊近他低聲問道：“老大，咱還造反嗎？”
“啥意思？”朱國瑞挑起眉毛，警惕地看著他。
“俺就是隨便問問。您都升親衛百戶了，是不是……”一臉糾結的茅成眼巴巴地看著他。
“今元帝以胡元居中國，**不仁，退賢任佞……”朱國瑞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搖頭晃腦地背起明史上的文章。
沒等他背完，趙端苦著個臉道：“老大，你能不能說點俺能聽明白的？”
“抱頭！蹲下！”被無端打斷的朱國瑞火冒三丈。
打完收工。朱瑞沒好氣地說：“簡單說，就是我掐指一算，大元要完！”
“這俺就明白了！”屁事沒有的趙端蹲在地上，一臉傻笑。
“既然是老大算出來的，那就沒問題了！”準備參與造反大業的茅成鬆了口氣。
“老大肯定能當皇帝！”趙德勝憨笑著送上馬屁。
“您要是當皇帝，能讓百姓吃飽嗎？“張德勝投來期盼的眼神。
“禁止一切形式的土地兼並，努力帶領百姓脫貧致富。建設法製社會……“
“老大，你說得簡單點。俺……俺又沒聽懂。”說完，趙端自覺地抱著腦袋蹲在地上。
見其他兄弟也都是大眼瞪小眼，朱國瑞果斷改口：“驅除胡虜，恢複中華。立綱陳紀，救濟斯民！“
“俺看這個，中！”仇成率先點頭。
“啪！“
大黑巴掌襲來，仇成被打得一趔趄。趙德勝斜眼看著他說：“老大說的能不中嗎？用得著你來拍馬屁！”
咱倆誰老拍馬屁？仇成氣得直喘粗氣。
茅成突然一拍腦門道：“這可不是個小事！咱們是不是得歃血為盟？”
“好！”
“誰要出賣同袍，全家不得好死！”其他兄弟紛紛表態。
朱國瑞笑道：“不拋棄、不放棄。咱們今就結盟！”
“俺先來！”趙端興奮地取出一把匕首。
其他兄弟紛紛取出匕首，擼起袖子……
兩天後，大軍陸續開撥。已正式宣布為百戶的朱國瑞陪著董摶宵緩緩而行。兩人一路上談笑風生，讓不少人都朝他投來“羨慕嫉妒恨“的目光。
身後，趙端拄著長槍，一瘸一拐地走著。
“傻兄弟，別人剌手，你偏捅大腿。你是不是彪？”趙德勝心疼地看著傻弟弟。
“知道俺傻，你還不早告訴俺。等回家，俺一準告訴娘！”趙端皺著掃帚眉，一臉苦大仇深。
“以前以為你裝傻，這回才知道你是真傻！”仇成捂著肚子“咯咯”直樂。氣得趙家兄弟把他按在地上一頓暴捶，逗得周邊的弟兄也開始哈哈大笑。
回頭看看開心的弟兄們，朱國瑞露出笑容。隨即他又開始考慮如何脫離元軍，投奔朱元璋的事。
也不知那個花雲和鄭世看沒看清我，可千萬別在朱元璋麵前說我壞話。他輕輕歎了口氣。
“國瑞，快跟上。咱們聊聊長平之戰。”談興正濃的董摶宵發現他落在後麵，趕緊揮手呼喚。
朱國瑞隻能收起念頭，催馬趕了上去……
濠州城內，彭大和趙均用領著一眾頭領在城頭目送元軍撤離。
“這是打贏了？俺怎麽好像在做夢！”尖嘴猴腮的孫德崖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喲！”
勁使得有點大，他疼得直咧嘴。
“勝了！俺們勝了！”彭大的兒子彭早住興奮地舉起了長槍。
“俺還活著，彌勒保佑！”大難不死的士卒們抱頭痛哭。
得到喜訊的軍民開始奔走相告，大肆慶祝。濠州城仿佛又恢複了往日活力。意氣風發的彭大當眾宣布，自己代表正宗紅巾，要在濠州稱王。不甘示弱的趙均用立刻表示自己也要稱王。倉促之間，一個魯淮王和一個永義王在城樓誕生了。
剛升為副將的朱元璋看著兩個新王的囂張表現和父帥敢怒不敢言的窩囊神情，輕輕歎了口氣，帶著湯和、花雲等兄弟默默離開了城頭……
元軍撤得很快。所有僥幸活下來的士卒都歸心似箭，大軍很快出了濠州地界。
快要離開濠州之時，一支探馬赤軍從新附軍身旁呼嘯而過。大軍揚起的灰塵讓新附軍士卒不住咳嗽。
“指揮使一向可好？”
寸功未立，卻成功右遷為副萬戶的劉勝皮笑肉不笑地跟董摶宵打了個招呼。
“副萬戶一路走好。滁州山高水長，小心失足。”董摶宵不陰不陽地回了一句。
“長江寬闊，指揮使也要小心翻船！”言語交鋒過後，劉勝打馬而去。
一道陰毒的目光投來。朱國瑞突然有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他趕緊扭頭看去，卻見劉勝身後有一人正惡狠狠地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