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雪鹽

沒多久,鄭管事帶著人來著牛車來到了煤堆邊,一個老漢跟在他身後。

先安排好人把煤裝到牛車上,鄭管事領著老漢來到林徹跟前,“阿郎,這是咱莊上的劉炭工,在咱家十幾年了,燒出得木炭都是頂好的,就是沒燒過著石炭,想找阿郎討個方略。”

劉炭工身上還收拾得挺幹淨,就是眉毛頭發有一些焦黃的感覺,應該是常年靠著炭窯造成的,年紀五十多,麵色還比較康健,畢竟林家對下人的吃用還是很不錯的。

“阿郎,那個,那個石炭該咋個燒法,老漢沒,沒有燒過,您給老漢說說。”

劉炭工說話有點結巴,看起來就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不大會說話,這句話似乎都廢了好大勁,說完都鬆了一口氣。

“額,老丈,別緊張,說起來,我也沒燒過石炭,估計以前也沒人這樣燒過石炭,我是這樣想的,既然木頭燒成木炭後,木炭火力更旺,冒出的煙還少,燒完後留下的灰燼也更細膩純粹,那是不是因為製炭的時候把那些木頭裏的雜質什麽的除掉了呢?”

林徹隻知道大概原理,前世其實也沒見過煉焦。

“好像是這麽回事吧。”

劉炭工雖然燒了幾十年的炭了,但是也不懂其中的道理,隻是按著祖祖輩輩傳下的法子埋頭燒,這會聽林徹一說,感覺自家小郎君說得應該沒錯。

“所以想試試把石炭也這樣燒製一下,可能會有不一樣的地方,開始的時候咱按著燒木炭的法子慢慢試就是了,我不怕浪費錢糧,盡管大膽試。”

林徹說著看了劉炭工和鄭管事一眼,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聽明白,盡量用自己能想到的簡單語言來表達。

“阿郎,小人明白了,會放開了讓炭工試的。”

鄭管事立馬表示服從林徹的指示。

“恩,我估計要比木炭花的時間要久,反正慢慢試,慢慢改,要是看出了不同的地方,後麵可以建一個專門用來燒石炭的窯子,人手錢糧放心用。要是能成,參與的人都重賞,放心,我林家有的是錢。”

林徹最後還是要靠炫富來穩定人心,誰讓自家不會呢,那隻有砸錢了。

“老漢明白了,就,就是多試試,成,老漢聽阿郎的。”

劉炭工心裏有點底了,起碼知道該怎麽開始了。

“老丈放心去做,那個,鄭管事,要是莊子上有懂別的窯的人,也讓著一起瞧著,不管是燒磚窯,瓷窯什麽窯的,都可以一起瞧瞧看看,一起合計嘛,出一個管用的主意,我就至少賞一貫錢,要是頂大用的,一百貫都給。”

林徹期待眾人智長,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便再次拿出重金利誘的法子了。

總得來說,第一次煉焦就是瞎試,到時候再看看有什麽可以改進的地方,林徹畢竟知道原理,事後再好好想想,應該問題不大。

炭工嘴裏念叨著林徹說的法子,最領著這隊裝煤的牛車回炭窯了。

林徹讓鄭管事找了一個單門獨院的地方,把親信的人都叫了進去,其餘人就在院門口候命。

林徹在裏麵對小蟲吩咐了許久,小蟲拿著紙筆記下來,便和鄭管事出去搬運需要的材料了。

讓人在院子裏簡易的砌了三口灶,找來最大的鐵鍋架上,從院子裏的井裏打了水倒進去就燒了起來。

沒多久,小蟲和鄭管事領著三架裝得滿滿的牛車進來了,把東西都卸下,其他人就都出去了。

院子裏的人就剩下林徹,鈴娘,虎子,小蟲,寧藍,羅標,鄭管事,這幾個親信之人。

羅標看咱家郎君搞得和上次在縣城弄天雷的樣子很像,便到門口特別囑咐了一下幾個護衛看好別讓不相幹的人窺視。

林徹讓身高力大的寧小七開始做苦力了,其餘人也紛紛領了任務。

寧小七拆開鹽包,把裏麵的粗鹽倒進燒熱的水裏溶解,等不再溶解了就停住。

鈴娘站在幾個大簸箕邊,先是在簸箕上鋪一張細麻布,然後鋪上一層幹淨的細河沙,再細密的鋪一層幹稻草,接著又是河沙,再蓋上細布,弄得仔細平整。

虎子搬著弄好的大簸箕放到幾口大缸上麵,開始把溶好的鹽水過濾進去。

那邊羅標把煆燒過的石灰水和草木灰水同樣過濾後混合在一起,然後倒進鹽水裏攪拌一陣,原本清澈的溶液開始渾濁了起來,接著鄭管事把剛磨好的豆漿水到了進去,再攪拌一陣,開始出現一些絮狀物凝成團了。

最後,再過濾兩道,便倒回了清洗過的大鍋熬製。

等開始結晶後,便慢慢用細布做的濾網打撈出了放到另一口陶鍋裏低溫烘幹。

看著鍋裏的水,沒什麽經驗的林徹謹慎的停下了打撈,讓它繼續在熬著,“小蟲,記著,這個時候的火候以後多試試,確定好撈出來的不會有苦味,眼下沒辦法那麽精細。”

陶鍋裏烘幹好的東西倒出來,展現在了大家眼前,雪白發亮的粉末。

林徹用手指沾了一點,嚐了一下,“大家都嚐嚐。”

幾人都學著沾了一點放到嘴了,咦…

“阿郎,這是鹽?一點苦澀都沒有了,鹹味很純粹很幹淨。這…這…這…”

鄭管事最後都不知道該怎麽表達了。

“阿郎,哈,咱們家又多了一天大財路啊,阿郎,你真的不是神仙麽?”

羅標都顯得不穩重了,上次天雷已經很震撼他了,難道那些傳言還是真的!?

鈴娘稍顯得沒心沒肺,“嘻嘻,反正阿郎打小就最厲害,沒人比阿郎厲害!”

虎子沒明白這事的意義,因為府上自用的鹽都是青鹽,也不怎麽有苦味,畢竟不是拿來幹吃,所以也就覺得這鹽雪白好看。

小蟲閉口不言,默默的記著步驟。

“好了,其實法子很簡單,很容易被人學去,所以,標叔,鄭管事,你們在府裏的人裏仔細挑選老實可靠的人,讓小蟲教會後,建一個比較隱秘的作坊來提煉這個新鹽。”林徹安排著。

“喏,我等遵命。”幾人唱喏應下。

“恩,你們辦事我放心,走,吃飯去,下午還有幾件事要在這,羅標,先讓人守在這,別讓人進來。”

折騰了一上午,林徹肚子餓了,這時候鍋中剩下的溶液也少幹了,讓小蟲把裏麵的固體收了起來便離開了。

吃飯是在圍屋,有兩個大食堂,莊上幾百個人都在這裏吃飯,另外有個小食堂,給莊子裏有點地位的人用的。

當然這些有點地位也不過是平民百姓,平時都是七八個人同桌吃飯的,沒法實行高大上的分席製。

林徹也不講究,和六七個人一起同桌吃飯,隻不過也是分餐而已。

因為林徹在,今天莊子上特意宰了一頭牛,要知道,官府可是禁止宰殺耕牛的。

《宋刑統》規定:“今後應有盜官私馬牛雜畜而殺之,或因仇嫌憎嫉而潛行屠殺者,請並為盜殺。如盜殺馬牛,頭首處死,從者減一等”,“如有盜割牛鼻,盜斫牛腳者,首處死,從減一等,創合可用者,並減一等”,“故殺官私馬牛者,請決脊杖二十,隨處配役一年放。殺自己馬牛及故殺官私駝騾驢者,並決脊杖十七”。

當然林家也不是什麽奉公守法的良民,沒人太把官府的禁令當回事,不過平時也不會輕易的殺牛就是了,即使是殺了,也得去官府報備,報一個不小心摔死了,再繳納一貫錢的罰款了事。

所以這一頓牛肉絕對算得上是奢侈大餐,一般人誰敢這麽幹。

林徹吃著不常有的牛肉,很是愉悅,“鄭管事,以後把剩下的那些牲畜骨頭給我留存起來,要是別處有讓人去收了回來,花錢買都行,以後我有用處。”

“阿郎,這骨頭能幹啥?又不能吃,還稀得花錢買?”

虎子啃著一根牛肋,嘟囔了一句。

虎子當然不知道林徹是打算用骨頭來燒製瓷器了,對他來說,隻要不能吃,那多半就是好沒用的東西。

“你別管,吃你的肉,對了,我好像從來沒吃過豬肉,莊上不是養了豬麽?”

林徹想起到這個世界後就沒見過豬肉。

“回阿郎,豬肉是賤肉,騷臭味太重,不好吃,隻是咱們這些下人吃的,您當然也就沒吃過了。骨頭的事小人記下了,以後都收集起來。“鄭管事回話。

“哈,騷臭味啊?我有法子,待會咱們去豬欄那邊看看。”

林徹懷念起前世的紅燒肉醬肘子燉排骨梅菜扣肉,想著該不是這會還沒普及閹豬吧,不是說西周就有了麽,奇怪。

林徹認為這肉類牲畜中,還是養豬最有前途。

豬是雜食動物,意味著飼料來源廣,還可以圈養,意味著占地小,花費的人工也少,肉長得還快,比牛羊的優勢大多了。

最關鍵是,肉還挺好吃的,煎炒烹炸樣樣皆宜啊,又能補充這個時代所缺少的脂肪供應。

隻要解決了生殖腺所帶來的騷臭味,那是錢景寬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