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玩火

在陳遠出租屋後小院裏,陳遠用一把小鍬挖了一片土,把紅薯埋下,吳月荷特意砍來幾根青竹,在四周圍了一圈,這才站起身來,拭拭額頭的汗水,打量著,很滿意地笑起來。

七月不是種紅薯的季節,可是就這麽十幾個,放到春天,都會成一灘爛泥。因此陳遠跟房屋的主人商量,租用了他屋後的一小片土地。江寧不大,房屋後麵,多的是土地,不像現代,大城市全是清一色高樓大夏,坐車幾個小時都看不到泥土。

陳遠脫口笑道:“看來你沒有哄我,圍柵欄這麽嫻熟,進宮做什麽娘娘,還是陪我種地算了。”

不到一個平方的土地,也不需要挖多少,而且這兒的土壤鬆軟肥沃,不一會就弄好了,這幾天天幹,還特意澆了水。吳月荷不肯閑著,弄死柵欄,她也香汗淋漓了。

吳月荷嫣然一笑:“這裏可有我的功勞,要是我在宮裏,聽說你把這紅薯全部種沒了,有你好看的。”

活脫脫的農家“夫妻”。

一股臭味兒順風飄來,吳月荷趕緊捏住了鼻子,陳遠嘿嘿地笑道:“放心吧,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有了這東西,保證枝繁葉茂,幾個翻種下來,就可以收獲幾百斤了。”

吳月荷奇道:“這東西有你說的那麽神奇?”

“那當然,紅薯適應能力特別強,土壤貧瘠的地方同樣可以,幾乎無地不宜,產量很高,一畝能產上千斤,勝種稻穀至少十倍。不過,這東西在大明極其罕見,無人知曉,等試種成功了,就可以推廣,大家起碼可以多兩個月口糧。”

陳遠拍手弄掉手上的泥土:“好了,大功告成,可惜現在是秋天,氣候不宜,還得時時看著,搞不好,沒了種子,就前功盡棄了。”

甘願放棄高官厚祿,就為了這些?吳月荷心酸酸的,如果不是心懷坦**,誰願意自己受苦受累,做最底層的事。

殺人很容易,對於吳月荷這樣學過武藝的,刀子一送一抽,就是一條人命,戰爭建功立業,追名逐利,大家都看得到,也最熱血。但多少百姓默默耕耘,創造無數奇跡,養活了千千萬萬人,麵朝黃土背朝天,卻曆來受到輕賤。

戰爭呢?其實就是殺人放火,不是搶奪別人,就是被搶奪,反而讓人們趨之若鶩,這是古今最難理解的現象。

陳遠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道:“好了,今天多虧了你,去第一樓,咱請你。”

吳月荷甩脫那壓在心底沉重的感覺,道:“難得,鐵公雞請客,我不去不行哦。”

陳遠翻白眼:“這是什麽眼神,咱不是窮嗎?等哥種地發財,帶你世界飛。”

吳月荷噗嗤笑起來,滿臉寫著不信。

到第一樓吃了晚飯,時辰尚早,兩人就沿著河邊,感受晚風習習的愜意。

本來有很多話想說,這時候反而誰都不開口了。吳月荷故意表現得很自然,邁著輕盈的步宇,不再像凶惡的女賊,倒像天真無邪的少女。

款款扭動的腰肢、輕盈落平的腳尖,嫵媚不經意地閃現在她俏麗的臉上。

陳遠目光落在她那白皙嬌嫩的頸側,那裏有一縷烏黑柔順的秀發,秦淮河映紅的風光,令人瞎想。

我又不是不經人事,現在是血氣方剛的少年啊。

“咕”陳遠吞咽了口水,艱難的把目光移開。

“噗嗤”少女咯咯嬌笑,清秀的臉蛋上上露出絲絲嫵媚,勾魂懾魄;若是原似嫡仙般風姿卓越傾國傾城,現卻似誤落凡塵沾染了絲絲塵緣的仙子般。

故意的,她是故意的,陳遠叫苦不迭,憑著兩世的為人,也隻有她,能牽著自己鼻子走了。

“我還以為你是正人君子,目不斜視呢。”

陳遠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她:“拜托,我是一個正常的人好不好。”

吳月荷毫不回避,緊緊與他對視。

最後還是陳遠投降,他現在才發現,這個女殺手,真的很嫵媚,難怪朱瞻基看到第一眼就賴上了她。

以前是殺手的時候,恨不得她早點被弄走,可是揭開了她的身世,褪去了外表的堅強。她眼裏流露的,是點點情意。

“是嗎?”她一聲輕笑,她突然滿麵紅暈,湊近陳遠的臉頰。呼出的氣兒,清晰可聞。

她……她什麽意思,陳遠心好像停跳了一刹那,然後又急促地跳起來。

他傻了,眼睜睜地看著她紅著臉、壯著膽、兩眼亮晶晶地向自己逼近,紅豔豔的嘴唇,幾乎挨上。

“你在玩火?”陳遠抑製不住心裏的躁動,聲音低沉而急促。

“你敢陪麽?”

你敢陪麽?多麽挑戰而又有**力的一句話。陳遠的心裏,是興奮、期待,以及饒有興味的意味,還有一絲欲退還進的膽怯。

“唔。”吳月荷瞪大了眼睛。

怕個球,死就死吧,搶就搶吧,什麽朱瞻基,什麽趙王,都拋在了腦後。

吳月荷直爽,敢愛敢恨,本來是有心挑明,結果陳遠真的吻她了,她又慌亂無錯,迅速逃離兩步,臉比倒映在河裏的紅燈籠還紅。

陳遠哪裏會放過她,將她擁入懷中。

“在遇到你之前,我隻想生存下去,直到遇到你,我莫名多了牽掛,世界太大,我們還是能遇到,再苦再難,我就想著,陪你一起麵對。”

吳月荷身子一顫。

天下間最動人的話是什麽話?

是情話。

特別是剛卷入情愛的男女。

陳遠一直以為,他三十歲的心境,很難對女人動心的,就算麵對蹇怡璿,也隻是欣賞,和愛戀完全不是一回事。

“我明天就要入宮了。”過了一會,她道。

陳遠拉住她的柔荑,輕聲道:“給我些時間,無論你在哪裏,你隻要記著,我都陪著你。”

“嘁,差點就上了你的當。”吳月荷突然推開他,抹了眼角眼淚,斥道,“你都有了婚約,還來哄我,當我好欺騙麽。”

好好的訴衷腸,陳遠一下子風中淩亂。心中好笑,真是個魔女,狠辣的時候決不手軟,嫵媚的時候就像妖精,就算情深款款,還不忘拈酸吃醋。

陳遠苦笑:“我跟她的婚約是早年老頭子定下的,其實我老娘跟她母親不對付,要我考取功名才談婚事的,等秋圍一過,就會退婚了。”

“董小姐也是小家碧玉,要退婚,你不後悔?”

陳遠目光灼灼:“她比不上一個嬌媚動人愛恨隨心的女刺客。”

“唔。”這次主動的,正是愛恨隨心的女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