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凶手是誰?

天已黑,月兒還隱藏在雲層中,一道矯捷的身影出現城南老槐街,隻見這人全身黑色夜行衣,連耳鼻都蒙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豹子似的銳利眼睛。

黑衣人目標很明確,老槐街的左起第三間,門口坐鎮兩頭辟邪石獸,分明就是縣衙仵作何老九的家。這仵作就是檢驗屍體之人,相當於現在的法醫。何老九在縣衙當了三十六年差,從未出過任何差錯,可見其穩重老練。

何老九今日去牛頭村查驗了一具屍體。原來是一客商早上提著一個包裹要租輛馬車去隔壁銅山縣,馬夫劉老頭見這客商神色緊張,又見包裹沉甸甸的,外麵還滲出一些深顏色的**,便詢問包裹中是何物。誰知這客商撒腿就跑,劉老頭知道壞事了,趕緊報官。

何老九隨人同去,打開包裹發現裏是一具女屍,死狀極慘,頭骨碎裂,勃頸處有一道極深的傷口,私處都被搗爛,很明顯的被人殺害。

案件破得很快,這具女屍是縣裏一佃戶的女兒,才19歲,被這客商勾引占了身子。

客商不厚道,吃完抹嘴就想走。女子說要告訴父母,二人爭吵間就慘遭客商殺害。幸好發現及時,當天就將客商抓住,證據確鑿,客商必死無疑。

何老九洗淨手,反複擦了六遍,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習慣。

老婆子給何老九拿上一小壇酒霸酒,炸了一碟脆脆的花生米,何老九眯著眼睛喝起來。驗屍之後就著花生米喝點酒這個程序,從何老九還是學徒的時候,跟著師傅學的。這個儀式何老九已經進行了三十多年,仿佛是每天生命中必須要走完的過程。

“喝喝喝,天天就知道喝,家裏的事一點也幫不上。”老婆子念念叨叨的,可惜沒有得到何老九的任何回應。

老婆子倒也不在乎,繼續說道:“唉,最近這世道不太平啊,聽說隔壁有幾個府縣都出現了盜匪,官府去剿,反而越剿越大。死的人也多了,怪事也多。就拿我們縣來說,先是莫名其妙摔死了個武大郎,如今又被砍死了個姑娘。咦,對了,隔壁賣茶水的馬老婆子說,武大郎的死有其他的原因的,是那潘家小娘子勾搭了一個……”

“閉嘴!縣衙裏的事情容得你個糟老婆子多嘴!”何老九嗬斥道。

被何老九罵了頓,老婆子白了一眼,就碎碎念著去後院清洗衣服。

“咚”的一聲響,有人倒地的聲音。

何老九猛的睜眼一看,人影閃動,桌前多了一位身材魁梧的黑衣人,倒地的是自己的老婆子。

“這位好漢,我們往日有仇?”何老九畢竟是見慣生死的,哪怕桌子底下的腿有些發抖,依舊保持鎮定問道。

“無仇!”

“我們今時有怨?”何老九有些不解,接著問道。

“無怨!”

“既然往日無仇,今時無怨,好漢為何要害我家人?”何老九見自家老婆子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分明已經被害。

黑衣人淡定地說道:“嫂子並無大礙,隻是被我打暈了。”

說完黑衣人就扯下臉上的黑麵巾,露出一張威武陽剛的麵目。

“武都頭!”

何老九低聲驚呼。

黑衣人正是武鬆,武鬆朝何老九一抱拳,說道:“家兄無緣無故亡去,官府查不出一點線索,定了一個失足摔死,我是不信的。迫不得已,武鬆隻得自己來查,還望何大哥見諒。”

何老九站起來,將手指放在自己婆娘鼻子處,知道無礙後,便將她抱到炕上。

少年夫妻老來伴,大難臨頭同生死!

放好老婆子,何老九回頭對武鬆說道:“武都頭,令兄之事,縣裏已有定案,是從樓梯上滾下來撞到柱子上摔死的。”

武鬆冷笑一聲,眼中散發出寒光:“何大哥是去過現場的,那樓梯高不過三米,長不過五六米,那牆壁柱子也是木製的。饒是我這樣的身軀,尋常的滾下去,根本不可能撞到柱子,而且滾了這麽遠,哪怕是撞到,也不足以讓人死亡。”

何老九說道:“我隻是一個仵作,都頭也是知曉辦案之人,講究的是證據,沒有證據,所有的猜測都是無用的。”

武鬆朝何老九看去,目光如炬:“證據,很多真相就隱藏在猜測之中,我問了當天陪你同去的差役張桂鬆,他說你當天提出了些疑問。隻是縣裏有人怕事情鬧大,就早早結案了,是也不是?”

何老九心中一驚,知道這武鬆肯定從縣裏差役處得知當天的詳細情況,自己也沒有必要隱瞞任何事情,擔起這莫大的責任,便說道:“既然武都頭深夜來訪,必然是有所了解。老頭也不做任何隱瞞。令兄之死的確有疑點,關鍵的地方在於其頭頂處的傷,頭骨碎裂。普通的撞擊,可能撞破頭骨,碎裂的情形較少,除非……。”

“除非什麽?”武鬆心頭一緊,從縣裏差役處了解的信息時,就知道此事有問題。現在這何老九一家性命都在自己手中,絕對不敢撒謊。

何老九穩了下心神,沉聲說道:“除非反複撞擊,或者用重物撞擊,才會有如此碎裂的情形。可這也隻是猜測,無任何證據。況且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也有部分人的頭骨較脆,容易碎裂。”

武鬆心中已有計較,自己的哥哥武大郎因為長得矮小,偏生頭腦較大,就得了個三寸丁穀樹皮的外號,偏生得皮粗肉厚,特別是腦袋硬如鐵,連武鬆小時候都嘲笑他,外家拳練不得,練個鐵頭功倒是便宜。

這麽硬的頭,絕不可能一撞就碎!

“多謝何大哥!”武鬆掏出一兩銀子放在桌子上,起身便走。

何老九拿起銀子跟了上來,說道:“無功不受祿,這銀子還請武都頭拿走。有句話,老頭要提醒都頭,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此事沒有任何證據,純憑猜測,都頭可不要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啊。”

武鬆心中知曉何老九的好心,回複道:“何大哥放心,沒有真憑實據,我是不會輕易動手的。”

何老九心中一動,記起了一事:“對了,有一事要告知武都頭,我聽說你嫂子潘金蓮與那西門慶……”

武鬆一聽“西門慶”這名字,便拳頭緊握,臉色鐵青,朝何老九一抱拳“我知道了,我來過你這裏之事,還請莫告訴他人。告辭!”

武鬆將麵罩戴上,走出後門,幾個跳躍,便消失在無盡的黑夜中。

一炷香後,武鬆悄然返回,見四周並無人跟蹤,便再次消失。

待武鬆走後許久,何老九斜對門的一間破舊的房門悄悄打開,走出一個頭發鬆蓬,衣衫襤褸的少年,如果玳安在這裏,肯定能認出,這個少年就是被他推倒在地,打翻了水果籃的鄆哥兒。

鄆哥兒低頭趕路,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在他身前,嚇得鄆哥兒差點癱軟在地。

“這麽晚了,你要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