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嫂子,這是喜脈啊

“什麽,老爺被官府抓走了?”

繡春嚇了一跳,胸口一緊,感覺自己腿有點發軟。

“是的,剛才來了一隊官兵,說老爺犯了事,給抓走了。”

孫筍兒畢竟年幼,害怕得很,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李瓶兒在屋裏聽到孫筍兒的說話,雖然身體難受,心裏很慌,可花子虛被抓了,這個家能做主的隻有自己,於是立馬走到門口,靠著門說道:“筍兒,先不要哭,把事情說清楚,老爺到底怎麽了?”

孫筍兒這才慢慢穩定下情緒,一五一十地說起來,原來花子虛是在鄭香兒院子裏被帶走了,來的並非本地的官兵,似乎有東平府的差役,說花子虛犯了事,要帶回去審理,具體犯了什麽事情,要帶去哪裏審理,就不清楚了。

李瓶兒深吸了一口氣,暗暗穩住心神,對繡春說道:“去,馬上去請隔壁西門大官人過來,請他救人。”

隔壁西門慶正在和應伯爵、吳三桂以及藥鋪楊老頭在商議生意上的事情,就見一人快步走進院子,跪倒在自己麵前:“大官人,我家夫人有緊要的事情請您過去一趟。”

應伯爵笑道:“這丫頭有意思,夫人不請夫人,倒饒過自家老爺來請西門大官人了,大官人這是一枝紅杏出牆來啊。”

西門慶認出這女子是隔壁李瓶兒的貼身丫鬟繡春,沒有搭理應伯爵的玩笑,便喊她起來說話:“繡春,我正在有事,你家夫人有什麽緊要的事情嗎?如果不是很緊急,我辦完事晚點再過來。”

繡春快要哭出來了,跪倒在地不肯起來:“大官人,我家老爺被抓了,還請西門大官人相救?”

西門慶和應伯爵相看一眼,麵麵相覷,特別是應伯爵,昨日晚上還在和花子虛喝酒,怎麽今兒個沒有一點跡象就被抓了呢?

西門慶知道這個事情上,繡春不敢撒謊,便拿了三兩銀子對應伯爵說道:“你趕緊去衙門打探一下情況,我去隔壁一趟,花子虛和我們兄弟一場,也隻有我們來跑這些事情了。”

應伯爵連忙答應,拿了銀子就走。

西門慶扶起繡春,一並來到隔壁花子虛家。

一進院子,李瓶兒就朝西門慶跪下:“還請西門大官人相救。”

西門慶連忙扶起李瓶兒,隻覺其手臂柔嫩,身子清香,隻是臉色略有些蒼白,眼中掛淚,讓人頓生憐惜之情。

“這就是自己孩子的母親啊!”

西門慶瞄了幾眼李瓶兒的肚子,看不出什麽變化,看來要到晚上才能深入檢查了。

“嫂子請不要著急,我已要應伯爵去衙門打聽了,先弄清楚是什麽情況?再做下一步打算。”

西門慶安慰李瓶兒,見她最近似乎消瘦了,心中滿懷愧疚。

李瓶兒打發繡春去準備酒水蔬果來招待,隨後眼簾低垂,歎了一口說道:“我一個弱女子,守著這個家當,日夜操心。花子虛又一味隻顧在外麵花天酒地,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這下出了這麽大個事情,我魂都嚇掉了。”

西門慶說道:“花兄弟並不是惹事之人,平日也隻是喝酒養姑娘,並未做出違法亂紀之事,應該是其中有什麽誤會,弄清楚了,上下打點一下應該就沒事了。”

李瓶兒抬頭看向西門慶,看著他明亮如星的雙眸,心中踏實了不少:“我與你相交,自是實心誠意的,你對我的好,我也記在心裏。隻是花子虛畢竟是我的男人,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出事,還請大官人理解。”

西門慶聽李瓶兒說得如此直白,一下子不知如何接話了,特別是這“相交”一字用得頗為生動,隻得硬著頭皮表態:“嫂子請放心,我定當竭盡全力。”

“嫂子這段時間消瘦了不少,莫非身體……”

西門慶惦記著孩子的事情,便用言語試探。

“多謝大官人關心,並無大礙,隻是剛才受驚了,倒讓大官人見笑。”

李瓶兒不知道西門慶其實早已知道她肚子裏懷有孩子,更不清楚西門慶對這孩子的態度,萬一西門慶要是不認,倒不如不說。

二人因此相互猜測,並不說實話。

繡春取了一壇酒,一條魚,約莫半斤牛肉,半隻雞,以及花生米、蘋果等食物。

李瓶兒為西門慶親自斟了一杯酒,自己倒了一杯茶,敬道:“勞煩西門大官人,還請喝一杯。”

西門慶見李瓶兒眼中慢慢多了些光彩,聲音酥軟可親,心中歡喜,端起酒便一飲而盡。

李瓶兒放下茶杯時見到牛肉、雞肉等葷腥之物,突然腸胃中一陣翻滾,扭頭便要嘔吐起來。

繡春連忙扶著李瓶兒進了房屋。

西門慶看得目瞪口呆,金喇叭誠不欺吾也!

過了許久,李瓶兒換了身淺綠色的衣服走了出來,身材窈窕,婀娜多姿,款款對西門慶說道:“讓西門大官人見笑了,今日身體有些不舒服。”

還想隱瞞?

西門慶一把抓過李瓶兒的手腕,為其把脈。畢竟家裏開了多年的藥鋪,小時候經常圍著老中醫轉,這最基本的把脈還是知道一些的。

老中醫的《瀕湖脈學》中對喜脈就進行過描述: 滑脈如珠替替然,往來流利卻還前,莫將滑數為同類,數脈惟看至數閑。

李瓶兒臉色大變,既不敢大聲嗬斥,又力氣不足抽不出來。

“滑則如珠,如珠滾盤,嫂子,這是喜脈啊!”

西門慶眼中有光,心裏有火。

這光是欣慰之光,這火是西門家的香火。

李瓶兒想過很多種場景如何麵對西門慶,如何試探地和他說,唯獨沒有想過是這種情形下將懷孕的事情說出來。

不過當西門慶說出來之後,李瓶兒心中莫名的輕鬆了許多,似乎一塊壓在心頭的石頭放了下來。不管西門慶認不認,至少他要知道這件事情,原本他就有資格知道這件事情。

而小孩的去與留,西門慶也是有權利來參與做決定的。

“這孩子是你的。”

李瓶兒顫聲說道,天知道對麵的西門慶聽了之後會有怎樣的反應,萬一拔腿就跑怎麽辦?

畢竟這世間的薄情男子多如牛毛,拔銱無情之人遍地都是。

“我知道。”

西門慶眼角含笑,原是握住李瓶兒的手腕變成了握住柔軟的手掌。

“你要嗎?”

李瓶兒感覺自己的牙齒在不停地發抖,這一句“你要嗎?”,問的不僅僅是“這孩子你要嗎?”,問的還有“我,你要嗎?”

“我要。”

西門慶重重地握著李瓶兒的手,毫不猶豫地回答。

似乎有一股暖流順著西門慶強壯有力的的手傳遞到自己的胸口,李瓶兒的心防一下被突破,眼淚頓時如泄洪的水,一發不可收拾。

李瓶兒將頭貼在西門慶的手上無聲哭泣起來,長久以來的委屈,這些天的擔驚受怕,一下子煙消雲散。

西門慶知道李瓶兒身世可憐,先是被人買了做妾,後來又伺候花老太監,老太監死後將她送給花子虛做娘子,花子虛隻顧自己花天酒地,隻是惦記李瓶兒手中的錢物,從未對她有一絲絲上心。

唯有西門慶,是真正的關心她,關心她的人,關心她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