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吳越過往

迎著陽光,王禪終於還是離開了虎踞鎮,這一切於他而言才是一個新的開始。

“趙爺爺,現在你是不是該給我講一講吳國的故事了。”

王禪並不喜歡坐在馬車內,相反夏日的清晨,空氣十分清新,鳥兒在路邊鳴唱,透著陣陣花香,坐在馬車前麵,反而十分舒爽。

而他懷中的小白虎,自然也對這一切充滿興趣,四處張望,憨態可掬。

“小公子,你該已捉摸得差不多了,不過既然你問起,老朽也不妨跟你講講,就當這一路之上解解乏了。”

王禪一笑,坐在趙伯身邊,到是一高一矮,一老一少,相得益彰。

“吳國始祖亦是大周王朝王候貴胄,是文王伯父,亦是性姬。

當年周太王有三子,泰伯、仲雍、季曆。

季曆有子姬昌,十分聰慧,太王有意傳位於他。可傳位有祖訓之製,需傳於長子,也就是泰伯。

為此太王一直鬱鬱寡歡,怕傳位於季昌引起兄弟不和,也是左右為難。

泰伯與仲雍知道父親的意思,心有孝意,也無意奪位,有心成全於父親,同時也對季昌十分信任。

為解父親之憂,兩人就借機會,偷逃到了江南一帶,定居梅裏,遠離周太王屬地,自建勾吳古國。

泰伯有大智,雖然為貴胄,卻與當地百姓主動融和,學江南習俗與文化語言,並且把中原文化帶入吳地,從此吳地開始興盛。

泰伯死後並未傳子,而是傳位於其弟仲雍,自此在吳地也才開始傳位於兄弟的繼位之禮,也影響了勾吳數百年的國運。

至武王勝殷商時,已傳五代。

武王念其德行,特在吳地封為吳國與虞國,正式成為大周列國之一。

至傳位十二代時,晉國強盛滅了虞國,盡管如此,吳國並未因此衰敗,由引反而引發吳國興盛。

至百年前,繼位者吳王壽夢,胸懷大誌,也廣施仁義之舉,深得人心。

後有楚國流亡大夫因與朝中大將子反有仇,逃往晉國,成為晉國巫臣。

晉國因當年莊王伐宋出兵救宋,反遭宋聯合楚國大敗之後,一直對此耿耿於懷。所以就著巫臣出使吳國,取得吳王信任,幫助吳國建製軍隊,傳教於用兵之法,車戰之術。

從此吳國與中原各國才有諸多交往,並與晉國結盟。

壽夢為吳王期間,正是楚共王之時,兩國互有攻伐,並不顯強弱之分。

壽王有子四人,分為諸樊、餘祭、餘昧、季劄,其四子季劄(也稱季子)為人賢能,壽夢本想傳位於他,可他卻百般推辭,壽王終時,還是傳位於長子諸樊。

諸樊本不願接受,可無奈季劄卻不想繼位,還說長子繼位天經地義,若諸樊欲讓他繼位,他就會遠走他鄉,下田歸農,嚴守始祖泰伯之賢。

後來諸樊隻能重用季劄,讓其出使齊、魯、鄭、衛、晉等列國,與各國交好。

兄弟四人,前三皆按兄傳弟之俗,欲想讓季劄繼承吳王之位,可在餘昧死時,季劄自知無法推脫,反而逃出吳國,至餘昧之子僚成為吳王。

可正是季劄之脫,為吳國國君之爭埋下伏筆。

諸樊有子名光,餘昧死後,他覺得本該傳位於季劄,也就是他的四叔,可季子不願繼位吳王,那麽若要傳於兒子,那也該傳於諸樊的兒子,因為四兄弟之間,諸樊是最早繼位的,也就是他公子光。所以一直心中隙,不服於吳王僚的管束。

可吳王僚卻十分大度,對公子光十分信任,委以重任,在朝中也與兄弟相稱。

少時曾與你講過,當年楚平王之前,曾有楚國大能之人伍子胥,後因受費大夫排擠,逃往吳國。

當時他曾建議伐楚,可吳王僚卻並不采用,因為公子光知道伍了胥名為伐楚,實為想為其父兄報仇,所以百般阻撓。

而公子光私下又十分欣賞伍子胥,伍子胥也看出其中這意,意圖討好公子光。

伍子胥有一好友之子,武技高超,在列國之中難有敵手,就介紹給了公子光,此人名專諸,是一個江湖俠客。

數年後,季劄出使晉國。

而吳王僚的兩個弟弟正在伐楚,國內空虛。

公子光覺得時機成熟悉,促使專諸刺殺吳王僚,順理成章成為吳王闔閭。

後來,就算季(子)劄回吳,也並無意見,服從吳王闔閭之位。

自吳王闔閭之後,吳國終於走向強勢,而楚國正是昭王當位之時,吳國連敗楚越。

現吳國自是闔閭為王,文有伍子胥,武有孫武,整治朝政,廣施法治,吳國這才興盛一時,力壓楚越。”

趙伯自吳建國之始說起,直到百年前的吳晉結盟,才真正讓吳國開始走向強大。

再至壽夢吳王四子,直至公子光奪得吳王之位,西征南伐,連敗楚越。

王禪聽了也是微微一笑道:“人說季子之賢,賢於禮讓,連讓其兄,至三兄為王,至其該繼位於王之時,卻臨陣脫去,至闔閭殺弟(吳王僚與公子光當為唐兄弟),一切皆是季子不識實務,宇腐所致,吳之盛卻也遲了幾十年。”

王禪一語以道出季子之賢,其賢若小善,小善若大惡,非賢也。

“小公子,人之性情,實難斷定,季子現在也與老朽差不多了,隻是吳國興盛,他也退居深山,求仁得仁,何來大惡。周製禮以束天下,忠孝為先,季子有孝,你不該如此評論。”

王禪一笑道:“禪兒有失,還望趙爺爺見諒,季子之禮,實讓禪兒自愧不如。”

趙伯也隻是一笑,心知季子受孔夫子之道,所以事事禮讓,於趙伯而言也很欣賞。

陳規之束,其心有失,可趙伯還是直指王禪過失。

畢竟王禪生性高傲,又天資聰慧,若是此時不束,怕日後為時已晚。

(這個時候王禪還未習老子道德經,所以不知水流低的道理,季子之讓其實並非隻受孔子儒家影響,他同時也受老子的影響。)

“趙爺爺,那你再說說越國如何?”

趙伯一聽,也是一楞,心知王禪所問,必有所謀,現在吳與越,吳與楚,都有可能發征伐。

而王禪所謀,必定是說服吳王伐越,讓楚國從中得利而已,可卻與李悝聯越之謀背道而馳,有不義之嫌。

可趙伯卻也弄不懂,不敢輕易下結論。

畢竟六年前王禪在官驛時曾說過,依他之斷,吳必滅越,而越必滅吳,最終的結果就是楚國得利,而楚再滅越,成為南方至強列國,一統南方。

此計雖然淺顯,正是王禪在後山降虎所用的漁人得利之計,吳與越誰強都對楚不利,所以隻有兩敗俱傷才是王禪此行的真正目的。

“越國之久,還在吳國之前,越國始於夏商之時,處東南之隅,始祖夏君少康庶子無餘。

因越國地處偏遠,也不與中原相交,故記載較少,原本也十分強盛,至吳國興盛,才始露頭解.

楚越之盟,也正因吳國伐楚、伐越引起,現在越王勾踐,正當年強,成為牽製吳國不敢伐楚的重要原因.

可李相一死,不知三國之爭,又如何發展。”

趙伯此次隻是簡單說了現任越王,並沒有過多講敘越國曆史,一來是越國與中原各國來往不多,相對封閉,二來也不想王禪過多參與吳越之事。

王禪自然領會,也不再過問。

“趙爺爺,剛才你說過現在吳王是靠刺客專諸刺殺吳王僚才登上王位,不知此位俠客現在是否還活著。”

王禪終於還是回歸少年人的本性,對刺客英雄始終要比談論列國紛爭要有趣得多。

“聽聞此人已被吳王僚的護衛刺死,此人刺殺吳王僚得成,也不想讓人知道是公子光所為,所以死與不死,都已無意義,你又何必在意?”

趙伯似乎對專諸不願提及,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他已在趙府,並不對列國之爭感興趣。

“那他有可能是不是暗夜之人,趙爺爺可有定論。”

趙伯嘿嘿一笑道:“日後你自然會知道,大周列國除了暗夜,還有其它三個組織,也都是十分隱秘的殺手組織,各有其主,卻又各行其道,實也難分清。”

“實在是可惜了一條好漢子,不過這伍子胥此人如何?聽說他是楚國人,而且當年吳王攻入楚都,他竟然還掘楚王之墳鞭屍,說起來也是一個狠角色了。”

趙伯一笑,看了看王禪,心知王禪早有準備,此時也是閑著無聊,想知道一些更具體的事而已。

或許說少年人終還是抵製不了內心的好奇,對這些列國陳年之事,還是想從別人嘴中聽來更有意思。

“伍子胥其人聰慧,其父伍奢,共有兩子,伍子胥上麵還有一個哥哥叫伍尚。

伍奢其人也十分厲害,在楚平王時就已為太傅,與楚大夫費無極同朝。

而伍尚與伍子胥兩人都在楚國已嶄露頭角,十分引人注目,同時也引起費無極的妒意。

後來費無極因為當年與吳國的一點小糾紛,在楚平王麵前極盡讒言,誣伍家父子有背叛之嫌,後來楚平王欲處死伍奢,以平謠言。

可費無極怕事後敗露,讓平王一同處死伍家二子。當時平王有些不樂意,可費無極卻也是平王登位的功臣,又是與吳休兵的重要權貴,所以也隻得聽從費無極的話。

親口告訴伍奢說,要其二子進宮,若不然就是同誅之罪。

若是其二子進宮,能為王用,自然可以免其罪責,伍奢知道這隻是借口,想要滅伍氏一家,卻也沒有辦法。

當時平王親衛去抓伍子胥與伍尚,子胥言其兄說,父親受難,已是不改之事實,楚王讓我兄弟兩人進宮,其實也隻是想誅除我伍家三口,不如逃去他國,待時機成熟之時再來為父報仇。

可伍尚卻說,父親有難做兒子的怎麽能見而不救,縱然讓去死,也死而無愧。

畢竟楚王說過,隻要我兄弟進宮,就可以救得父親,不論楚王是否守信,但做兒子的,卻不能不記父母之恩。

弟弟你欲逃走,還請自便,我必隨楚衛進宮,是死與活,都不在乎。

就這樣,伍子胥本也習過武技,就趁勢脫逃,而伍尚卻進宮,最後與父同死。

伍子胥逃出之後,曆經宋、鄭、庸等國,皆不得誌,後來投入晉。

晉王當時一直於扶持吳國,也知伍子胥身世,知他才幹,所以就派伍子胥入吳,扶佐吳王僚。

可吳王僚卻對伍子胥之行不甚喜歡,雖然伍子胥才高八鬥,學富五車,卻一直未以重用。

剛才所講一次吳王僚準備攻吳,而伍子胥卻想攻楚,當時的公子光,也就是現在的吳王闔閭卻直言攻楚仍伍子胥小仇之怨,所以主張攻越。

後來伍子胥知道公子光仍吳王僚的大伯,也就是前二任吳王諸樊的兒子,知道公子光非池中之魚,他日必然大成,所以他才送了專諸給公子光,也就才有後來的專諸刺王。

吳王闔閭繼位,重用伍子胥為大夫,以及孫氏後人孫武,善謀而精於兵法戰略,兩人一文一武,輔助吳王,在你出生前幾年,攻入楚都,而伍子胥因記恨家仇,所以才有子胥鞭屍之說。

後麵的故事,你大體已經知道,就不知我再跟你閑聊了。”

趙伯再把楚人伍子胥的事跡簡單的跟王禪說了一下,知道王禪若去到吳國,自然也想結交權貴,若不然,隻在市井,又如何完成其縱橫列國之大願呢?

王禪看趙伯也說得累也,就不敢再打擾。

但看趙伯趕馬,卻也想一試。

“趙爺爺,你年歲已大,不若我來替你趕一會馬吧。”

趙伯一聽,樂得一笑,卻說道:“小公子,趕馬雖然看似輕鬆,卻也要熟識馬之性子.

就像當年李相傳你三個考驗一樣,需辨物識人,審時度勢,這趕馬也是如此。

你不通馬性,也不識路途,若是讓你一趕,怕把馬車趕到溝裏也亦未可知。

若你有興趣,日後有空再教你又如何,此時臨近響午,我們也該找個地方吃飯了。”

王禪一笑,可心裏還是不服,這些年他也跟著趙伯習過騎馬之術,為何趙伯還是不信任他。

可他不知道,這騎馬與趕馬完全是兩回事。

拉車之馬習於遠行,而騎行之馬習於短奔,所以他們的習性自然不一樣,若是把拉車的馬用於騎行,在戰場之上,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可相反若是把騎行之馬用於拉車,它一定不會十分順從,而且耐力較差,也不會安心拉車。

這就好比人一樣,若是把一個國之棟梁用作農田勞作,或許不如一介婦孺,可若是登堂入室,一萬個婦孺也不及一個書生。

“小公子,你還是進車內休息休息,現在已在吳國之境行走,三日之後就會到時達吳都梅裏,此地水陸皆通,土地肥沃,連江依湖通海,是一個好地方,小公子可以在此多習些江南之技,也不急於一時。”

王禪知道趙伯是煩他了,他一直不停的問,誰會不煩呢?

王禪看了看前後各四人隨從,他們走了半天,卻是一語不發,十分謹慎,心裏也是佩服萬分。

王禪一看懷中,連小白虎都聽得累了,正在打著瞌睡,王禪也隻得知機的走進車內,獨自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