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九色暗夜
王禪哼著不入流的小調,十分輕鬆的從墳頭走了出來,心想著如此降伏巨虎該是千人歡呼,萬人高讚。
可出了墳頭,卻還是有些失望。
墳頭之外,隻站著自己的母親王彩霞、趙伯,還有趙府下麵的佃農、獵戶。
就連虎踞鎮裏正都不見其蹤跡,更別提其它三族之人了。
失望之餘,王禪一細想,也知其義。
三族之人與裏正,雖然口頭上視他為英雄,可內心並不一定會這麽認為。
而且王禪並沒有領他們之意,帶著三十人入山,而是獨自入山。所以大家都不看好王禪,從內心裏已認定王禪已死,又怎麽會有人來此等待王禪呢?
說不定這些人興許已為王禪準備了後事,就等著趙府王氏大辦喪宴,那時再一表同情之心,落幾滴清淚,無比惋惜楚國靈童英年早逝呢!
所以王禪一下就開心起來,沒有讓這些不軌之人滿意,就是王禪的滿意。
況且王禪也不在乎,隻要有他的母親來接,還有趙伯,這就已經很開心了。
王禪自墳後一躍,就奔了出來,半摟著王彩霞道:“娘,讓你久等受驚了,孩兒不負使命伏虎歸來。”
王彩霞一笑,眼淚還是流了下來,雖然沒有像其它打虎英雄一樣,敲鑼打鼓迎接降虎英雄,但見王禪安全出山,心裏已是萬分滿意。
“出來就好,出來就好,看來老虎已被禪兒除了,也算是為虎踞鎮除了一害。”
王禪看了看王彩霞及趙伯,再看其身後十幾個獵戶還有佃農,他們眼中多少都有些疑惑。
王禪一笑,從背上取下布袋,遞給王彩霞道:“母親,這就是孩兒所降之虎,隻是它尚在繈褓之中。”
王彩霞打開布袋一看,一隻圓頭圓腦的小白虎,冒了出來,好奇的看著眾人,像是才睡醒一樣。
“禪兒,這就是你所降伏的巨虎嗎?那母虎呢?”
王彩霞並不是懷疑王禪的能力,也不是不相信王禪,而是看到好此可愛的小白虎,想著它的母虎,怕是被王禪給殺死了,心裏有一絲不忍。
“娘,別急,那隻母虎有一丈餘長,我跟它鬥了三日,才把它馴服。那隻母虎渾身斑黃,該是其它山中的霸主,隻是苦於懷了一隻異種,所以這才來虎踞山產仔。而且白虎有異於常,所以它在為小白虎尋一個主人,所以現在我已放它回原來的地方去了,並沒有傷害母虎。”
王彩霞一聽這才破泣為笑,把小白虎還給王禪道:“難得你有此仁心,做娘的也就滿意了,你入後山三日,也累了,快隨我坐車回去吧!”
王彩霞說完牽著王禪的手,就朝馬車走去。
剛才還有疑惑的獵戶們此時,可比主人家更開心了。
正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小公子不僅降伏母虎,還帶回虎仔,這可比普通獵戶要更強一些。
而且這些獵戶都是趙府佃農,平時都受著王彩霞與王禪的關照,若說虎踞鎮還有人希望王禪走出來,除了趙府之人,怕也隻有這些貧苦百姓了。
大家也都十分開心,紛紛散去,同時也不忘奔走相告。
王禪上了馬車,見趙伯趕著馬車,車內也無其它人,直接一跪就跪在王彩霞的麵前。
王彩霞一驚,麵色疑惑,不知自己兒子為何故如此。
而前麵的趙伯則是心知肚明,並不驚奇。
“母親,大舅舅已死在後山山澗之中,孩兒未能保他性命,還望母親責罰。”
王彩霞一聽,臉上頓時透著悲怯,可心裏也明白這其中之事。
“大哥為何會進山,難道他想對禪兒不利,禪兒你既已有言在先,這怪不得你,你起來吧,給娘細說其中原由。”
王彩霞扶起王禪坐下,抹了抹眼淚。
“娘,舅舅收買了十五個亡命之徒進了後山,想置我於死地。
隻是還有一十三個黑衣人也想置孩兒於死地,孩兒也是迫於無奈,隻得用計讓兩方人相互爭鬥。
大舅舅就是死在他收買的亡命之徒手上。
現在兩方人除了有兩人出逃之處,其餘的都葬身後山山澗之中。
孩兒隻為他們挖了一個深坑,讓他們落土為安,還望娘勿要悲傷。”
王禪說完,坐在王彩霞身邊,為王彩霞抹著眼淚。
“禪兒做得好,人即已死,也該有一個埋骨之地。你大舅舅既然對你不仁,也是咎由自取,你不必計懷。”
王禪一聽,卻又道:“母親,此事隻餘我一人知道,而且舅舅王誌滿帶人入山,怕也非他一人之主意,此事不宜聲張,還望母親保守秘密。
那些不軌之人就算知道,也不會大張旗鼓,畢竟他們也不想奸計敗露,這反而可以保母親平安。”
王禪一語,也讓王彩霞倍感欣慰,不僅謀事周全,而且也不計前仇,更懂利用此時此勢。
若是有人與王誌滿勾結欲圖加害王禪,那麽現在王誌滿已死,這些人當然會脫得幹淨,也不敢糾纏此事。
再者趙府不追究此事,也已是寬宏大量,對其它人等也算是給了一個天大的人情。
若是不然,隻要稍加深究,自然也能有些端倪。並且若是以長輩之身謀害晚輩,該也難逃罪責。
王禪如此處理此事,當是最好的方式,既維護了王氏一族的顏麵,同時也無意中讓其它三族不得不顧忌情麵,不敢再叨擾趙府王氏。
而且還給自己母親保留了身為王氏一族的尊嚴。正是一舉三得。
“母親,你稍坐片刻,我到外麵與趙爺爺有事相商。”
王禪說完,把小白虎讓王彩霞抱著,自己卻走到馬車外麵,與趙伯坐在車頭。
“小公子是不是有三個問題要問老朽?”
趙伯看著王禪悠悠一笑。
“不,趙爺爺,禪兒有四個問題要問趙爺爺。”
王禪原本隻有三個問題,可被趙伯猜出,也是使著小孩子的脾性,又多加一個,這才顯得自己高明一些。
趙伯一笑道:“那就說吧,老身知無不答,自然為小公子釋疑。”
王禪嘿嘿一笑,從懷裏掏出一塊青旗令遞給趙伯,接著說道:“趙伯,這第一個問題就是,你可知暗夜組織,是一個什麽樣的組織?
其二,你該在各個出口布有眼線,該知道暗夜青旗已進後山,還有我舅舅王誌滿,你就不會我擔心嗎?
其三、二日前該有兩人從後山出來,趙爺爺為何不拿住訊問,現在他們該已逃出虎踞鎮了,這又是為何?
其四,其四,你可知後麵出來的一個持刀大漢,原來他竟然是你的師弟,也曾得史角大師傳援刀法。”
王禪說完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前三個問題是必問的,至於第四個,問了反而覺得多餘。
他自己一想就知道,趙伯早就出山,至於他師傅又收了什麽徒弟,又如何能從一個人外表看出呢?
“小公子,暗夜是大周存在幾百年的殺手組織,相傳最早卻是由大周皇室所成立。
目的是暗中刺殺一些不服大周皇室所管的諸侯權貴。
後來大周天子勢弱,皇屋衰落,暗夜也就脫出大周皇室的控製。
慢慢成為專為列國權貴誅除異己的工具。我多年不過問江湖之事,也是前兩日才知道。”
趙伯說完,看了看王禪,把令牌遞給王禪,並不在意,又接著說。
“聽說他們有九色分堂,也就是由九色宗主負責,而你所拿是青色令旗,說明此次來暗殺你的該是青色旗的令主,所以有此令牌。”
王禪一聽不再疑惑,可心裏卻更好奇了。
前兩日他以為青色旗主該就是青色旗的老大,可如此看來,宗主才是一個旗的老大,那整個暗夜組織確實十分龐大。
“趙爺爺,何來九色?”
王禪內心裏數了數,卻隻有紅、橙、黃、綠、青、藍、紫,七色,那其它兩色又是什麽。
“七色這外,尚有兩色,天地黑白兩色,這兩色是暗夜藏得最深的組織,也少有執行任務。
他們殺人手段不同,甚至可以用形勢殺人,所以江湖之中少有人知。”
趙伯說得十分緩慢,似乎在回憶著過往一些陣年之事,臉上也帶著紅光。
“哦,原來如此!”
王禪有些感概,興趣也是越來越濃了。
“至於第二個問題,小公子該知道答案。
這些殺手也好,亡命之徒也罷,雖然人數多,可一進後山,怕都不會對小公子造成威脅。
況且小公子早就謀算在先,自然會加以提防,並不會冒然行事,老身我又何必擔心。
隻是怕你一時心軟而已,現在看來,青旗令主該是死於小公子之手,這我也就放心了。
若想縱橫列國,就不能有婦人之仁,否則隻會害人害己。
至於你的舅舅,自然怪不得旁人。
若他心無邪念,以一個舅舅之身,竟然欲圖殘害外甥,也是不為人恥,死有餘辜。”
趙伯說完,聽得馬車內王彩霞長歎一聲,知道王彩霞終於還是放下成見。
畢竟若不是王誌滿死,那有可能死的就是他的兒子王禪,更何況趙伯說得也是人之常情。
既然舅舅無義,那何必讓外甥講求仁義呢?
“小公子第三個問題,其實也不必問的。
我與你相處十二年,自然知道小公子的意圖。
第一個出山之人,必定是為青旗令主帶路之人,此人潛伏於虎踞鎮,終歸是一個禍害。
小公子故意放他逃出山,想來他也不會再留在虎踞鎮,他自然會為小公子帶路找到背後主使。
能收買暗夜的人,必然朝中權貴,想來小公子也想通過此人,放長線釣大魚吧。
我若抓了,不是反而壞了小公子的謀略。
至於後來跟上的粗壯漢子,他渾身有傷,若是不死,那自然已是小公子之人。
他緊追黑衣人而出,目的就是要跟蹤黑衣人,若隻為了財,他該已拿錢走得遠遠的,何必如此。
其它亡命之徒於他無義,就算是王誌滿,他也不會為他效命,所以我推測此人定然是小公子以命相換之人,為小公子辦事,那我就更不必抓了。
小公子,你說是不是這樣的?”
趙伯說完,也是嘿嘿一笑,看了看有些失落的王禪。
“趙爺爺,你老說你‘老朽’、‘老身’的,我看你一點也不老,是老奸巨滑,深藏不露才對,禪兒這點小心思,總是逃不過您老的法眼,不好玩。”
“禪兒,不得無禮,對趙伯說話,你該有些分寸。”
王彩霞一直在聽兩人說話,其實心裏是很高興的。
一是王禪智謀過人,二是也得趙伯如此識人,懂得王禪的心思,兩人辦事讓她十分放心。
一開始聽有什麽暗夜的殺手,她還有些心驚,可聽著一老一小對話,卻越來越放心了。
王禪一聽母親訓話,也是嚇得吐了吐舌頭,不敢再亂開玩笑話了。
“無妨,小公子性格直爽,老朽也十分喜歡。
至於最後一個問題,就不必回答了。
老朽早就出山,我師傅也是心懷天下之人,通天砌地,也懂道行。
說不定他早就算準此人與你有緣,所以才故意傳他幾招刀法,讓你與他能夠與刀法劍法相認,避免同門相殘,也算是他老人家的一片好心。”
王禪一聽,驚異不已,若按趙伯所說,那史角其人,也是神乎其神,至少也算是能料幾十年之事,而且如此精準,到是讓王禪再次認識到什麽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未幾多時,馬車已到達虎踞鎮趙府。
趙府裏麵許多佃農獵戶都已在等著,為趙府小公子降虎歸來而歡呼。
而且整個虎踞鎮的人都已經知道小公子為民除害的義舉,並且經那些獵戶加與潤色,小公子深入虎穴,降伏母虎,得到白虎的事,已被傳得沸沸揚揚。
此時許多人鎮上認識的,不認識都拿著家中的水果,穀物來慰問小公子,趙府門前門後,竟然也是十分熱鬧。
而其它三族的族長這才匆匆趕來。
“楚國靈童果然不負眾望,為民除害,當為我虎踞鎮的小英雄。”
張族長邊說邊向後一揮,劉能與王誌得兩人各持一邊抬著一塊牌匾走了過來,邊走邊吆喝著。
王彩霞對著三人一揖,輕言道:“有勞三位,禪兒也隻是為虎踞鎮盡了應盡之力,各位不必抬舉於他,還請屋內坐。”
“張爺爺好,劉舅舅、王舅舅好,快請三位長輩到堂屋一坐。”
王禪也是十分有禮貌,同時也看著三人的表情。
張保國精於世故,表情永遠透著微笑,而劉能則是似笑非笑,王誌得則一臉苦笑。
王禪一看,心裏自然明白,可卻又有疑惑,為何裏正沒有來,但此時大家歡慶之時,卻也不便問起。
王彩霞邊領三人進屋,心裏也是高興,對著趙伯道:“趙伯,禪兒有幸降得巨虎,於我虎踞鎮有功,也得趙府上下大家之力,你告訴大家,就免趙府佃農、租戶半年之租,讓他們好生過日子。”
趙府那些佃農租戶一聽,更是喜笑顏開,連聲稱好。
此時一些佃農已經接過牌匾,軒於趙府門楣之上。
“降虎英雄”四個大字,也是龍飛鳳舞,光耀趙府。
鞭炮聲一時之間,在虎踞鎮響個不停。
而王禪呢卻知機的躲回書屋,並不想相陪三位族長。
他知道母親也一定會為他說明原因,畢竟剛回來,需要休息。
而且於王禪來說,他也該準備著離開虎踞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