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過街老鼠！
唐老爺有心不讓唐重跟張大慶走，但他心裏也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
更何況唐重說的也在理。
張大慶不可能給唐重虧吃，就算唐重真的做了劉春花口中說的那些事情，兩家畢竟還算有點交情，這張大慶也能關照一番唐重。
可是啊，事實的真相如何，誰也不知道。
如今劉春花自殺，更是死無對證。
外麵那些老百姓特別容易被煽動，將來哪怕是還了唐重一個清白，他們就真的相信麽？
想到此，唐老爺不禁長歎了一聲。
無論怎樣，唐重將來恐怕都要背上這口黑鍋前行了。
是自己對不起他啊！
唐老爺心中悲痛，要不是有人要針對自己，恐怕也不會牽扯到自己的兒子了。
唐老爺沒吭聲，唐重倒是主動從父親背後轉了出來。
張大慶再一次上下打量了一眼這個毫無懼色的少年，點點頭道：“唐大少爺通情達理，可是給本捕頭省了不少的麻煩。
不過，唐大少爺，你就真不害怕？”
“清者自清。”唐重頗有些傲然的道：“我沒做，我自然不怕。”
有道是卑自心中起，傲從骨中生。
張大慶這等習武的糙漢子，一輩子下來也不佩服別的，就隻佩服唐重這般有傲骨的人。
他不由得對唐重挑了挑大拇指道：“是條漢子。”
說完，便朝唐老爺一抱拳：“唐老爺，楚管家，多有得罪，那我們就先走了！”
言畢，轉頭正要離去，唐老爺忽然在背後幽幽的來了一句：“張捕頭，我兒要是在你們縣衙大牢裏頭受了委屈，我唐承旭可是無論如何都不答應的。”
唐老爺混跡昌平縣城的上層多年，他說出這種威脅的話，自然是相當的有分量。
張大慶隻覺得後腦勺像被針刺的似的，扭頭保證道：“您就放心吧唐老爺。”
說完，便衝唐重一揚頭。
唐重倒也配合，立刻便朝著唐府大門的方向走去。
望著幾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唐老爺隻覺得腦袋發暈，喘不過氣來。
楚管家見狀，急忙上前捋著唐老爺的胸脯幫著他順氣。
“一定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唐老爺緩了半天，這才咬牙切齒的道：“我與他誓不罷休！”
“好好好，老爺，這事兒甭說是您，就是老朽，也跟那背後的人沒個完。
但咱們現在可不能生氣啊，氣大傷身啊。
大少爺被張捕頭帶走了，能幫上他的也就隻有咱們了，咱們可萬萬不能出個好歹，否則的話，大少爺也麻煩了啊。”
“你說的對……”
唐老爺深吸著氣，平複著心情：“我萬萬不能出事……我萬萬不能出事……”
與此同時，唐重已經跟著張大慶到了唐府的大門前了。
門房很是猶豫，到底要不要把大門開開。
他在門口聽了這麽久，外頭的動靜他是聽得一清二楚。
這幫人恨不得把唐重撕了，要真開了門讓唐重跟張大慶出去，那些人群情激憤之下，再給大少爺弄個三長兩短出來。
莫說自己沒法向老爺交代，就是自己心裏這關，他都過不去。
想到此，門房眨巴著眼睛問張大慶：“張捕頭……大少爺必須得帶走啊？”
“沒錯。”
張大慶點頭，認真的道：“再讓這幫人聚集在你們唐府門前，時間久了會發生什麽事誰都不知道。
所以為了盡快平息事端，必須要由我把他帶走，這樣才能安撫那些人。
哪怕是我把他從大門外帶走，再從後門運回來，也必須要走這麽個流程。”
說到這兒，張大慶看了眼唐重，又說道：“當然，我隻是打個比方。
鬧出了人命，無論如何你都得去縣衙走一趟的。”
“我知道，我明白。”唐重很灑脫的道：“我畢竟是嫌疑犯嘛。”
“嘿，要是全天下的惡人都像你這樣配合我們工作，那可真是再省心不過了。”
說罷，張大慶也不等門房開門，自己就指使手下上前拿掉門閂，把大門打開。
每天都會經過的唐府大門，如今的景象卻讓唐重感到陌生。
一群密密麻麻的人站在台階下麵，朝著大門的方向怒目而視。
唐重並不認識他們，但他們卻以一種要把人生吞活剝的氣勢，看著唐重。
人言可畏，人言可畏。
唐重望著眼前這些人，輕聲的歎氣。
“唐家的大少爺出來啦！”
“呸！瞧他長得就不想什麽好人！”
“嘿，我瞧他走路也不像是什麽大病初愈的人啊，他得病莫不是裝出來的？”
“唉……十三歲啊，他都能幹出這等禽獸不如的事情來，這個社會到底怎麽了？”
唐重的出現，又引來台下眾人的一番熱議。
柳老道和呂尚給那婦人診治結束後就離開了，他一秒鍾都不想在這糟心的地方多呆。
所以，唐重出去時，正被蹲守在門前的劉氏夫婦二人逮了個正著。
劉氏夫婦一見到唐重，那就跟見了耗子的貓似的，怪叫一聲就張牙舞爪的撲了上來。
唐重見狀也是心頭一顫，下意識躲閃，不過其實也沒這個必要。
張大慶拽著唐重的後脖領子往自己的身後一扯，另一隻手連著刀鞘握住往前一橫，瞪著眼睛道：“幹嘛幹嘛幹嘛！”
“你還我女兒的命，你這個小畜生，我要你血債血償啊啊！！”
那婦人叫的好比是鬼哭狼嚎，但張大慶卻是一點都不為所動。
“告訴你，唐重現在是我的犯人。要是我把他帶到縣衙大牢裏羈押之前，他出了事情，這個責任你擔待不起！”
張大慶皺眉喝道：“聽懂了嗎？聽懂了就給我躲開！莫要在這兒擋路！”
“蒼天呐！大地啊！官商勾結欺負人呐！”
婦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抹淚的喊道：“誰能給我們這些可憐的老百姓做主哇！”
“我警告你不要亂說話！”張大慶氣得牙根直癢癢：“不然我就把你一起抓到牢裏麵去！”
“你抓我吧！你把我抓走吧！這樣也好！我跟這小畜生關在一起，我高低要吃他的肉，剝他的皮！”
張大慶恨不得一腳把這胡攪蠻纏的潑婦踹到一旁去，但他也隻能是想想罷了。
眾目睽睽之下，他要真的這麽做了，那他也得跟唐重一樣被關到大牢裏頭去。
幸好還是劉春花的父親站了出來。
也不知是因為他怕事情鬧得大了，一家都得不了好，還是什麽其他的原因。
婦人在那撒潑打滾之時，他就湊上來了。
一把拉起那婦人推到一邊，嘴上還不斷的給張大慶賠罪：“抱歉啊，張捕頭，實在是太抱歉了。
小人這就把她拉走，不擋您的路了……”
張大慶見那婦人在後麵一個勁的掐丈夫，忍不住冷哼一聲。
這種女人，到了什麽時候都是個麻煩。
今天不惹出禍事，明天也絕不會安生。
不過這倒是別人的家事，張大慶現在隻想帶著唐重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手下捕快開路，他護著唐重走在正當間。
一群人就這樣圍成一圈，把唐重從人群當中送了出去。
當然了，要說那些人老老實實的讓唐重過去肯定是不可能的。
有吐吐沫的，這種人一般掌握不好準頭，吐歪了就會被無辜的捕快們一頓暴打。
還有丟菜葉子，丟雞蛋的。
這幫人啊，真是吃飽了閑得慌。
雞蛋可不是什麽便宜玩意，就為了營造這個氣氛，也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的閑錢，特地買雞蛋砸人。
唐重即便是被捕快們護著，也還是弄了一身的蛋液。
離開人群之後，後麵那些刁民們還跟著往前走了段路，追著罵了一段，直到到了縣衙附近，才停下來各自散去。
張大慶瞧瞧狼狽不堪的唐重，忽然咧開嘴巴笑了一聲。
因為他看到唐重此時的臉色鐵青，這才或多或少，讓張大慶覺得唐重像個活生生的人了。
說實話，之前在唐府裏麵，唐重的表現簡直讓張大慶既佩服，又害怕。
他佩服的是唐重的膽識，但害怕的，卻是唐重才剛剛十三歲，就已經一點作為人的脾氣都沒有了。
假以時日，這小子的城府那得多深啊？
恐怕就算是在他眼巴前殺了他最在意的人，他也隻是會視而不見，然後蟄伏著靜待報複的時機吧？
張大慶喜歡老虎，不喜歡毒蛇。
說起來也沒人喜歡毒蛇，這種冷不丁上來咬你一口，一咬一個死的生物，又有誰會喜歡呢？
“你笑什麽？！”
唐重有些氣急敗壞，自己被丟了一身的髒東西不說，這個護著自己的家夥還在一旁嘲笑，實在是太過可恨。
“難道我很好笑嗎！”
張大慶搖搖頭道：“不好笑。”
“那你笑什麽！”
“沒什麽，我隻是想著，堂堂的唐家大少爺，或許沒想到有一天也會遭遇這種情況吧？”
“……這倒的確是沒想過。”
“嗬嗬，想不想的也都沒什麽用了。來吧，我先帶你去附近的浴堂裏洗個澡，再給你拿一身我的舊衣服先湊合穿著。
等你收拾幹淨了，就準備進牢房裏呆上幾日吧。
你要是有什麽要求的話，盡可提出來，隻要是能滿足的，我都盡量滿足你。
我雖不是牢頭，但跟牢頭的關係也不錯，能給你弄來點東西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