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塞下秋來風景異(七)
曆史上崇禎平賊一開始用的辦法是招撫。
然而越是招撫,反賊越多,隻因不但能夠吃飽飯,再犯之後還沒有多大的懲罰。
那麽造反就可以當做一個混飽肚子的買賣來做。
而這一世,洪承疇充分的貫徹了崇禎的想法,誅首惡,緊接著就是把那些不作為的官員找出你來去修路。
另外也能抄家弄出不少銀兩和糧食,作為賑災的善款來使用。
時間竟然搞得風生水起。
讓與王嘉胤會合的那些反賊一瞬間就失去了造反的基礎。
有飯吃了,幹嘛還提著腦袋去幹抄家滅族的買賣?
“砰”“砰”“砰”
一連串的強盛爆竹般的香氣,一陣煙霧過後,前麵三十步遠的距離就倒下了一排人,而剩下的流民則是像無頭蒼蠅一般的四處亂竄。
洪成成每次看到這一百名火槍隊齊射,都有一種個莫名的顫栗。
仿佛任何的一支隊伍麵對這種間歇性連環射擊,都沒有辦法衝到身邊來。
看著脆弱不堪的隊伍,隻要敵人近不了身,那就是無敵的象征。
記得當時接到聖旨的時候,不但封了他的官職,還送了一堆火槍隊。
對於火器他也有了解,響聲大,威力小,還容易炸膛,反正毛病一堆。
可這是皇上送過來讓上戰場見血的隊伍,可不能等閑視之。
隨後一次意外的衝突,使用了一次之後,就再也欲罷不能。
別看隻有一百人的隊伍,要是和他的三千人對戰,他絕得輸得一定是他。
火槍隊毫發無損,而自己的人則是成排的倒下,認識誰都沒這個膽量站在前麵衝鋒。
而且他也已經試驗過,穿著鎧甲都能打穿,更別說是一群幾乎手無寸鐵的饑民。
想到那頭豬,被打的全身都是孔洞,他想不出還有什麽東西能夠擋住這麽厲害的火器。
“投降不殺。”
“投降不殺。”
瞧著混亂的反賊,官兵一陣興奮,一開始剿匪的時候還有人犧牲,火槍隊加入之後,全部都是順風仗。
隻需要在反賊的隊伍崩潰的時候,大喊著“投降不殺”,妥妥的軍功就到手了。
而洪承疇已經對戰都沒多少興趣了,一邊倒的屠殺,自己的手下是有分寸的。
善後的事宜,他們也都做了不下於十幾遍了,熟練地很。
而這些熟練地辦法,也都是一本小冊子上記載的,隻需照著辦理,一切都是順理成章。
自己的對位本來因為剿匪有些壯大,可現在已經大部分都換了一遍。
那些屢立軍功的將士,都按照小冊子上的辦法,也選出合適的人選充入了各個縣衙的做捕快。
伍長之類的小統領,也是一縣的捕頭。
而且重新劃分了職責,不歸縣令管轄,直接聽命於西安府的總捕頭。
而縣令也是從軍中選拔的那些讀書識字的人擔任。
每一種職務都有明確的權利範圍,雖然看著呆板了一些,可對於沒有多少施政經驗的人來說,隻需照章辦事,一套簡易的領導班子就搭起來了。
剩下的就是安民,賑災,興修水利。
所有的事情也有一套辦法,就是以工代賑。
而新上任的捕頭和捕快們,也都是坐著穩定秩序的事情。
隻是讓他不解的就是,以工代賑的幹活時間,隻規定了四個時辰,早上兩個時辰,下午兩個時辰。
要不是剩下的時間段,除了吃飯還要被組織起來進行所謂的軍訓。
很可能前麵剛剛滅了反賊,後麵又會再次起複。
而隻有那些貪贓枉法,和地痞流氓是沒有時間限製的,不幹天黑,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候,是不能停下來的。
區別對待的效果就是,那些吃飽了肚子的饑民,居然再也沒了鬧事的心思。
四下談論最多的就是誰誰誰活該,某某某是遭了報應。
“報!”
一名身材消瘦麵色微黃的精裝漢子走了過來,這是按照新軍的規格,專門新成立的傳令兵,需要的條件就是跑的快,吐字清晰,記憶力強悍,專職幹傳令的事情,不像以前隨便抓一個親兵,就能勝任。
洪承疇原本還在堅持自己的帶兵方法,可在見識了一番火槍兵的強大,果斷的開始聽皇上的話了。
他還想著有朝一日,把自己的手下全部武裝起來,好去遼東打建奴呢。
此時也可以先行熟悉一下新軍的環境。
隻是用過了幾次之後,了解了其中的一些細微的差異,就果斷的開始擁護起來。
隻因效果絕佳,真的好用。
一聲洪亮的聲音打斷了洪承疇的思索。
“賊首可有抓到?”洪承疇眼見劉體仁過來,麵色一肅,鄭重問道。
“反賊業已投降,白水縣賊首王二死於火槍之下。”
劉體仁拱手一禮。麵色鄭重沒有絲毫笑意的說道,並沒有因為這場勝利而有半點自傲。
想他原本隻是一個農家子,因為饑荒,投入了義軍,若是不是勢力不夠大,就被立刻打散,重新編練進了明軍,很可能也會和王二一個下場,死在亂槍之下。
“哦!又死了?”
洪承疇有些頭疼,火槍兵是很厲害,可這些反賊不懂兵法,更不知道明哲保身,一個勁的往前衝,一排槍聲過後。
死的最快的就是這些反賊的頭目。
王二不是第一個,但卻是最近剿滅反賊之中最大的那一個。
劉體仁聽而不聞,什麽叫又死了一個,那些義軍,哦,反賊也都不容易。
若是能有一口飯吃,誰願意造反。
當然這些心裏話他可不敢說出口,現在這個機會正好讓他積累軍功,以後說不得還能撈個一官半職,然後寫封信捎給自己的老父老母知道。
不是有一句話叫做:家祭的時候無忘告乃翁嗎。
洪承疇瞟了另一邊的晁剛一眼,隻見晁剛少了一隻右手臂,臉色蒼白的不願意回去休息,一定要跟著大部隊走,還不是眼看著軍功來的實在容易。
“傳令下去,整軍,賑災,梳理政務,下一步兵指沁水縣活捉王自用。”
洪承疇鄭重的說道,劉體仁應命下去傳令。
一套流程走下來,根本不需要他這個統帥多操心費力,都能被有條不紊的安排好。
很快就走進了他的營帳,營帳中央有一塊簡陋的沙盤,沙盤的周圍則是四名最擅長紙上談兵的秀才。
洪承疇在以前看到這些人,都是不屑一顧的,然而按照小冊子組建了一套叫做參謀的軍隊外設。
用了幾次下來,那可真的是省心。
參謀隻有建議權,沒有決定權,雖然很多建議不靠譜,卻也能查漏補缺,完善自己的想法。
隻是隨著一兩場戰鬥結束。
這些參謀們的建議,也在跟著上漲,就當前的這一場戰鬥,可都是參謀們自己弄出來的計劃。
而且是一共上中下三策。
自己隻需要在其中選出一個最恰當的傳令下去執行就行。
“洪總督來了。”
其中一人上前行禮,打著招呼。
“我看你們的經驗,也正在慢慢的積累,努力一把總會有好處的,我這裏給你們透露一個消息,參謀上麵還有一個軍師的編製,那可是隻比我這個總督低上半級。”
洪承疇少有的給這些人頭上掛了一個胡蘿卜。
他可沒有說明,像這種軍師的頭銜,可是必須從軍中選拔的。
可以作戰不勇猛,但必須對軍務和行軍打仗了解深刻,不然用一個啥都不知道的書生,鬧出笑話是小事,建議的全是不靠譜的計劃,萬一作戰的將領腦子一抽,是要出大事的。
“下一步就是打王自用,你們先行研究一下。”
還沒等這些人臉上的高興勁完全散開,就立刻給了一個作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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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如今的大明隻是遭了天災,還沒有到亂世的地步。
可官府的威信早就一文不值了。
若是不是這些人餓的兩眼發慌,本著可信可不信的樣子,開始吃上皇糧之後,許多事情就很容易展開了。
一開始還是把糧食作為工錢,到最後有分成了兩種付款方式,一種依舊是給糧食,另一種就是去官府開辦的飯館去拿著紙條吃飯。
而打從一開始所有的饑民都是領糧食。
可總有一些懶人是不想自己做飯的,於是就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自己做飯還需要木柴,而吃官家飯隻需要會洗碗就成。
有了第一個榜樣,其他人也就多了一個選擇。
當然也有一些廚子手腳不幹淨,畢竟整個大明的風氣就是貪汙受賄,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幹這事,沒沙頭都是好的。
連續換了三位廚子,這股歪風邪氣才短暫的刹住。
同時開展的還有一些水利,這些其中一部分就需要木匠手藝了,當然手藝人的就要比平常人多出一個人的口糧。
在這個時代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不過吃不完可以掛著賬本,以後有需要的時候,還可以憑借賬本和紙條進行糧食活著銀兩的兌換。
說起對患者和件事情,朝廷親自設立的大明錢莊也成立了。
其作用暫時也就是發放吃飯的條-子,和兌換金銀。
條-子的造價也很容易,不然怎麽說這些人聰明呢,哪怕是上麵蓋著崇禎皇帝的私章,都有人敢於造假,也不知這些人為了能夠多喝一碗稀飯,廢的什麽勁。
而造假的這些人,本來還以為能夠活命,最多就是沒日沒夜的幹活而已,反正大家都在幹活,誰和誰都一樣。
隻是這次卻被嚴格的執行了死刑。
可就是這種死刑,也是擋不住還有人造假,崇禎知道後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死都不怕的一行人隻能逼著他對小紙條上進行多重防偽,可依然擋不住造假大軍的侵襲。
想不出好辦法的崇禎隻能祭起揭發大旗。
隻要有人發現造假的人,立刻就給予獎賞,而造假的那人則是把被揭發者的活也幹了,隻能混包肚子,任何的結餘,也都歸於揭發者。
很明顯,有了利益的監督,效率簡直高的不得了。
不知多少人都在低著頭幹活,然而卻在悄悄地觀察著,到底誰在造假飯票。
不錯現在的紙條,早就被人們看做的了長期的飯票。
很快就到了十月份,平反的捷報一封封的傳了過來,而賑災安民的措施也在一項項的推行下去。
山西,陝北,陝西,甘肅這一代,隻要是沒有造反的地方,也都很快的進入了建設大潮。
盡管糧食依然吃緊,可每一個平民,都能用出賣勞力的辦法,吃飽肚子。
在天災來臨之後,著短短的一個月時間,才是他們所向往的世界。
沒有嚐到過饑餓的人,沒有辦法能夠理解吃飽肚子是什麽樣的感受。
而因此大麵積的用工,所集結起來的人,也被分成了很多塊,進行了集村並鎮。
原來的春裝已經被拋棄掉,換成了他們親手建立起來的村子,而這些村子的規劃更加合理,也更加的幹淨衛生。
而每個村子都有三位退役的老兵管理,一人做村長暫時主管分發食物,一人勸農桑暫時就是恢複耕地,梳理水渠和打井,另一人就是組織人手進行軍訓。
而這樣的安排,立刻就根絕了造反的基礎。
進一步的壓縮了造反者的活動範圍,在西安府的高層認為,年底之後一定能夠全麵恢複西部的平穩過度。
崇禎也認為是這樣。
隻是為了杜絕再次出現的貪汙腐敗,大力加強了舉報揭發的獎勵。
他自認為給出了這些管理者優厚的報酬,可總有人會膽大的鋌而走險。
盡管獲取的利益,根本好就不如老老實實幹活的那些人,卻不知為何,這些人仿佛中毒了一般的認為,隻有貪汙腐敗才能夠發家致富。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這種奇怪的觀念。
為此崇禎不得不讓這些人忙碌起來。
分配的任務越重,而人手越少,產生這種歪念頭的機會就越小。
他認為這些人,就是吃飽了撐的,此會有閑暇時間研究這些歪門邪道。
崇禎二年是多災多難的一年,其實這種災難從元年就已經開始了,隻是那時候先皇下葬,新皇剛剛繼位。
許多事情都是一團亂麻,根本就沒有多少人去關注。
而這一年應該是崇禎焚毀《三朝要典》,召回袁崇煥於平台,然後袁崇煥提出五年複遼的奏對。
可現在崇禎已經離開了京城,到了一片可以說是荒蕪之地,這些事情自然也就不會發生了。
比較安慰的是這一年,關外的建奴們也很安穩,並沒有展開對大明的攻擊。
這一點讓此事遠在西安府的崇禎內勁的緊迫壓力,少了一點。
畢竟他能夠爭取的時間,也隻有短短的一兩年,若是一兩年之內,他黑沒有辦法試行自己的主張進行變法的話,往後愈演愈烈的天災和人禍,就更加不會再給他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