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偶作前堂客
九月為秋季的最後一月,故有季秋之稱。
《禮記·月令》:“季秋之月,日在房,昏虛中,旦柳中。”
朱由檢來到大明已經快一個月了。
計劃好的暗示鍛煉身體,也隻堅持了三天時間,就都到了九霄雲外。
辦置完光宗的喪事,就一個人經常待在書房之中,除了偶爾接見幾位臣子,多數都是太監們在身邊伺候著。
此時他手中拿著的就是開國皇帝,明太祖朱元璋的起居錄,身邊的桌子上還有一本洪武年間所有大律法總匯。
以前他經常聽說開國皇帝朱元璋是一個穿越者,這個他是不信的,然而他自己也穿越了,還拿到了第一手未曾被後的那個朝代改寫過得曆史。
才深刻的明白,朱元璋是個多麽了不起的人。
而後世的子孫又是多麽的不孝。
若是真的都依存祖宗之法,不需改變,並且堅定不移的執行下去,大明隻會越來越強,那會半死不活的被外人撿了便宜。
猶記得在八月舉行登基大典的時候。
鴻臚寺的官員們竟然茫然無措,因此儀式高的匆忙淩亂,禮部堂上官,侍班史官殿班禦史一行人等,分東西兩行皆亂成一團。
若不是剛剛接手整個大明,權利還未曾穩固,那那麽容易隻說了一句“知道了”。
雖然當時語調震肅嚴厲,卻又多少有一半是色厲內茬。
而後連續一個月的臨朝,也隻是坐在皇帝寶座上,聽別人說些什麽,而自己隻需兩句話:平身,退下。
簡單的讓經曆過九九六工作的人,渾身不適應。
不過看著底下的大臣們一個攻奸一個,且沒有人能夠拿出一個治國的方案,心裏就一陣膩歪。
可也不是沒有收獲,對於執政經驗近似於無的他來說,正是悄悄學習的時候。
想要做事就得發出自己的聲音。
而怎麽發出自己的聲音,就很考驗能力了。
思來想去隻能從簡單的方麵入手,比如說:早朝。
早朝都是卯時上朝,簡直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而要是遲到了後果還是很嚴重的,累計起來會打板子的,超過一定的次數,年麵臨的就是罪加一等,等著下獄吧。
這些每天都會有太監,拿著小本本記載,那個大臣遲到了,失態了,哪怕打個噴嚏都有講究。
而好不容易散朝了,真正開始做事了,那才是一個不舒服的開始。
沒有親自見到過,隻從書上看得一些東西,很難想象,一群大臣們做事的時候,坐的竟然是小板凳,一種叫做杌的小板凳。
這種小板凳是沒有扶手和靠背的,而且非常矮小,若是小孩子坐著到也還可以。
可是讓一大群大老爺們坐著每天辦公就有點不像話了。
在大殿之上都坐這種小板凳的話,看起來畫麵也是十分滑稽,不管原來的意思是為了襯托皇權的高大,還是讓這些臣子們更加的卑微,從而對皇權畏懼,這些都是需要朱由檢改變的。
不是真的為了讓浙西額大臣們舒服。
而是為了讓自己的聲音能夠更大一些。
“我這是為了你好”這一句話曾經可不知道坑了多少人。
一般“為了你好的”,通常都夾雜著一些其他的目的。
“王承恩。”
朱由檢放下了書卷,揉著太陽穴道。
“奴婢在。”
王承恩不知道因為什麽,突然就被朱由檢從曹化淳的手下調到了身邊當差,此時進門時竟然看到萬歲在自己給自己按摩。
背後就嚇得除了一身冷汗,心中暗道:這些宮女,一個個的膽子肥了,連伺候人都伺候不好,得找個機會敲打一下。
其實不怪王承恩這麽想。
朱由檢在確定了魏忠賢真的可用之後,就吩咐魏忠賢加強東廠的建設,所有事務還是他全權負責。
權柄沒有減少,還有所加強,魏忠賢自然樂意。
這說明他的位置穩了,不用被像以前那樣一朝天子一朝臣的給解決掉,然而對於朱由檢吩咐下去的大小事務,也都比以前更加盡心。
就算是宮中流星的“對食”,也沒了多少興趣。
因為皇上對他說了,可以識字,若是表現的好的話,也不是不可以青史留名。
於是在第三天的時候,整個皇宮內所有的太監宮女,都被要求學習識字,教人識字的先生,也是魏忠賢自己從東廠之中的讀書人中找的。
學習的人多了,伺候的下人就少了。
可自己給自己按摩這種小事,朱由檢不在意,王承恩卻很在意。
“去外麵找和你親近的大臣,說一件事情,大概意思就是早朝要重新改變,讓他們找個機會提出來。”
“是,皇上。”
“還有,讓客氏負責的宮女學習培訓做的怎麽樣了?”
“皇上仁慈,她們通說學的好,可以加錢,一個個跟賣力的不行,就是,就是······”
“就是什麽?說出來聽聽。”
“就是內庫銀子的消耗太快,要是沒有進賬,這麽下去遲早要虧空。”
“這些話不是你想問的吧?你去忙你的事,把曹化淳給我叫過來,朕有話要問他。”
朱由檢已經很快習慣了自己的身份,畢竟是由儉入奢,很容易就能辦到的事情。
而也正是坐在了大明的最高位置上,卻能輕易地發現低下人的小心思,這不算是什麽神奇的技能。
沒了遊戲,抖音,手機電腦,有了大把時間去琢磨人,以往發現不了的問題,都是盡收眼底。
“奴婢告退,陛下萬歲。”
一開始聽在朱由檢的耳中,總是輕聲問自己,真能“萬歲嗎”?
可時間久了,也就隻若平常,真的就不在意了。
**
曹化淳本在南京,卻因為一詔詔書召回宮中任職。
他是和王承恩一起來的,見了皇上之後,就被安排的一些在他看起來並不重要的任務。
教授宮中大小太監識字。
沒有魏忠賢的權柄,也沒有王承恩一步登天的近侍恩寵。
隻能通過自己的手下,王承恩來達到表達他的想法。
不能千裏迢迢跑來,卻做著雞毛蒜皮的小事,他是太監,但也同樣是人,同樣對自己有著更高的追求。
太監們讀書的地方,是在浣衣坊旁邊打掃出來的小院子。
聽著朗朗的讀書聲,曹化淳忽然有些而迷茫,他不知道皇上到底要做什麽,但絕對不能夠讓外麵的大臣們知道這件事情。
讀過書的他,可不是魏忠賢大字不識幾個的人。
他看問題的角度實際上已經和大多數讀書人一致了,隻是身體殘缺,背了一個太監的名聲,即便是他的德行再好,也並不被讀書人所待見。
王承恩從禦書房腳步匆匆的走了過來。
“曹公公,皇上有請。”
王承恩底下身段,彎腰一禮,手中的拂塵唰的一甩。
曹化淳眼觀六路,早就看到了王承恩的到來,立刻相迎。
“不知皇上找咱家所謂何事?”
尖細的聲音,哪怕壓得再低,也失去了男人的豪邁。
“奴婢不知,隻是說了請公公過去一趟。”
曹化淳不動聲色的從衣袖中拿出一疊銀票,卻被王承恩一把按住,低聲湊在耳邊叮囑道:“曹公公,以咱們兩人的關係,聽咱家一句勸,收受賄賂這件事情,往後能少做,就少做,最好不做。”
曹化淳一怔,裝作毫不在意的從新收起,心裏卻是不以為然。
他來的時間太短,還是遠離朱由檢,對於當今皇上的一些習性,還是了解的不夠透徹。
“多謝王公公提點。”
曹化淳還是應承下了這份人情。
“咱家還有事,就不陪著曹公公了,你拿著這塊令牌,直接去禦書房外等著就行。”
王承恩說著遞上了一塊令牌,出門找人說一些早朝的事情去了。
曹化淳不敢多耽擱,安排了一人繼續幫他盯著這些太監們識字,自個兒就前往禦書房的方向。
禦書房外。
曹化淳來到之後,外麵已經等著了兩位大臣,其中一人太還認識,正是大學士施鳳來。
“見過大學士,施大人。”
施鳳來低頭看了曹化淳一眼,確定自己的記憶中似乎有這麽一個人,卻想不起來名字,隻是輕聲“哼”了一下。
禦書房內。
朱由檢瞧著跪在地上的京營總統領王衝,他確信在他的記憶中絕對沒有這個人,曆史上也沒有其名字留下來。
但此時此人就是手握重兵的大將軍。
“回皇上,京營分為三大營,其中包括五軍營,三千營和神機營。”
“五軍營又分為中軍,左右掖和左右哨。”
“還有三千營······”
朱由檢聽著這個時代的人給他科普著這個時代的軍隊體係。
心中琢磨著是不是把先把京營給改成自己熟悉的,要不然這麽麻煩的名稱,全國各地不知道有多少。
記不清楚以後就算是想要調兵遣將,也不知道那個是那個。
“我知道你們京營有吃空餉的貓膩,這次我叫你來,就是要告訴你一件事情,給你半個月的時間,把兵員補齊,到時候我去查看,記得不要的怕得罪人,你得罪了別人,別人最多在背後罵你幾句,可比你要是差事辦差了,就是得罪了我,到那時候,可是要殺頭抄家滅族的。”
朱由檢也不想說這麽多的話,可對付這些兵油子,不說的清楚一些,嚴重一些,可不會好好的替他辦事。
王衝心裏惶恐至極,他剛剛當上總統領,還從未聽說過,坐在紫禁城裏的皇帝居然還會關心大頭兵的事情。
此刻他花了快三千兩銀子才得到這個位置的爛賬,也顧不得算了,隻想著立刻回去把兵營的事情處理好。
可一想到其中的虧空,自己就是砸鍋賣鐵,也是沒辦法辦到。
朱由檢在話說完之後,也是突然發覺,就這麽辦事很可能要出大簍子。
想了想又道:“給你三天時間,那京營裏貪汙受賄的名單給我擬出來,記得別打草驚蛇,若是這件事辦好了,你吃空餉的問題,我暫時可以不去追究。”
王衝臉色變幻不定,心中明白新皇上位是要查貪腐了,而且是從軍中查起,可他難道不知道這背後盤根錯節的勢力?
這種事情可是萬曆皇帝當年都沒辦法下手的。
朱由檢也是沒有辦法,他以後要做的事情,可都需要進隊去保駕護航,遠在山海關的的隊伍,和外麵平遼的軍隊他鞭長莫及。
可身邊的京營他也沒辦法做主,那麽這個國家就真的不可能起死回生了。
而這些事情本就是兵部尚書和禦史台該管的事情,可看了好幾天朝堂上的鬥爭,他就已經放棄了那些人。
隻求這些人別礙著他的事情,也就謝天謝地了。
“曹化淳來了沒有?”
外麵的守門的小太監立刻回答道:“回皇上的話,曹公公就在門外候著呢。”
“讓他進來。”
禦書房的隔音還不錯,若不是門口的小太監站的很近,也不可能聽得到房間內的談話。
“喧,曹化淳曹公公,覲見。”
小太監唱喏,曹化淳整理了一下衣服,輕步小跑的進了被打開的禦書房房門。
外麵一直等候的大學士施鳳來,心頭一陣氣結,一甩衣袖,扭身就走。
此時的讀書人,已經可以不給皇帝的麵子了,若不是幾代皇帝經營的還不錯,能夠壓製著這些讀書人。
就憑朱由檢讓讀書人在外麵等著,卻先行接見太監這件事情,就足以在朝堂上噴的唾沫亂飛。
曹化淳進了禦書房之後,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人,一身的軍人氣息,也就不怎麽在意了。
如今整個朝堂之上,可都是文官做主。
當兵的,哪怕座到了總統領的位置上,成了大將軍,還不是兵部尚書的手下?
“叫你來,就是為了配合王總統領,督查京營的貪汙腐敗情況,發現問題記錄問題,然後向我匯報,你也可也認為是我對你信任的一次考驗。”
朱由檢還是老辦法,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在明麵上,若是這樣還是出了問題,就不要怪他手下不留請了。
“另外聽說你有五兄弟,次兄是後軍都督,叫曹花雨是不是?”
他也是後來翻看了一些魏忠賢送來的情報,才發現老曹家真的是人才輩出。
曹化淳是見過大世麵的,在曾經的天啟皇帝麵前,也沒有見過像朱由檢這麽說話直白的皇帝。
就是和一些朝中大臣們談話,誰不是七彎八繞的說一堆其它,然後再進入正題。
聽到提起了自己的弟弟,還以為是皇上對他勾結外邊勢力不滿了,遭此驚嚇比他剛剛看到了京營總統領更加不如。
“咚”的一下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哭喪著道:“回皇上的話,曹花雨是我弟弟,可我們之間是清白的。”
“行了,別哭了,都起來說話,朕也沒說你不對,既然曹花雨是你的弟弟,那麽事情就好辦了。”
朱由檢摸著下巴,思索了一下道:“他的領兵謀略如何?”
說完後隨即失笑,一個人的領兵謀略可是看不出來的,隻能通過戰爭去檢驗。
“這樣,給你弟弟去封信,問問他對於遼東的看法,然後呈上來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