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塞下秋來風景異(三)
長安意為“長治久安”,與羅馬、開羅、雅典並稱為世界四大古都;中華文明史及東方文明史上最負盛名的全球著名都城。
長安作為中國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長達千餘年,先後有21個王朝和政權建都於此,是十三朝古都。在建都長安的諸多朝代中,周、秦、漢朝、隋朝和唐朝都是中國曆史上的強盛時代,當時的長安已成為國際性大都市。長安在公元前195年-公元25年、公元580年-公元904年的兩段時間裏是世界上最大的都市。
“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長安在其發展的極盛階段一直充當著世界中心的地位,吸引了大批的外國使節與朝拜者的到來。
“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長安向世界展現了文明中國擁有的自信、開放、大氣、包容、向上的民族精神,鑄造了炎黃子孫永遠為之自豪的文化高地。
崇禎來的時候,還以為西安這個名字是幾百年後的他們那一代人改的名字。
如今才知道,在太祖朱元璋的手中,就已經把長安改成了西安府。
長安依舊在,可已經不是那個讓世家萬邦來朝的長安了。
初秋的風,並不蕭瑟。
樹葉還綠著,知了還叫著,一切都還是生機怏然的模樣。
隻是大地之上的人啊,卻已經拖家帶口的四處逃難了,蟬還可以餐霞飲露,人怎麽可能做到。
越是臨近西安府,崇禎就越是沉默。
別的地方也有饑荒,比較奇怪的就是,商業發達的地方沒有造反的人,反而是種地的地方,流民四起。
這種奇怪的現象,讓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種地是會虧本的,勞累了一年,反而入不敷出。
“你看到了什麽?”
盧象升陪著皇上走了一路,對於這種突如其來的隨意談話,也有了心理準備。
“天災不斷,民不聊生。”
崇禎抬頭看著遠處巍峨的城牆,嗤笑道:“天災嗎?我怎麽看著像是人禍?”
在他生活了那個年代,隻聽說誰窮的要飯了,可沒聽說過誰給餓死了。
“官員是幹什麽的?就是為了讓朕的子民們過上好日子的,可現在呢?幾乎每一個縣城的義倉都是空的,糧食哪去了?
還有一些朕還未曾過去,就已經失火了,真當朕是眼瞎看不出來其中的貓膩?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縣城,召集縣城裏的富戶,捐錢捐兩,可那些善款都俺去了?
還有人挖了一口井,說是已經出水了,可以解決幹旱的問題,可那個是井?分明就是一口大缸埋進土裏,倒上水看起來還似模似樣的,糊弄誰呢?”
崇禎低頭看向盧象升繼續道:“你說他們是不是想要把朕的江山,給挖沒了才心甘?”
“儒家的經典上,口口聲聲說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他們就是這麽修身齊家的?就是這麽治國平天下的?哪怕是牽上一頭豬,估計都比他們幹的好,畢竟豬他不會貪汙受賄不是?
而且吃的是草,養肥了還能吃口肉。”
盧象升的頭低的很低。
他也是儒家子弟,一路上遇到不少的官員,都是名聲在外的清廉,為國為民的好官,然而經不住去審查。
隻要認真一點,清廉的內裏,全部都是藏汙納垢的屎坑。
“我算是知道,為何太祖洪武大帝,要把文廟給砸了,要我說還是砸的不夠徹底。”
崇禎咬牙切齒的狠狠說道。
讓一直默不作聲旁聽的盧象升心眼都快要跳出來了。
砸文廟,新皇可是真敢想。
另一邊陪同著的王承恩,可不知道這些話意味著什麽。
他隻知道黃生很生氣,那麽後果就必須嚴重。
而且他也看那些文人一個個的都不是好東西,若不是皇上火眼金睛,明察秋毫,怎麽可能發現在這麽多隱秘的問題。
那可是欺君之罪,要殺頭的。
這些人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些。
好在皇上仁慈,雖然查的凶,換的人也多,卻從未下狠心殺過人。
眼看著快要到城門的時候,城門兩旁的官員就已經等候在了此處。
隻是條件不允許,如若不然灑水淨街的事情,也不是不會發生。
“楊總督辛苦了,天災不斷,民生多艱,不知總督何以教我?”
崇禎下了馬車,連忙迎了上去,此人在他曾經的記憶力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若不是曾經好奇,想要看看大明末期到底有多少氣節不虧的人才,可能還真不會記得有這麽個人物存在。
曆史上楊鎬的四路遼東軍戰敗後,楊鶴推薦熊廷弼、張鶴鳴、李長庚、薛國用、袁應泰等人。
並且上書分析了遼東軍事戰敗的原因,由於楊鶴的說話太直,受到當時大官的討厭,大官們打算借別的事把楊鶴趕走,楊鶴於是自己稱病離開了。
正好楊鶴父親去世了,依律楊鶴居家守喪。天啟初年,朝廷起用楊鶴為太仆少卿,又提升為右僉都禦史,讓他去巡撫南安、贛州。楊鶴尚未上任,母親又死了,廣寧的戰事又失敗了,魏忠賢因為楊鶴庇護過熊廷弼,把他給除了名。
說起來此人算是大明最後的伯樂,識人有一套,而且都是有本事的忠臣良將,可惜的就是結局不是太好。
崇禎一臉笑意問候著,根本就沒有半點剛剛還在盧象升麵前使臉色的憤怒模樣。
楊鶴心中很奇怪,從別處傳來的消息,都在說新皇對待官員有多麽苛刻,根本就沒有啥好臉色給看。
此時麵對他,可不是這個樣子。
心裏的疑惑一閃而過,到底是可以說勉強經曆了三朝的元老。
這麽一點城府還是有的。
“皇上愧煞老臣了。”
說著就要下跪行禮。
崇禎瞧著老人顫顫巍巍的動作,心裏滿不是滋味,說起來這麽大的年紀了,原本就應該頤養天年,卻還在為大明這個破敗的江山,沒日沒夜的奔波。
“別,趕緊起來,你我君臣之間不興這個。”
崇禎連忙扶起,然後對著身後跟著的王承恩道:“以後李老來找我,不需要下跪行禮,隻需作揖就行,另外必須賜座,記下了嗎?”
什麽讚拜不名,等等籠絡人心的手段,崇禎也是用的出來的。
而且麵前這個老人,當得起他的榮耀。
楊鶴老淚縱橫,衣袖遮掩的檔口,再次作揖道:“老臣謝過皇上恩榮。”
兩邊跟著出來迎接新皇的大臣們,微微低著頭用眼神交流著自己的看法。
一行人邊走邊聊。
說的都是陝西,陝北一帶的反賊和饑民。
匪患鬧騰的時間比較久,卻還不成氣候,本就沒有糧食,走不出這塊土裏刨食,貧窮的地方,也就沒有戰爭潛力。
曆史上本是可以很富饒的地方,如今卻隻見到了破敗。
他太清楚官僚的本性,若是西安府真的有多餘的銀子,迎接他的規格絕對還會在提上一個台階。
隻是他不是很確定的就是,這些熱是在他身邊裝成這樣的,還是真的很窮。
現在他的疑心病真的很重了。
也再次理解了那些做皇帝的人,為何都是絕情寡欲。
隻因隻有在這種狀態下,才能夠從紛亂的局勢之中看清,誰是自己人,這一點在狠得很重要。
府衙打掃的很幹淨,招待他的那些下人們,也都一個個給的麵黃肌瘦,若不是走了一路查抄了不少富戶,自己帶的糧食還夠吃。
他的兩千名手下,很難安排了。
“楊老,這陝西是真的夠窮啊。”崇禎無奈的問道:“一窮二白,這樣子其實也好,不用顧及什麽,隻要能夠調撥到糧食,想來很多事情都能展開。”
“是真的很窮,連年天災耗盡了西安府的最後一點元氣,老夫日以繼夜的想辦法,都沒有解決所有人吃飯難的問題。”
楊鶴苦笑道,特幾乎所有的經曆都用在了這個上麵,卻還是沒有好轉,就是現在整個西安一帶,還有許多官員,聯豐路都發不出來。
如若不然,有怎麽可能讓反賊得逞。
“其實隻要有糧食,這些都不是什麽大麻煩,這些我已經讓人在一些產糧富足的地方收糧了,還是先開倉賑濟災民,才是消除匪賊的根本辦法。”
崇禎坐在府衙的一處花園中,瞧著已經枯萎了的荷花接著又道:“告訴外麵的那些人,三日之後,我們要興修水利,翻修新城,修橋鋪路,幹活就給吃的,並且還結算工錢。”
楊鶴早就看到了皇上來時,拖著的幾十輛大車,糧草不缺,銀子想來也不會缺。
“既然如此,老臣現在就去準備。”楊鶴躬身行禮之後,就匆忙的往外走去,他已經等不及想要傳播這個好消息了。
看著楊鶴急匆匆的樣子,搖頭失笑,心中暗道:或許隻有這樣的人,才是真正的儒學大家吧。
繼而想著自己接下來該怎麽辦,許多事情,在京城沒有辦法施展,雖然朝堂上已經換了大臣,可外麵的各個縣城,窮富差別不大,想要再次建立起平民對官府的信任,很不容易。
之後的幾天,崇禎就在盧象升等二十幾名的精兵胡偉霞,晃晃悠悠的四處亂轉,偶爾也矗立著一些政務,雖說看似隨性,但卻未曾有多少錯漏,畢竟他隻提供大方向。
再由很變得護衛當成臨時的傳令兵,吧自己的想法記錄下來,傳遞給楊鶴去執行就行。
以楊鶴的見識,隻需要給皇上寫出來的方法,做出適合的填補,然後在交給崇禎批閱,把一些細微的地方,修補兩下,結合穿越前的鍵盤俠超長的眼光,三兩下就搞定了。
最後蓋上自己的私章,一份簡單的計劃就成功了。
對於楊鶴來說,此時就是個爛攤子,既然皇上已經出手,而且都說的言之有物,自己隻需要給出支持就行,
而其他的平凡事宜,和官員的調動,人家都一反常態的沒有插手,也就算不得是越權指揮。
畢竟大明可是有不少奇葩的皇帝的。
給自己封為大將軍的有,做木匠的也有,還有什麽是不可能有的?
反正楊鶴認為,順著皇上的意思去辦,反正都是小事,錯了也能及時改正。
也正因此,雖說隻是短短幾天的功夫,整個西安府卻是很神奇的有了活力。
所有的政務不像原來的那樣互相重疊,還要互相推諉扯皮,效率低下,還拿不出好的解決辦法。
而那些城內,城外的窮苦大眾,也漸漸地被梳理著,發揮出了他們應有的價值。
“皇上來了,你怎麽今天不去外麵轉悠了?”
楊鶴忙裏偷閑的喝茶時,一抬頭發現,喜歡四處視察民情的崇禎,破天荒的來到了他辦事的衙門。
“所有人都忙起來了,我一個閑人,可不能壞了這個氣氛。”
崇禎坐在了一旁的太師椅上,立刻就有人前來上茶,在這位年紀很大的老人麵前,他很少擺譜,畢竟有能力,還能夠認真貫徹他弄出來的大概框架,比在京城中,打著不走,牽著倒退的黃爌好了不知多少。
不過他也理解黃爌所出的位置,仙子到底有多艱難。
隻希望那個老頭能夠撐得住,自己這裏的改革,等到他回去。
“老臣從來都不信有生而知之的人,如今見了皇上,卻又不得不信了。”
楊鶴的眼光很毒辣,有些迂腐卻又有自己堅持的底線。
對於崇禎不是發過來的那些大概框架,一開始還沒覺得有什麽,等到時間到了,他自然就能從裏麵看出一些好處。
以前多少的難題,現在居然輕而易舉的解決掉了。
整個政務流暢的讓他有些不太適應。
而就是這樣的流暢速度,讓初秋的小麥已經開始種上了,墾荒也已經開始了,其中水利下的力氣最大,畢竟如今是在旱災的範圍之內。
還有賑災更是一絕。
把其中的手藝人挑出來做工,然後在把剩下的壯勞力弄去幹苦力,剩下的老人帶孩子,女人也是搭建了一些紡織廠,還有那個聽都沒聽說過的肥皂廠。
反正現在是沒有一個閑人。
都在幹活,反而四處打架鬥毆幾乎沒了。
剩下的快速提高賦稅,查明人口,建設礦山等等一些列的事情,成了他自己的頭等大事。
雖然其中也有著一些規劃,卻怎麽看著都有些不是很靠譜。
“生而知之那都是騙人的,隻有好學,肯思考問題的人,才是真的人才,要不楊老給我推薦幾個?”
崇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笑著說道。
楊鶴搖頭失笑道:“皇上看看這個。”
說著從桌子上拿出了一張卷宗遞了上去。
崇禎接過看了兩眼眉頭一挑道:“洪承疇?”
此人的名字他真的很熟悉,說是一聲將才也不為過,本來一開始他就想著把此人召集在身邊,坐一路領兵的將領。
隻是最後還是心理不舒服,才放棄了,先擇了盧象升。
其原因,也就是此人在曆史上投降了滿人。
雖然其中的原因也是情有可原,可不舒服就是不舒服。
現在自己要求楊老推薦人才,卻又把洪承疇推到了他的手上,他該說是金子哪裏都能發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