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撮合山

“王猛,你這杯酒我跟玠大人也不能白喝不是,有個忙需得你幫幫。”廉大人按下王猛的杯子,不讓他跟自己碰杯。

王猛看了看廉大人的眼睛,那眼神極為和善,也極為清澄,於是說道:“大人,你這說的那裏話。隻要你一聲令下,不管是上山打柴,還是下水摸魚,我統統打頭陣。”

玠大人對廉大人笑了笑,對著王猛微笑道:“好!下個月廉大人得進京麵聖,現在這路上也不是很太平。你跟溫良玉走南闖北這麽些年,對山野之事更為了解,這次你就帶著溫良玉護送廉大人進京,如何?”

“保護大人的安全是我們平江城每個百姓的職責,能接到如此美差,我跟良玉深感榮幸。不知大人什麽時候起程?我倆也好有個準備。”王猛說道,笑容滿麵。

廉大人樂樂一聽,又樂樂一笑,詞歡語悅道:“本可以再過幾天,但上次進京看到一路上風光無限,由於趕時間沒來得及觀賞,心有不甘。這次就早它幾天出發,以了昔日之願,那就定在兩天後吧。”

王猛心中一難,想起郭凱跟顏卿之事,色由心生,臉上猶豫之色盡顯,不像他的風格。

玠大人看到王猛臉色有些猶豫,定是他有什麽說不出的難處,於是張口說道:“你要是有什麽難處,但說無妨。”

王猛聽完,心頭一喜,俯下身,將耳朵湊到玠大人的耳邊,輕輕地將郭凱跟顏卿之事說了個八九。

玠大人聽完,對著王猛輕輕一笑,小聲道:“這事你得找廉大人做主。”

王猛又悄悄地將嘴湊到廉大人的耳邊,輕言細語道:“張老是郭凱他爹,胡醫師是顏卿她爹,兩個爹想將兩個孩子撮合成夫妻。但這兩個孩子以前不相熟,你能不能做這個媒人?一個二十有八,一個二十有四。”

廉大人一聽,樂嗬嗬一笑,向著王猛道:“你啊,就是事情多,這種事都學會做了。他們倆在這裏嗎?”

王猛微微一笑,回廉大人道:“在啊。”

廉大人向四周看了看,臉帶笑容道:“誰是胡顏卿?請過來一下。”

顏卿一聽,心裏一驚,雖不知道什麽事,但是廉大人叫她,也就乖乖的走了過來。

等顏卿走到身邊,廉大人才繼續說道:“郭凱,你也過來。”

郭凱一聽,心裏一麻,憑著他十來年的江湖經驗,定有事情發生,心裏藏著喜悅,走了過去。

廉大人對著他倆道:“你們先看看對方,等下我有話問你們。”態度很嚴肅,不帶喜色。

兩人一聽,立馬紅暈滿臉,羞怯怯地低下了頭。

廉大人一見,立馬發起官威來,狠狠說道:“都抬起頭看著對方。是不是本官不發威,本官說的話就沒用了。”

郭凱不知胡顏卿的心意,見著她不抬頭,也隻好跟著一動不動,也算是對她的保護。

“胡連海,張繼承,你們兩個是怎麽教導孩子的,都給我過來。他們要是再不抬頭,我治你們一個管教不嚴之罪。”廉大人怒道,跟先前判若兩人,連廉夫人都沒看懂。

張老跟胡老走了過來,心裏知道是怎麽回事,於是裝出一副可伶無辜的模樣兒,苦惱納悶寫上臉來。胡老道:“大人息怒啊!讓我說說看。”胡老說完就轉過臉,很是無辜道,“女兒啊!大人的話你得聽一聽,看一眼又有什麽打緊的,是大人開的口,誰又能說半個不字呢,上午在房間不是也能聊上兩句嗎。”

顏卿看了老爹一眼,心裏七上八下,極為難過。如果抬頭了,那曾今擁有的虛妄都會隨著這一眼而化為無有,可這一眼不瞧,美好的念想就能成真嗎?應該也是不可能的了。心左心右,心右心左,來回不停,就是想不出個名堂來,眼淚也左右跟著掉了出來。

廉大人看著顏卿的眼淚,心裏也是軟和了許多,但苦苦相逼也是為了她好啊!

一個女子本就十八歲花季,可她今年就是二十有四了,再不著緊就要誤上一輩子了,幸福美好的生活怕是沒地兒給她找了。一個姑娘家,怎不能一輩子住在娘家吧!父母在還好說,父母要是不在了,就是哥嫂不說,僅有的那顆自尊心不也是在煎熬中褪色嗎!現在年輕,心意滿滿,有很多願望陪伴著,感覺不到什麽是‘青燈度夜’。當年歲大起來,色衰下來,失落、無助、甚至恐懼將會興致勃勃地伴隨著她的心,永不分離。人人都能心想事成,那城裏的那些媒婆又該到那裏找飯吃去呢,早該餓的兩眼翻白了吧!

況且這些年來,在太湖附近,也沒聽到過郭凱的惡行,想必也差不到那裏去吧。郭凱本就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現在又跟上了王猛這個楞頭青,要是天意不弄人,或許還能有一番作為。

想到這些,廉大人的心開始熱硬起來,肅厲之色湧上臉盤,粗聲粗氣道:“郭凱,我看你是看不上顏卿這丫頭了,那我就幫幫你,將她打發到‘無色俺’看青燈去,你看如何?”

顏卿這麽好的一個姑娘,我怎會看不上呢!隻是我郭凱一介莽夫,又怎麽能讓這麽好的一個姑娘跟著我家無定所呢,況且她的心意是否願意落腳在我這裏還未可知。

郭凱心裏想著,偷偷的看了顏卿一眼,兩片厚厚的嘴唇張了張,很是虛弱地說道:“我沒有看不上她!”羞怯之心難以掩藏,沒有半點男子漢氣象。

廉大人一見,甚喜,拿出他幾十年的官威,威嚴之色盡藏其間,語厚氣重,了了說道:“顏卿,郭凱心中已有你了,你心中是否有他,我不知道。你要是瞧不上他,就看他一眼,我也好把他打發到北邊去,那邊正在修補城牆,免得他以後再次碰到你而心痛。”說完就看了王猛一眼。

顏卿一動不動,不抬頭也不走開,隻是眼淚往下掉。

王猛看了心疼卻又欣喜,走了過去,扶住顏卿的肩膀,安慰道:“傻妹妹,你可知道,容顏雖美,轉瞬即失;心意再滿,到頭全空;愛與不愛,全憑取舍。每個人想獲得的應該是別人的愛,而不是傻傻的愛著別人。”

王猛說完,就催著顏卿走開,顏卿沒有動步。

關鍵時刻,王夫人從對麵的座位上站起身來,走到顏卿的身邊,一把將王猛拉開,對著廉大人微微一笑,言溫語柔道:“哥,我看她八成是同意了的。你看她不抬頭,不說話,不走開,一個勁地聽著你們說話,這不就說明她沒有反對意見了嗎!姑娘家的臉皮薄,非得要人家說出,你們真是不懂女人心,特別是少女的心。”

“好,就聽你說的。”廉大人站起身,對著妹妹微微一笑,走了過去,左手拿起郭凱的右手,右手拿起顏卿的左手,朝中間接了過去。

兩手一碰,郭凱一把緊緊握住顏卿的小手,顏卿使勁地往回拉,卻掙紮不脫。

顏卿偷偷看了郭凱一眼,隻見他春意滿眼,全身墜入喜悅之中,再也不願離開。

郭凱知道,這是上天恩賜給他的一場幸福,他必須緊緊握住,要是讓它跑了,十幾年的風裏雨裏不是白度了嗎。

廉大人一看,高興起來,鏗鏘有力道:“就這麽定了,明日提親,後天洞房,我也好討杯喜酒喝。大家一起,為著一對新人的幸福幹杯!”說完就走到位子上,拿起酒杯,一口喝盡。大家一聽,慌忙舉杯,歡笑滿懷,杯起酒幹,暢快淋漓。

王夫人扶著顏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拍了拍她的肩膀,愛意滿滿道:“傻孩子,到現在還不明白,愛而不得,非所求;得而能愛,才幸福。得得到的,才是自己的,也才適合自己。”說完就回到自己座位,端起酒杯,喝了起來。

王猛看著事情已定,心裏說不出的快樂歡喜,向廉大人微微一笑,歡言道:“兩位大人,剛才我敬你跟玠大人的酒好像還沒喝哦?”說完端起酒杯,往廉大人跟玠大人的酒杯上一碰,樂樂一笑,杯起酒幹。

兩位大人相對一笑,朗朗說道:“這孩子!”杯起酒幹。

一杯酒,一杯茶,一片微笑,一聲問候,眾人你來我往,歡度過一下午的時光。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流連忘返,依依不舍,祈盼著下次快點到來。

歡愉了一天的‘一縷香’酒樓,送走了客人,安靜了下來,二十來人有說有笑,一起收拾著髒亂不堪的場子,一點都不覺得累,不過個把來時辰,一切恢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