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攤派
距離大明天下大亂，隻有區區的二十幾年，趙誌偉作為大明當權階層的一員，想要擅離天津三衛，那是不現實的事情。
再者說處在這麽好的地方，借助漕運之便，將天津左衛建設起來，逐步掌控天津三衛之權，到時不管以後局勢怎樣動**，自己也有底氣麵對了。
天津三衛是自己在大明的重要跳板！
“父親，您說的這些不對。”
趙誌偉神情嚴肅道：“雖說孩兒語氣有些不對，但此次我天津左衛賑災的好與壞，關係到孩兒日後的一些部署。
這次賑災若能收攏人心，孩兒就能從中挑選精壯，到時……”
“大哥，出事了！”
就在趙誌偉講述自己想法之際，從不遠處騎馬飛馳過來一人，當看清楚來人後，趙誌偉雙眼微眯起來。
“啟明，你怎麽在這大沽口？”
那人翻身下馬，當見到趙誌偉後，臉上露出驚色，道：“如今你大病初愈，怎能來大沽口，若是染了風寒，怎麽了得！”
“侄兒拜見三叔。”
趙誌偉笑著垂首道：“侄兒的身體，已經徹底恢複了，此次前來大沽口堡所，是來尋父親說一些事。”
“這……”
趙興吉詫異的看著自家侄子，這大病一場，怎麽比先前更穩重了？
“叔忠，我不是讓你回衛所，調撥修繕大沽口堡所，所需要的錢糧了？”
趙興武眉頭微蹙的走上前，道：“你怎麽空著手回來了？可是這衛所裏，又出什麽事情了？”
被自家大哥詢問，趙興吉收起心中的詫異，眉頭緊蹙的垂首道：“大哥，我就是為此事過來的。
我這剛回到衛所衙署沒多久，這戶部就下了一封文書，上麵還有我後軍都督府官印，責令我天津左衛，即刻籌措八千兩紋銀，用於修繕山海關所需。
另外天津衛、天津右衛那邊，也都收到了這文書，數額跟我們天津左衛是一致的。”
攤派？
趙誌偉聽到這裏，眉頭微蹙起來，他沒有想到在天津三衛受災的情況下，朝廷為了修繕山海關一事，竟給他們進行攤派。
“直娘賊的，朝中的那些大臣，到底是幹什麽吃的！”
趙興武忍不住怒罵道：“我天津三衛本就受災嚴重，現在不想著調撥賑災銀餉，盡快解決受災一事，相反還給我們下攤派！
就算我天津三衛地處漕運要地，那也不能這樣做啊！這魏閹想收獲聖心，也不能瞞上欺下啊！！”
現在北直隸一帶誰不知道，當今聖上寵信魏忠賢，對其頗為倚重。
而得聖寵的魏忠賢，其心中並不滿足，這司禮監秉筆太監之位，跟朝中當權的東林黨爭權逐利。
此事想來就是魏忠賢的手筆。
趙興吉憤慨道：“大哥，朝廷說是攤派修繕山海關的銀餉，可實際上就是想讓我趙氏承擔。
現在我天津左衛治下受災嚴重，靠那些軍戶收繳攤派的銀餉，那要收到猴年馬月啊！
而戶部下發的這份文書，是責令我們天津左衛，在十五日內進京上繳！”
趙誌偉現在算是明白，先前自家父親，為何對花費這麽多錢糧，會表現出那樣的反應了，原來根節就在這裏啊。
如今的大明朝，這些腰纏萬貫的當權派，哪裏會管底層百姓的死活。
朝廷國庫沒有銀餉了，又需要銀餉支出，那就向地方進行攤派。
在明末曆史中記載的三餉，遼餉、練餉、剿餉，這些加重地方負擔的田賦加派，就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一一搞出來的。
“直娘賊的，老子沒有銀餉上繳！”
趙興武憤慨的說道：“誰有銀子誰上繳，現在我天津左衛治下，賑災之事還千頭萬緒，上表的賑災奏疏，到現在都沒有回音。
就算我天津三衛，地處漕運要地，那也不是這樣增加負擔的。倪國忠他們是什麽意思，有沒有派人過來？”
作為天津三衛的世襲指揮使，趙氏、倪氏、梅氏三族，表麵上來看交情一般，然私底下涉足的利益，還是很緊密的存在。
畢竟作為天津三衛的地頭蛇，若三家連表麵功夫都不做，直接抱起團來，那定然會讓京城方麵生忌。
且那些當權派、大明勳貴，在天津三衛治下，可都有著不小的利益，誰會允許三家在這等重要之地獨大？
趙興吉眉頭微蹙道：“現在還沒有派人過來，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準備接下這攤派，大哥……”
“行了，此事不管他們兩家了，反正我天津左衛沒有銀餉！”趙興武態度堅決的揮手打斷道。
咯噔。
趙誌偉聽到這裏，心中一驚，難怪在明史的記載中，這天津左衛，還有天津衛，曆任指揮使中，到萬曆一朝就中斷了。
原來根節在這裏啊！
隻怕這次朝廷下達的田賦加派，就是此事的導火索，唯有天津右衛的梅氏，在此次事件中獨善其身了。
殺身之禍，竟然在不經意間，就這樣的悄然逼近，而這更激起了趙誌偉，想要培植勢力，掌握自身命運的決心。
在這個不講道理的大明，若是自身沒有實力，那根本就存活不下來！
趙誌偉上前道：“父親，此事絕不能這般武斷，若是處理不好的話，會給我趙氏引來殺身之禍啊！
且不管這田賦加派，是不是那魏閹鼓搗出來的，但我天津左衛，若是拒不接受加派，隻怕朝廷肯定會問責。
畢竟當前遼東局勢糜爛，朝中的那些大臣，注意全在山海關穩定與否上，跟大環境相抗衡的話，那斷然是沒有好下場。”
趙興吉驚奇的看著自家侄子，他沒有想到趙誌偉，竟敢直接反駁自家大哥的決斷。
誰不知道自家大哥，在天津左衛是說一不二的存在？
更讓趙興吉驚奇的是，脾氣強硬的大哥，在麵對自家侄子的反駁後，竟然沒有生怒，相反卻陷入到深思之中。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過這個時候的趙誌偉，可沒有心思去理會，自家三叔心中是怎麽想的。
眼下事關趙氏命運，更關乎自身命運，若是這事兒處理不好，就算自己能逃離出去，那也會背負逃犯的身份。
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別說是培植勢力，掌控自身命運了，擺在自己麵前的路，除了造反這一條路，根本就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